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突然這麼一喊,嚇了百里辰一跳,一時動作稍頓。
賀蘭萱兒急喘著推開他,趕緊穿回了衣裳,面紅耳赤地說道,「你你快出去看看!」
已經夾菜入碗的百里辰,憤怒地咆哮了起來,望著他的太子妃,思想斗爭了半天,才咬著牙起身穿衣,幽怨地下了床︰這年頭,洞個房,怎麼就這麼難?
待兩人穿好了衣裳,打開了殿門時,阿梨已急得是滿頭大汗,「太子殿下,不好了,朝廷的糧倉失火了!」
「什麼?」百里辰猛地一驚,臉上頓時失了血色。
作為周朝的太子,他未及弱冠便參政,但一直是實習期,沒有什麼具體工作,呆著沒事就到各地巡回講演,喊喊口號,號召人民群眾愛國愛家,報效祖國,增強安全生產意識等等!直到今年,他才光榮地結束了實習期,他父皇給他安排了一個防範楚江河患,督撫水利的差事。
今年入春以來,雨水偏多,有周朝第一大河之稱的楚江,頻頻出現異常之兆,恐有嚴重水患。他受命之後,與昌王慕容玄幾經艱難,建成了楚江大堤,但因工程拖慢了幾天,導致下游仍有了不少房屋稼穡遭毀,人民群眾損失嚴重。于是,朝廷便又撥給了他巨額銀兩,購買了大量米糧,讓他親自發放給受災群眾,以樹立他「愛民如子」的儲君形象,而這些救災米糧就存放在朝廷的糧倉里。
眼下糧倉被燒,那他要拿什麼去賑濟災民?他參政後的第一件差事就辦砸了,文武百官又會如何看他?
這可真是事態嚴重了!
這會兒,阿梨喘息著又重復了一遍,「太子殿下,糧倉失火了,好大好大的火,昌王殿下正在組織救火!」
她話音未落,百里辰人已躥了出去,這時下起了雨,賀蘭萱兒回殿里取了傘,便追了上來,將傘塞到他手里,「淋了雨,容易生病,你把傘帶著。」
這話听起來怪怪的,好像有點關心的味道,百里辰一愣一愣的,隨即握了她的手,拉著她一起上了馬車!
賀蘭萱兒傻了,她只是隨便送個傘而已,又沒說要陪他出去,想甩開他的手,但只看了他一眼,便呆住了!
百里辰靠著車廂,頹然地垮下雙肩,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氣一般,整個人都沒了精神,眉頭一蹙一蹙的,不知在想著什麼。
賀蘭萱兒驀地心里一緊,她是第一次見百里辰這麼苦惱,百里辰在她心目中,一直都是嬉皮笑臉的,嘻嘻哈哈的,何曾有過這麼「正經」的時候?
靜了半晌,也不見他說話,她便只得主動開口,「你在煩糧倉失火的事?」
百里辰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賀蘭萱兒又問道,「朝廷的糧倉歸你管嗎?」
百里辰半死不活地搖了搖頭。
他這種回應態度,讓賀蘭萱兒很是不爽,「你扮什麼憂郁?有什麼不高興的事就開口啊,有什麼不滿也開口啊!你不開口,像個悶葫蘆似的,我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又怎麼知道你有什麼不滿?」她說著,習慣性地抬手就是一拳,「真是的,非逼著我動粗!」
百里辰被一拳撂倒,爬了起來,默默無語兩眼淚,所以說,男人婆就是男人婆,哪怕她再秀色可餐,也危險!
他嘆了口氣,把整件事情從頭到尾包括已出了公告,明天就要發放賑災米糧的事一股腦地全說了出來!
賀蘭萱兒徹底愣住,撓了撓頭,「那現在糧倉燒了,你明天要拿什麼賑災?」
「不知道」
百里辰無精打采的抬起頭來,心中一片灰暗,這是他第一次很認真地去做一件事,從修建河堤到購買賑災米糧,他都是親力親為,務求把一切做好,不讓父皇母後失望,但結果呢?修堤工程未能及時竣工,令楚江下游群眾房屋稼穡盡毀,現在倒好,連糧倉都燒了!難道這是上天給他的暗示?暗示他別再自我感覺良好,干什麼「正事」了,他就沒有干「正事」的天賦,何必再去踢那塊鐵板?不如繼續不思進取,吃喝玩樂,混吃等死吧!
做了個深呼吸,他臉上又掛起了那種不在乎的輕笑,朝賀蘭萱兒露出了一口白牙,「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
賀蘭萱兒怔然無語,百里辰情緒的突然轉變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等反應過來時,馬車已經停了!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馬車,撐了傘,一路小跑趕到了火災現場!
火已經被撲滅了,但整個糧倉幾乎被焚燒一空,只剩一片焦黑殘垣,慕容玄仍在領著人清理現場,一眼望過去,所有人都被煙燻成了一個模樣,黑白分明的模樣,黑的是臉,白的是牙,完全與夜色融成了一體!
見百里辰和賀蘭萱兒到了,帶著一身燒焦味道的慕容玄急忙過來道,「太子殿下,火已經滅了,只可惜糧食付之一炬,燒得一點不剩!」說著,他又仰天長嘆,「這雨要早點下就好了,偏偏等火撲滅了它才下,一切都晚了!」
百里辰百思不得其解,「朝廷的糧倉通風防火,安全措施一向很好,怎麼會突然起了火?」
慕容玄馬上道,「已查過了起火原因,是看管糧倉的奴才用火不善,才起了火。」
「不對!」一旁的賀蘭萱兒吸了吸鼻子,當即反對,「你們難道沒聞到火油的氣味?是有人在糧倉這兒淋了火油!」
「萱兒說得沒錯,是有人淋了火油,故意縱火!」
一道清清冷冷的聲音,突然從眾人身後傳來。
賀蘭萱兒回頭一看,竟是柔嘉長公主!
「皇弟,你還不明白嗎?是有人不希望你賑災成功,不希望你受到百姓的愛戴!」百里柔嘉撐著繪墨微染的紙傘,嘆了一聲,隨即面無表情地瞥向慕容玄,「昌王,你說呢?」
「我只查到,是奴才用火不善,至于還有沒有別的原因,還待詳查。」慕容玄應對自如,「若長公主有所懷疑,不妨親自來查!」
百里柔嘉冷笑,「我自然會親自查實,人在做,天總在看,我就不信,做了壞事的人,得不到報應。」
她的神情和聲音,始終是十分冷靜,慕容玄卻有些焦躁了,聲音不覺高了一些,「長公主,你到底想說什麼?」
百里柔嘉笑笑,「我想說什麼,你會不知道?當年母後的昭陽殿失火和今夜糧倉失火,如出一轍,都是被人淋遍了火油,火勢才會凶猛難滅,而每當起火時,昌王,你可總是第一個到現場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百里柔嘉的話外之音終于讓慕容玄不顧形象地發飆了,「你懷疑是我放的火?百里柔嘉,此事重大,你千萬要想好了再說,沒有證據,莫要血口噴人!」
百里柔嘉哼了一聲,「你現在大聲也沒用,我既然把話說出來了,就一定會找到證據!」
「好了,都別說了!」百里辰無奈地低喝,「母後說過,當年的事,誰也不許再提起!你們都忘了嗎?」
這三姐弟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吵開了,賀蘭萱兒听了半天還是雲里霧里的,所以一直不敢搭茬,但眼見奴才們全都好奇地往這邊看了過來,好像他們是什麼珍奇動物似的,可以肆意圍觀!她便有些受不了了,正要勸勸這三人適可而止,要掐回宮掐去,關起門來愛怎麼掐就怎麼掐,別在大街上丟人!
卻在這時,緩緩走來一人,那人大約在五旬左右,身著紫金袈裟,廣袖翩翩,面容平和靜然,高潔如神仙人物。
可能是他身上帶著氣場,所到之處,奴才們紛紛退讓,低頭躬身地讓出一條路來。
他便是大周第一佛寺法華寺的住持,當今皇後娘娘二十年的好友慧明禪師!
百里柔嘉見了他,一臉驚詫,「禪師,您怎麼來了?」
慧明禪師微笑著行了禮,開口道,「貧僧是為了太子殿下而來。」
「為了我?」百里辰微敢錯愕。
慧明禪師點頭,仍是微笑,「貧僧寺中有些儲糧,可解太子殿下燃眉之急,明日,太子殿下可照常向受災百姓發放米糧。」
短短的一句話,足以讓眾人驚掉了下巴,賑災需要大量米糧,法華寺的儲糧夠嗎?和尚別是在臭吹吧!
慧明禪師不等眾人發問,便繼續向百里辰道,「太子殿下若是不信,現在便可隨貧僧到法華寺糧倉一看。」
百里辰點頭同意,拉了賀蘭萱兒,決定親自去一趟法華寺,百里柔嘉堅持陪同,慧明禪師卻勸她趕緊回宮,告知皇後娘娘,賑災米糧的事已經解決,免得皇後娘娘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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