眼淚大概是女人對付男人最好的武器了,但前提是用對人。
從某個層面上來說,李治還屬于二缺少年,他本來就不是風流溫柔的浪蕩公子類型的人,所以指望著他見著女人流淚之類的就憐香惜玉,那真是高看他了。
對于大部分男人而言,女人的眼淚代表著麻煩,本能反應是離得遠遠的,李治也不例外。在宮里頭面對比較親近的女人他沒辦法這麼無情的,但是武媚娘之于他,卻跟著一只杯子一個玉盞差不多、人只會在乎這些東西好不好用,而絕對不會多此一舉的去考慮這些「器物」的感受,所以他看到武媚娘的淚水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完全視若無睹的想著自己的事情。
看來皇宮中的宮女實在是太多了,等著以後若有機會,當勸說父親放出一批才是。
或者,這事情等他以後來做也可以。
看來目前父親對自己並沒有太多的防備,這證明他一直以來的低調是有效果的,不過將來的事情還很難說,所以武媚娘其實很有用的。因為只要有她在,她們八個人中有人奉命傳信便逃不出她的耳目,有她幫自己盯著,總好過自己去盯人。
想到這些,李治抬起了頭,專注的看著武媚娘,什麼話也沒有說。
武媚娘落淚只是一時的情緒失控,後面卻也有些借機示弱,求他垂憐之意了。只是看起來溫文爾雅的李治這會兒卻木訥的讓人可恨,根本沒有半點安慰的舉動,所以待著被盯久了,武媚娘自己有些面子掛不住,低頭擦干了臉上的淚痕。
李治見她恢復正常了,這才松口氣。武媚娘識時務是他唯一贊賞她的地方,跟這個女人打交道,比跟著一般人打交道容易多了。
「行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李治點了點頭,然後就跟沒事兒人一樣的低著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武媚娘站在旁邊,看著他低頭看東西的樣子,茫然不知所措。
他的迷惑弄清楚了,可她還懵懂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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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短暫的談話之後,李治跟著武媚娘的相處仍然跟尋常無異,這讓武媚娘不免有些著急。
她花了這麼大力氣湊到他跟前來,可不是當個端茶磨墨的小丫頭的!
武媚娘琢磨了半天,對著李治的衣食住行細細的研究了一番,總結自己的失敗教訓,決定還是從小處入手,先開始接近李治再說。
她見過李治跟著他那些宮妃說話的樣子,她就不信他真的是個鐵石心腸的人。
李治不好奢華,對著珍禽異獸並無特大愛好,飲食偏樸素,武媚娘看了許多天從膳房送出去的食物之後,打點好廚房的人,自己親手下廚做了一些家常小菜,打扮一新的給著李治送去。她原本是想借著這個舉動討好李治,但沒想到等她走到門口,卻發現自己可能連門都進不進去。
「你,喂,站住!」她剛走進門,還沒見到李治的面,就被守在門口的小太監攔住了。
那孩子不過十二三歲,倒是生的極為結實,一副不怎麼聰明的憨厚樣子站在門口,見著武媚娘進來,猛然一下就躥了出來,沖著她沒好氣的喝道,「今天怎麼是你送飯來的」
武媚娘這些天進進出出的,左右都混了個臉熟,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等蠢貨不認識她,心中當下十分氣惱。可她也知道越是這等人,便越不能跟他生氣,所以當下一福,笑的甜甜的說的哦啊,「我是武才人,奉陛下之命來伺候太子殿下,還望你通傳一聲
畢竟能在這兒站著的,哪怕是個守門的,來頭都不會簡單。他看起來是小人物,誰知道後面有沒有什麼干爹干哥哥的是大佛呢。武媚娘在宮里頭混的久了,可比那些天之貴女們更了解這些小人物之間錯綜復雜的關聯,所以她一直都對這些人十分客氣。
皇帝送來的女人這個名頭還是很好用的,這些天來李治身邊的人對著她們幾人都格外禮遇,不得不說是托了這名號的福,所以武媚娘今兒闖空門,便知道哪怕自己不喜歡,必要的時候也得搬出這個名頭,要不然怕是門都難得進。
但是很顯然,她這回有些錯算了,比起宮中那些一句話能想幾個彎兒意思的小太監們,這個小太監明顯腦子有些轉不過彎兒,听了她這話滿臉迷糊,只揪著一個問題,「你不是膳房的」
「不是武媚娘微笑著再解釋一遍,「不過我是,」
「不行,」沒想到她話還沒說完,那小太監就一搖頭,伸出手擺成一個大字的阻擋住了她,憨聲憨氣的說,「不是膳房的就不能送吃的進去,你快出去
「你,」武媚娘听著這話臉都快氣歪了,努力笑著解釋道,「我是,」
「天王老子來的都不成!」那個憨厚的小太監回答的又急又快,直接就把武媚娘的話梗在了喉嚨里,他看著武媚娘一臉嚴肅的說,「你別想騙我,你肯定是壞女人,我才不會讓你靠近殿下半步呢
听著他這話武媚娘郁悶的快要吐血了,雖然她心里頭有這個打算,但是架不住人□果的說出來啊。這,這實在是太打人臉了。
她已經明確的發現這個小子是傻蛋,跟著這種傻瓜生氣只能郁悶到自己,但問題是不說服這個傻瓜,她又無法在非當值時間進去見到李治,那這麼多天的功夫就白費了啊!
「出去,趕快出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就在她思索對策的時候,那傻子卻已經呆不住了,努力推搡著她把她往外擠。就在武媚娘猶豫著要不要假裝被他推到,砸了瓦罐裝出受傷的樣子時,就听到屋里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李治身邊的貼身內侍劉問道疾步走了出來,聲色俱厲的罵著那個小太監,「你在做什麼!我不是說在殿下附近當差不能喧嘩麼」
「我,我沒有小太監縮成了一團,繳著手指在那里害怕的說道,「不是我鬧得,是她。她非要進去不可,可之前你教過我,不能隨便放不相干的人進來
劉問道听著這話,抬起了頭專項武媚娘這邊,才像是剛看到她似得驚訝的說道,「武才人,你怎麼在這里今天,貌似今天不該你當值啊」
「今天的確不該我當值,我看著廚房做的菜太簡陋了,所以正好趁著有空給殿下做了幾道家常小菜換換胃口武媚娘舉起托盤表示了自己的來意,然後看著劉問道裝出小忐忑的樣子,「哎呀,我是不是有些太冒昧了」
「這,」劉問道一沉吟,倒不知道怎麼回答武媚娘了。按照道理,李治的膳食都有專人負責,其他人是沒有權利隨便亂動的,但問題是武媚娘身份特殊,要是得罪了她,誰知道她會不會在皇帝那里告一狀,說李治對于陛下送去的人提防戒備,讓皇帝對李治產生誤會呢
不管這種事幾率有多小,作為李治貼身內侍的他都不該給自己的主子添這種麻煩的。可是武媚娘明顯別有用心,應承她的話或者是將她放進去都會給自己添麻煩。畢竟上次宮里頭那幾位勾心斗角,他不過是應人的要求稍稍攔了下門,就險些丟了性命。這種貪小利險些喪命的事情,他可不想再來一遭了。
所以劉問道思忖片刻之後,笑著抬起頭客氣的說道,「有勞武才人費心了,只是這事情奴婢做不得主,還得去問過殿下才行,你稍稍在這里等會兒
說完,他訓斥著門口的小太監,「還愣著干嘛,沒點兒眼力勁兒的東西,趕緊把武姑姑手里頭的東西接過來,陪她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回來
「有勞了听著劉問道同意去問李治,武媚娘松了口氣,悄悄將著自己裝錢的荷包推過去給劉問道,卻沒想到劉問道又推了回來,「這只是奴婢份內的事兒而已,才人不虛如此客氣
他雖然愛錢,也知道哪些人該收哪些人不該收,他的主子就有那一個,跟對了就可飛黃騰達,又何須在意那點蠅頭小利。
劉問道也知道武媚娘厲害,不敢跟她在原地多呆,迅速的點點頭就閃到後面去了,叫著武媚娘在心里頭頗為恨恨,心想果然都是群油滑的東西,沒事兒的時候處的親熱,一等有用著他的時候卻又都跟腳底抹油了似的。
劉問道回道屋里頭,看著李治正趴在案上寫東西。這封信他都寫好久了,他出去時以為殿下總該寫完了,沒想到回來還是看他寫的眉開眼笑,于是就悄悄的站在李治旁邊,琢磨著自己是該喊著呢還是不該喊他。
最後還是李治先發現他,稍微停了下筆,沒有抬頭的欣賞著自己剛寫完的信,隨口問道,「怎麼空手回來了飯菜呢」
「武才人在外面,今天是她送來的飯菜,奴婢不敢隨意傳召,特來問問你的意思劉問道見著他張口,盡量言簡意賅的說道。
「哦」李治一愣,然後放下筆看著他,挑了挑眉說道,「我記得我沒把她發落去做廚娘啊?」
李治這話說的幽默,可見心情不錯,劉問道陪著笑了下,然後才低聲回稟道,「奴婢也不知道,她就那麼來了,我想著好歹是陛下的人,奴婢不敢擅自做決定見還是不見,所以才來求殿下你發個話兒的
「喲,這次聰明了,」李治顯然對劉問道沒有自作主張這種事很高興,當下點了點頭,停了手上的筆,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晾著,然後吩咐他,「讓人進來吧
「是劉問道松了口氣,忙轉身出去,親自請了武媚娘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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