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頭被曉華出死力拍打得暈頭轉向,完全不知自己是站著還是躺在地上。她只知道不能示弱,然後順手拿到什麼,她就向表哥的方向砸過去。突然「 」的一聲巨響讓他們全都停了下來,原來是不知什麼砸中了玻璃窗,玻璃頓時碎滿一地。她這才大聲地哭了出來,一直都害怕媽媽听不到,現在她終于可以听到了。可是劫後余生的感覺,沒有半點喜悅,而是筋疲力盡,心有余悸。
果然很快,媽媽和舅父他們就在三樓大門外急切地叫道︰「誰在里面?發生了什麼事?」
表哥見狀,發狠地一腳踢在她大腿上,眼神陰鷙可怖地對著她罵道︰「原本一件快活的事,被你搞成這樣,我真想殺了你
心蓉就當什麼也沒听到,蜷縮在角落里,止不住地哭泣。媽媽仿佛是听到她的哭聲,越發拼命拍打著木門,還不停地大喊。可她和表哥還是一動不動,表哥負氣又略帶驚惶地站著,而她是沒有力氣再動。許是等得不耐煩,他們終是破門而入。
媽媽見心蓉衣衫襤褸,披頭散發地蜷縮在角落里,臉上也是青一塊、腫一塊的,全身仿佛置于冰窖中,瑟瑟發抖。她的心猛地一縮,疼得恍如突然被尖刀割了一下,怒火直沖腦頂,走過去一巴掌煽在曉華的臉上,然後一一指著曉華、舅父、舅母,嘶吼道︰「你們姓葉的,他媽的王八蛋,不要欺人太甚!我是什麼也沒有了,只得蓉女一個人,如果你們做的那樣絕,我不介意大家一齊死!」
淒厲的吼聲是那樣的決絕,仿佛是困獸作最後拼命時的叫聲。心蓉從未見過媽媽如此強勢,那麼孱弱的一個人,老是病懨懨的一副愁容,現在卻如一頭憤怒的母獅。舅父和舅母看到這種情景都是一怔,然後責備地怒視著表哥。可表哥還是一聲不吭地站著,一臉不知悔改的樣子。
舅父氣不過,順手拿了一木棍就向表哥身上打,邊打邊罵︰「畜生,豬狗不如的事你也敢做,我打死你比你出去害人累家的好說著越發打得急了。
舅母也在一旁罵道︰「畜生,我都不知怎會生出這樣一個畜生。平時小事護著你,你真當你是天皇老子,這樣的無法無天,讓你爸打死你最好不過
表哥還強硬地不肯認錯,也不閃躲,只是用手去擋住那木棍。舅父更加氣憤,大概也忘了控制力道。只見表哥突然「呀」了一聲,全身護著右手,蹲了下來。舅父作勢又要打,說道︰「作死是不是,你有本事被我打死都不吱一聲。你呀什麼呀
看著表哥那痛得扭曲的臉,大概是被打得右手骨折了。那木棍眼看著又要落在表哥身上,舅母雖然不舍,但也不敢勸。到底是媽媽不忍心,忙拉住舅父,說道︰「大哥,你再打就快打死他了,痛成這樣還不快帶他去醫院?」
于是表哥被舅母扶住,鬧哄哄地走了。心蓉看著弄得亂七八糟的貯物室,現在還是心有余悸。但看到媽媽擔憂而又關切的目光,她故作堅強地說道︰「媽,我沒事
「沒事就好,放心,表哥以後再也不敢了媽媽走過來扶她上樓,眼里滿里是不舍和傷心。
那晚心蓉也沒有做作業,早早的就睡了,因剛剛受了驚嚇,所以睡得極不踏實。朦朧中听到二樓開門的聲音,知是表哥他們從醫院回來了,然後她又朦朦朧朧地睡去。等到再次睡來,已是月影東斜時候。清涼如水的月光輕瀉在房間里,她微睜著眼,竟看到有人坐在她床邊,還未喊出聲已認出是媽媽,心里頓時安定了下來。而媽媽好像根本沒有覺察她睡過來,依然目光空茫地呆望著床上的月光,已是淚流滿面。她知道媽媽為何這樣難過,可卻不知如何安慰她,就讓她靜靜地守護在自己的床邊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從大廳里傳來「當、當」的兩下響聲,老式掛鐘的響聲悠揚而又熟悉,正是凌晨兩點。媽媽這時才回過神來,幫她掖了掖被子,然後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哽咽地自言自語︰「蓉女,媽媽對不起你,沒有能給你一個完整而**的家。要你寄人籬下,受人欺負
她好想說媽媽你沒有錯,所有的錯都是那個稱作爸爸的人和那個女人。但她直到最後都沒有勇氣說出來。媽媽是一個自閉而又悲觀的女人,就讓她說說那些她愛她的話吧,因為她也真的好想听。
輕輕的撫模從手背傳來,是那樣的令她安心,一如搖籃曲之于嬰兒。她半睜著眼,月光依然清涼如水,現在卻蒙上了一層水汽,慢慢地凝聚起來,清涼地劃過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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