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蓉本想說沒胃口的,但想著可能餓了,又怕自己在這里忍不住會流淚,被媽媽看出端倪。于是答道︰「不做了,我下去買個盒飯上來算了
她真怕自己還沒有出到病房又開始落淚了,倒是,在媽媽面前撒謊,臉不紅心不跳的,虧她還以為他忠厚老實,原來說起謊來連眼楮不眨一下。
她在醫院外面隨便買了個盒飯就返回病房,其時已是傍晚六點半左右,可南方夏日的夕陽還是掛在樓群的邊緣,淡而暗黃,像個渾濁的咸鴨蛋。媽媽的病房在四樓,走廊里鋪了一地淡淡的夕陽光線。
她邊走邊俯瞰著樓前的一片花壇,那里現在已經散滿了人,都是一些住院病人和家屬。她依依稀稀听到一陣女聲,仿佛是在叫一個人的名字,瞬間,一個男聲就回應了。在這夏日寧靜的夕陽里,這悠揚的呼應之聲有著說不出的溫馨,她听著忽然又想流淚了。
她特意在門外面停了下來,以便調整心情。病房內的電視不知何時關了,只听到媽媽悠悠地說道︰「你們何必要騙我呢?我自己的病,難道我不清楚嗎?最近這段時間痛得這樣頻繁,我就已猜到。那天晚上就是因為痛得我站不穩,才摔下來的
听後微帶責備地說道︰「媽,你胃痛怎麼不告訴我們呢?就是因為太悲觀,你這胃潰瘍才會變得嚴重。你現在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
媽媽卻不接他的話題,只嘆了口氣,又道︰「這些來,我從來沒有催過蓉女結婚,我總怕她遇人不淑。如果像我一樣,我情願她一輩子不結婚。無牽無掛,無傷無痛,總比被人傷得體無完膚的好!所以,你答應我好好愛她,行不行?」
她的語氣極其的熱切盼望,仿佛這是她是重要的事。
自是滿口答應,媽媽這才欣慰地說道︰「有你照顧她,我就放心了。雖說蓉女從小就很**,但畢竟只是一個小女人。不管她多堅強,多**,總是需用人來疼愛的。六歲那年她爸爸就拋棄我們了,早年又常常受到表哥的欺負。加上寄人籬下,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不快樂。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人,這麼多年來,如果沒有她,我是早就不活了
媽媽的話哽哽咽咽地從里面傳出來,就夕陽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傷感,仿佛是一首哀怨的笛子,吹奏得讓心蓉感到無限荒涼。媽媽從來都沒有說過愛她,但在行動上卻傾盡所有,含蓄卻又熱烈的愛。她背靠在牆壁上,差點就哭出聲來,于是趕緊按原路返回,一直跑到四樓走廊的盡頭,她才敢哭出聲。
二十幾年的茫茫歲月里,一直都是媽媽在默默地愛護著她。可當她終于有能力讓媽媽過上舒服的日子時,媽媽卻得了癌癥。她在心里暗暗發誓不管遇到什麼難題,不管需要多少錢,她都要媽媽活下去,哪怕只是活多短短的一年,甚至半年,她都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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