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甘露殿的燈光還沒有熄,年邁的皇帝正借著燈光細細的看著手中的兩份奏章,旁邊伺候的太監見狀,悄悄的將著燈芯再撥亮了些。
「胡安,太子來了嗎?」過了不知道多久,榻上的人傳來一聲懶洋洋的問候,近身的老太監忙迎上去回話,「還沒來呢,郎君再等等,東宮離這里不近,殿下在路上得廢些時間呢。」
「那忠兒呢?」皇帝將著奏折卷了放在一旁,不過短短幾行字,他都看了快一個時辰,內容早已熟爛,拿在手里頭也只是打發無聊而已。
「剛剛入了宮門,這會兒正往紫雲殿里頭趕呢。」胡安回了一聲,然後看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皇帝的臉色。
「人還沒送回來,謝恩的折子倒是都已經進來。東陽這折子倒是上的利索!」皇帝諷笑著說道,伸手撥拉了下案上僅有的兩封卷軸,胡安眼尖的瞄到一封署名為東陽公主,另外一封則是用娟秀的魏碑體寫著蕭氏兩個字。
他低下頭,裝作什麼都沒听懂的附和道,「公主純孝,知道你一直在操心著高郎君的葬禮,是以才這麼及時的上書。」
他可以將著匆忙改成及時,心里頭只盼著太子殿下能趕快,莫讓這事情更糟糕下去。
「孝順未必,她們兄妹間,」皇帝翻著奏疏,話語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他們兄妹間感情倒是真好。」
「太子殿下和公主親厚,這是聖人教的好啊。」胡安听著這話頭皮發麻,但還是在竭力的打著圓場,「當父母的,不就求著一家人和和氣氣。」
「他們感情好,都好到知道一起來糊弄我,我這當父親的倒是成了外人。」皇帝伸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顯然隱隱有些動怒,「朕果然老了啊,老到都沒有人將我的話當回事了。」
「陛下何出此言」胡安听著這話,知道他的怨氣已是極重,趕緊跪下來避重就輕的說道,「高郎與陛下怎可同日而語,陛下保重,切莫因為高郎君的事情而感自傷懷。您是真命天子,就算是有些小病小災的,上天也自會派人來與你分憂。就如同此次的胡醫……」
他知道皇帝是因為太子和公主有所隱瞞才動怒,但是偏偏卻將皇帝的怒氣扯到高士廉過世上去。
不過他提起丹藥,顯然戳中了皇帝的心窩子,皇帝的臉色變得好看多了,「這個你說的倒是沒錯,那個胡醫還真有點本事,服用了他煉制的丹藥之後,我覺得整個人都輕省了許多……」
「是,陛下承天受命,必能遇難呈祥,逢凶化吉,延壽萬年的。」胡安忙拍馬屁的說道。
「呵呵,古來有多少帝王是承天受命而生,可自古以來,又有幾人能長壽?」皇帝倒沒有太昏頭,听著胡安這馬屁,還是十分清醒,感嘆了一句之後,便不說話了。
胡安硬著皮頭,正在想著還可以說些什麼時,忽然听到外面傳來「太子求見」的傳報,頓時松了口氣,湊上去問皇帝,「可要現在傳召太子?」
「不急,讓他等等吧。」一直在問太子走到何處的皇帝,在這個時候卻反常了起來,反倒不見了。
胡安在旁邊小心的窺探著皇帝的臉色,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安靜的去吩咐小太監傳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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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進門時,從人便已經在門前止步了,所以等著小太監傳完話退下之後,室內就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站在室中,看著牆上孤零零的影子,想了想之後,便跪在了地上。
他是來認錯的,父親晾著他也是正常。為了自己好,也為了大家好,態度還是虔誠些吧。
李治跪在那里,他並不習慣這種事情,在他年幼時,他向來是父親最喜歡的小兒子,盤桓于父親的膝頭,偶爾看到大哥面色蒼白的跪在那里時,他雖然不大懂得發生了什麼,也知道大哥是惹了父親生氣。
可是,等他漸漸長大,他漸漸發現,並不是每一次都是大哥錯了。
但是,認錯的永遠是大哥。
後來等著他當了太子,便明白當太子便是如此。有的時候,有些對錯,是辨不得的,只有忍。在他們是父子之前,他們先是君臣。
就那今天的事情來說,他當然覺得自己並沒錯。父親讓自己去高家,從禮制上來說是逾制,自己讓李忠代自己去再合適不過,但是這話是不能當著父親的面講的。再至于長孫穎難產,自己匆匆回來見她的一面極有可能是最後一面,這話也不能說。
因為父親根本不會听。就像是在自己心中長孫穎比高士廉重要的多一樣,在著父親,高士廉也會比長孫穎這個他連名字都不記得的女人重要的多。所以妹妹會勸自己,活人比死人重要,但是對于父親來說,就算長孫穎今天死了,他也該在高家守著等出殯完成。
自己私自回來,往小了說是不識大體,往大了說卻是違抗君命,父親不震怒才怪。
他當初做的時候,便已經想到這個可能,所以他所求的只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讓自己看到一個結果而已。如今她們母女平安,自己也就可以安心的等待屬于自己的處罰了。
他知道這般是不智,但如果時間倒轉,讓他再選擇一次,他還是會這樣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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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屋里頭的燈油都快燒干了,看著昏暗了不少的燭光,胡安剪了個燈芯之後,胡安忍不住提醒皇帝,「太子還在外面候著呢。」
皇帝都打了個盹,到底還要太子等多久?
李治一跪下,他們這里便稟報了。只是皇帝有心抻著,便裝作不知道,只是在屋里打著瞌睡,他們也就不敢再通傳了。
如今他都睡醒了,也該令太子進來了吧?
皇帝看了看角落里的更漏,然後點了點頭,「宣他進來吧。」
胡安听了這話,如釋重負的走了出去,親自出去宣旨。
皇帝坐在榻上,無意識的敲了敲腿。
老了,果然是老了。原本想晾一晾別人的,可沒想到坐著坐著就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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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從外面走進來時腳步有些踉蹌,屋里頭的光線要比外面暗的多,他看著昏暗的宮室,忍不住眨了眨眼楮,待著目光適應了這里的亮度之後,然後慢慢的挺直腰走了進來。
這里是他呆的最久的一處宮殿,然而不知道從何時起,卻變得全然陌生。
「來了。」父親的聲音從上面傳來,帶著濃濃的疲倦。
「兒子不孝。」李治不等他發問,便先聲奪人的跪下請罪。
他知道父親的脾氣極其強硬,你若是跟他辯,只會越來越讓他火大,所以李治索性就以柔克剛,暫把面子扔到一邊,先行告罪。
「你也知道錯了!」李世民冷冷的說道,看著面前的兒子,有種怒其不爭,此子不類我的感覺。
他固然覺得李治錯了,想要罰他,但是他這種不分青紅皂白認錯的感覺卻也讓他十分火大。
他的兒子,怎麼可以如此的……懦弱。
一時之間,這種失望甚至都抵過了他對于李治不遵命令而帶來的憤怒。
不過很快,他還是穩住了情緒,看了看低頭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李治,敲了敲桌子說道,「說吧,你錯在哪兒?」
「不該罔顧聖意,私自回宮!」李治只是略一思索,就將著自己所犯諸罪中最重的罪說了出來。
他知道李世民的習慣,自己想要避重就輕那是不可能的,會被一件事一件事的無限牽扯下去,到最後一件都逃不了,那還不如一開始就說最重的錯,然後竭力的……將著其他人撇出去吧。
看著地毯上的花紋,他的心跟他的聲音一樣誠惶誠恐。
「既然知道,為何又要犯!難道你覺得朕年紀老了,便不用听從我這個老頭子的吩咐了!」李世民看著李治這逆來順受的樣子,忍不住氣不打一處來,將著手邊的奏折扔下去,「你自己看吧!」
李治遲疑了片刻,沒有去撿,只是仍在在那里叩首,「是兒子妄為了,請父親責罰。」
「你,」當你想打人左臉的時候,發現人將著兩邊的臉都湊過來,多半也跟著李世民此番一般,竟然不好下手了。
這兒子實在是太不爭氣了,這番軟綿綿的樣子,哪里還像個太子。
只可惜如今他,就算是想換人也無人可換了。
李世民在那里看著李治,李治一股腦兒的認錯了,他若是再就這個問題死纏爛打,倒顯得是他小氣了。
可是,若是讓著他這般蒙混過去,卻又不舒服至極。
欺君罔上這麼大的罪,就這麼高高舉起,低低放下?
李世民盯著李治看了半天,然後才慢慢張口,「你是否覺得,耶耶太不近人情了?」
「不。」李治矢口否認,頭低的低低的,態度虔誠到不能再虔誠。
「我也不是非要怪你不可,」李世民看著李治,忽然嘆了口氣,「我這是為你好啊。」
「兒子知道。」李治一個不字都沒說。
「今天的事情我也了解了,你不是沒有理由忽然回宮的,是長孫氏派人去喊你回宮的,對不對?」李世民忽然和藹可親的問道,李治听著這話卻是冷汗都出來了,驀然抬起了頭。
父子兩人目光對視著,李治從父親眼中看到了一絲得意。
或許連著父親自己都沒發現,他已經將這個變成了一場角逐,他不願意接受自己表面上的稱臣,更喜歡將自己逼到盡頭。
他要勝利。
李治猶豫了很久,始終沒有張口。
他知道他不能說除了是之外的任何話,但是他卻不想張口說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己說了這個字後的後果……
如果說了,今天一切的罪責都會滾到長孫穎的身上。
「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心太軟。」李世民笑了起來,走上前去將著他從地上拉起來,宛若慈父一般,「可是你要知道,你坐上這個位置,想要做得好,就不能心太軟。」
「父親教訓的是。」李治覺得身上很冷,膝蓋很疼,回話的時候,連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
他承認什麼都不要緊,只求他在這件事上不要再追究了。
可實際上,李世民這次卻極其不好說話,他扶著李治站起來,看著李治微笑,說出了最讓他害怕的話,「你把她看的太重了,這樣不好。」
「兒子並沒有,只是這次她初次生產,十分恐懼,這才將著我喊了回來。」李治進來之後第一次反駁,他考慮要不要將著長孫穎險些死過去的事實說出來,以證明情況的嚴重性。但是這個念頭只是一閃,他就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說。
他都已經下令著長孫穎曾經斷氣過的事情封口了。時人多避諱,當年蕭皇後不過是因為生于二月,被認為不吉,堂堂公主就被送到民間教養,如今他的大女兒萬一被認為鬼子送走,可怎麼得了。
他不能冒這個險!
「可你回來了。」看著李治分辨,李世民眼中的笑意更甚,他瞅著兒子意味深長的說道,「她可以不懂事,但是你卻不能不分輕重。」
李治呆立在那里,說不出一句話來。
說到底,還是他做錯了。
「她這次為了這種小事都能勞動你,那下次發生其它的事情,她要你改弦更張,你又有幾分把得住?」李世民看著他,意味深長的說道,「我不想宇文家的舊事,在我們李家重演啊。」
李世民所說的宇文家舊事,便是指楊堅代周之事。楊堅是周宣帝宇文的岳父,楊堅之女楊麗華便是宇文的太子妃和皇後,後來楊堅在宇文死後殺掉了他兒子周靜弟宇文闡,以外戚身份篡權,便是後來的大隋。
此事過去了還不到百年,李世民的外祖母宇文氏本就是北周長公主,武帝的姐姐,所以這樁事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這種事情在自己家里發生。
當初李治娶長孫穎,他沒有反對,便是因為李治不過一親王而已,這也算是親上加親。但當著李治身為太子之後,長孫穎的身份一下子就微妙了起來。
他已經老了,自己的那幫謀臣良將有泰半都比自己年紀還大,所以他不得不越來越重用長孫無忌。這原本也沒錯,他算計的是在自己死後,讓長孫無忌以舅舅的身份幫助兒子打理朝政,有著這層共同的利益在,他不愁長孫無忌不盡力。
可如今長孫穎以及她肚子里孩子的這個變數,讓著李世民害怕了起來。他開始擔心長孫無忌打理朝政打理的「太用心」,以至于取而代之了。
現在削減長孫無忌的權利是不可能的,那會造成朝野不必要的震動,將來太子的順利繼位也要賴于他,兩害相權取其輕,要犧牲的就只有那個不重要的女人了。
李世民有些無聊的想著,幸好這胎生的是個女兒,要不然母子倆都是容不下的。
兒子到底是年輕人,還沒想到這層,看著李治臉色發白,冷汗連連的樣子,李世民在心里頭有些得意。
但令他意外的是,李治惶恐至極,說出來的話卻是,「她不是那樣的人,舅舅也不是楊堅那樣狼子野心的人,父親,父親過慮了。」
「荒唐!」李治這話一出口,李世民就怒了,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他臉色,「人心這種事情其實你這種小孩子可以揣度的!現在沒有,但是我死了之後呢!以你的能力,你活生生的養大他們的野心,你自己受罪也就罷了,你若斷送了我李家的江山,你有何顏面去面對列祖列宗!」
李治听著這話,心里頭一陣悲涼,直接就跪在那里忍不住聲音哽咽,「求父親信我,這江山我守得住!」
「你,你,你怎麼如此執迷不悟!」李世民听著他如此哀求,卻絲毫不提對于長孫穎的處置,于是便更加嫌棄他爛泥糊不上牆了,頓時惱怒的訓斥道,「你莫非當我真不敢換太子!」
李治听著這話,默然在原地。
此時他當真感覺到了心灰意冷,自己對于父親來說,並不是最合適的繼承人。其實相較于李恪,自己的親四哥才是自己最大的敵人。因為縱然在奪儲失敗後李泰被貶為東萊郡王,但是就在去年,他又已經將著李泰重新晉升為濮王。況且,朝中李泰的勢力也並未曾完全死心,前不久父親還拿著李泰的上表對周圍的大臣說,「青雀文辭美麗,豈非才士,我心中有多記掛他,你們也是知道的。但也只能忍痛割愛,這也是保全他們兄弟的兩全之法。」
李治一直以為,就算自己不是父親的最優選擇,自己這一年多的表現也應該讓他對自己的能力刮目相看才是,可誰知道在父親的心目中,自己還是那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現在的確不是換太子的最好時機,但是父親向來是沖動的人,誰也不知道他會在一怒之下做出什麼樣的決定,李承乾已經是一則血淋淋的例子,所以李治瞬間就清醒了起來。
他不能違逆,不能有半分的不馴。李治知道父親討厭這個樣子的自己,但是只有這個樣子的自己,才是最無敵的。
不求有用,只要無錯,便是誰也不能將著自己從這位置上扯下去。
所以,哪怕心如刀絞,李治也咬緊了牙關,哭著跪下去,「父親恕罪,實在是兒子沒用。我與她年少夫妻,多年相扶,我一向耳根子軟,不大能把持的住……」
李治說到這里,便不再說下去,只是在那里悄無聲息的哭。
李治一示弱,李世民的火氣便也消了,想到他提起了少年夫妻兩個字,也不免有些唏噓,「她是你當年做晉王時就跟著你的,唉,那個時候也沒想到這麼遠,結了這樣一門親,卻是不好辦了。」
「兒子如今也是心亂如麻,知道是她不好,卻又無法割舍。」李治跪在那里,手撐著地,連著手指都在抖,「該怎麼辦,還請父親示下。」
李世民很喜歡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的感覺,看著李治的詢問,他滿意的點點頭,「起初我想著,此女留下危害極大,如今也只生了個女兒,不如母去子留,你好好養著你們的女兒,也算是厚待她了。」
李治听著李世民這番話,只覺得如墜冰窟,他狠狠的咬住了牙,努力不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一定要忍住,不能,不能說出任何反駁,求情,討饒的話,不能流露出自己對她過多的喜愛,要不然她真的就沒有活命的機會了。
「不過,我想了想你舅舅,覺得對他有些殘忍,畢竟是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就這麼沒了,」李世民捻著胡須,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我若是問他,他當然不會舍不得這個庶女,但年紀大了,總還是不忍傷人命,你說是不是。」
「是,我知道父親一向是心慈的。」李治戰戰兢兢的說道,他沒有忘了就在去年初,只是因為懷疑張亮謀反,就以養假子五百人這個荒唐的要求將張亮斬于西市。
張亮可是隨著他出生入死的老部下,曾經位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還不是一句話就死了。
「所以,你想著一個又不讓你舅舅傷心,又可以解決這個難題的辦法吧。」李世民輕描淡寫的說著,一雙眼楮卻炯炯有神的盯著李治。
李治本應該慌張的,可是他卻覺得這刻自己無比的冷靜,他看著地毯上的花紋,過了一會兒平靜的說道,「兒子想了想,還是把她送走的好。洛陽廢舊的宮苑多,我將著她放在那里,日子久了忘記了,就跟著死了也沒什麼差別。」
「那孩子呢?」李世民沒有點評,只是又問。
「還是讓她帶走吧。」李治略微一猶豫,就給出了答案,「留在這里,總讓我時時想起她,還不如眼不見為盡。」
「嗯。」李世民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氣魄是夠了,可惜還是心軟了些。」
「兒子,卻是,不知道要怎麼做了。」李治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的,一點點擠出這句話,「死人,總是不好的。就算是暴斃,舅舅,也會難過吧。」
「我說的不是這個。」李世民搖搖頭,嘆了聲氣看著他,「若是我不在了,你又想起她怎麼辦?」
「我發誓此生絕不見她。」李治趕緊發誓,他原本就是抱著緩兵之計的打算,如今被李世民戳破,除了蒼白無力的誓言之外也別無他法了。
「這個還不要緊,關鍵是她不能再有兒子!」李世民擲地有聲的說道,「若她這回生了個兒子,我根本不會與你廢話許久,今天晚上便會有她們母子難產而亡的消息報出去。」
李治听著這話,閉了閉眼,忍住那眩暈的沖動,然後再睜開眼時便已經是一片堅毅,「兒子有讓這種事情永遠都沒有可能發生的。」
「好。」李世民見他這般回答,便明白他知道要怎麼辦了,點了點頭,「三日之後就送她出京。若是你再下不了決心,我會讓人去替你下決心的。」
「不,」李治沒想到竟然會這麼快,幾乎是本能的說出了這個字眼,不過看著李世民慍怒的眼色後,他趕緊改口,「等孩子滿月再送走吧,要不然這個時候就在路上顛簸,恐怕,恐怕她們母女是活不了太久的。」
李世民听著這話也有道理,想著早晚要留長孫氏一命了,也不在這個上面折騰她,于是點了點頭,「那就照著你的意思去做吧。」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太長了,所以一直寫啊寫~
一次性看完很爽吧
呵呵,蕭良娣到底寫了什麼,明天再告訴你們。
本章純屬yy,如有雷同,是你跟作者心有靈犀了。
有人肯定要拿阿穎跟楊妃比,可你們別忘了……楊妃,只是個亡國公主。沒有娘家實力,公主跟沒落的世家之女一樣,都是個榮譽稱號而已……可長孫無忌這會兒,可是大權在握啊。
惡婆婆算什麼,惡公公才是真絕色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