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之所以能進入內院伺候琴姐兒和墨哥兒,自然是有緣故的,卻要應到李嬸子和柳枝兩人身上。
李嬸子那句‘能說上話兒’不是白說的,她看晴雯雖然瘦小老實,但是還算有眼力見兒,手腳麻利,言語上對自己也恭敬著,看起來就是個知道好歹心里有成算的,比故作老成的桃花和太過機靈的秀兒要強。至于春娘的明珠蒙塵論,她倒是並沒有放在心上,以她的眼力,實在看不出來。再說,她們這里一向不缺平頭整臉的女孩兒。
且說春娘留丫頭,樣貌雖重要,卻還要看心性兒品行,真是那等沒心沒肺沒腦子的,任你長的再好也是個沒用的,比如前世的晴雯。
更何況西施貂蟬的,哪里就那麼容易養出來,那叫六兒的丫頭還遠遠沒到那個份兒上。
至于柳枝,矬子里面拔大個兒,既然春娘要給少爺小姐選丫鬟,年齡小些的晴雯自然是對她威脅小些,即便是個粗使的。且這小丫頭看起來也听話。
沒錯,晴雯在桃花秀兒羨慕的目光里搬進了還算花木扶疏的內院,做了琴姐兒墨哥兒的甚至整個後院三個主子的小丫頭,並被春娘賜名——柳兒,咱從此就叫柳兒了。
春娘家雖然看起來還算富足,貌似她對兒女的心氣兒期望也高些,但說白了也不過是個稍微好過些的一般人家,雖也使奴喚婢的,卻也有限。大多是做粗活的,有買的有雇的,尤其是灶房上的婆子多些,一大院子多的時候好幾十號人要吃要喝的。
十歲的琴姐兒和七歲的墨哥兒,統共一個女乃過墨哥兒的女乃媽子王媽和柳枝照管,柳枝還要幫著春娘管些銀錢賬目內宅事物,李婆子不在的時候還要服侍夫人,身兼多職也不是專管,所以平時都是前院買來調)教的好些的丫頭們過來伺候,新來的毛手毛腳的小丫頭是不敢讓她們沾手的,誰知道有沒有什麼髒的病的,過了給哥兒姐兒的就不好了。
因此,這兩位主子不缺人伺候,一直缺的是總管的大丫頭。
所以,即便秋紅做了琴姐兒的大丫頭,而柳兒只不過是個跑腿兒干雜活的小丫頭,也是大大地破格提拔了。
一般的人家還看不上呢,譬如桃花秀兒,更甭提被賣出去那些。
更有讓人艷羨的是,大丫頭每月有五百錢的月例,柳兒也有二百錢月例,即便過去的四個秋,因為要伺候後院的主子,也不過有二百個大錢的月例罷了,盡管看上去比普通丫頭吃穿用度要好。
柳兒一到後院,以她的冰雪聰明,掃了一眼大致就知道怎麼回事兒了。倒是多少竊喜了一把,死過一回的人,即便她算是見過富貴的,可也沒有那麼高的心氣兒,看開了許多。能安安穩穩地活著就好,至少春娘還算個心疼銀子的好主子,她們可都是銀子買的。
大丫頭秋紅到很快接手了琴姐兒房里的事物,畢竟是調)教了快三年的丫頭,也不用柳枝細說,琴姐的釵環衣物筆墨玩具都歸攏整理的清爽,至于灑掃搬運清潔之類粗活,自然指使柳兒,柳兒做不了的還有粗使婆子。
墨哥兒和女乃娘跟著春娘住正房,琴姐兒住西廂房,以前柳枝晚上跟她一起睡,伺候她茶水起夜等,現在秋紅搬了進來這些自然有她做,柳枝仍舊回了正房伺候春娘。
廂房也是三間,柳兒住在最外間,廳里角落靠窗下平時起坐有個矮榻,看地形有著看門戶打更、兼隨時听喚的功用,熱炕燻籠什麼的是不用想了,現在是入秋不久,也不知道冬天能不能挨住,柳兒即便一貫自詡強壯也有些心里沒底。
這里可不像賈府的富貴,屋子里都燒著熱炕薰籠的,想想秋紅安排她住這里的神色,不由得咬牙,橫豎總要活著,有享不了的福沒有受不了的罪,那床厚棉被倒是給了她不少底氣。
作為姑娘的丫頭,雖然是粗使,也是要陪著去上課的,當然她是站一邊伺候茶水點心,秋紅自然是有自己**的桌椅坐著一邊讀書寫字。
而秋紅顯然在這上頭沒什麼天分也不大用心,常常走神兒,字明顯寫的比小她的琴姐兒差多了,甚至還不如墨哥兒寫的齊整。
柳兒心里剛起了鄙視她的念頭,忽然間想起做事認真的秋桂來,立馬把這念頭熄了。做事認真又如何,會巧嘴上巧妙地討好主子如秋蘭又如何,最後留下來的,是看起來沒那麼出挑的秋紅!
誰敢說秋紅現在沒有藏拙!
這難道不是另一種,更加隱晦的討好主子的辦法!且不留痕跡!
越想,柳兒脊背上不禁起了一股寒意,就這麼一個小小的地方,三五口子人,何嘗不是榮府的縮影,太傻的人都是生存不下去的,自己果然死的一點不冤!
越觀察留意秋紅越證實了自己的想法,自此收起了她小看任何人的心思,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做事,謹言慎行。
其間春娘又出去了一趟,一次帶回了二十多個小姑娘,前院又熱鬧了。這回除了趙老二的騾車還多了一輛,听李嬸子的意思,是春娘一時看買的人多臨時在當地雇的。
窮人家的年不好過,年景又不好雪上加霜,賣兒賣女尤其賣女的就比平時多了幾倍,任春娘這麼挑剔的人牙子看到這麼多上好的‘貨色’也是沒忍住買多了。
一時洗漱過後用過晚飯,春娘並李嬸子柳枝主僕三人在正房攏帳說話兒,春娘喝著熱茶感慨︰「看來真得自己弄輛車了,這來來回回的真有些不方便,那趙老二也實在討人嫌,那張嘴咱就不說了,實在不著調兒。只看見酒就挪不動腿兒的德行更加可恨,要不是看在他女人當年跟我還算相得,我豈會用了他這麼些年,也算對得起她了。」
李嬸子捧了裝著蜜餞果子的海棠攢盒擱春娘跟前的炕桌上,笑道︰「去年的時候不就跟女乃女乃說過這事兒麼,您嫌那牲畜的味兒腌不是。」
柳枝一邊打著算盤一邊對賬,抿著嘴兒沒說話。
果然,春娘撇了嘴︰「嘁,少往我臉上貼金了,這養一個牲口買輛車子雖然花費有限,但是這照顧的人可不是要吃喝拉撒不是,出去次數多還好,趕上一時出不去就白養著一人一畜吧。更不用說我們這宅子才多大個地兒啊,大夏天的那牲口棚的味兒可讓人受不住。」
其實說到底還是舍不得銀子。
李嬸子思忖半晌到底沒忍住道︰「女乃女乃要是真有買車的心思,老婆子倒是有個主意,說句討嫌打嘴的話,這也是為著我家大傻著想。夫人也知道大傻這孩子心眼實有把子力氣,可這給人干零活兒,一時有一時沒的,他那性子又不會討好賣乖,實在不成個樣子,眼瞅著過兩年怎麼也得給他娶房媳婦了……」
春娘不耐煩听她長篇大論的,指著她道︰「罷了,有話就說吧,別七大姑八大姨的扯閑篇兒,女乃女乃我可是累了好幾天還要早些歇著呢。」
李嬸子訕笑,索性直說︰「我和他爹想著要不給他捯飭輛車子,夫人你平時用車也方便,閑來也可以出去拉些個零活兒,好歹刮風下雨的有個避處,時間長了自有些個老主顧,也算個正經營生不是。至于這牲口棚子,就挨著小跨越的後牆根兒,低低的搭個棚子,氣味兒估模著也過不來這院子不是。」
春娘想了想,別說,還真有些個道理。她當年嫌養著大傻個半大小子,能吃能喝的家里還沒那麼多活計,一日一日的大了進進出出的實在不像,就找了個由頭只買了李嬸子夫妻兩,大傻還是個自由身。而那孩子除了一把子力氣腦子基本上不大動用,在外面混的實在稀松,這眼看十八了,也難怪李嬸兩口子著急。
不過看樣子,這老李兩口子想這車子的事情,應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一口回絕也不大好,遂道︰「你也不用裝神弄鬼的,這院子就這麼兩個人,這麼些年我還不了解你麼,說吧,要我出多少份子?我可說好,銀子不算事兒,我可是嫌養車麻煩,其他你們自家折騰去,但凡有一點兒妨礙我可不依的。」
李婆子喜出望外,當即和春娘細細說定了,並表示定會緊著女乃女乃用車,得閑才做些私活兒,方才興興頭頭地出去跟老頭兒子道喜去了。
這邊柳枝在炕桌另一頭把賬目也歸攏得了,春娘靠迎枕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嘆了口氣︰「這人吶,一有了男人子女這心思自然就活泛了,也是人之常情。你也說說吧,這幾天那兩丫頭如何?」
柳枝豈能听不出春娘的話音兒,這是敲山震虎呢,好在她平時也是個私心少的,也沒個老子娘七大姑八大姨的攀扯,所以更得春娘信任。給春娘續了茶水,放下茶銚子開口道︰「這秋紅還沒什麼,行止性情的到沒出了大格,這幾天看的也差不多,還算妥當,伺候姐兒倒是比以前更是盡心些,指使那柳兒做事也是便宜的很。不過奴婢冷眼瞧著,別看那柳兒悶聲不響的听話乖順,眼力見兒可是比秋紅強了不是一點兒半點兒,腦子記事兒眼里有活兒,雖然年紀小小,伺候人倒是一把好手。」想想忍不住笑,「難道是真像女乃女乃說的,有人天生就是做奴才的材料不成?奴婢跟著女乃女乃也算見識了不少人,這樣兒的還真是頭一次見,難得的是不邀功不諂媚不聲不響的,也不會惹人厭煩,是個人才,要我說還是夫人看人的眼光準。」
春娘听罷沉吟片刻︰「罷了,再看看吧,姐兒還小。」
原本不想女兒身邊伺候的人太出挑,但要是性情真是好的,倒是難得的臂膀,究竟如何,還得慢慢查看著,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兒,時候久了總有露出尾巴的。
第二天老夫子來給琴姐兒墨哥上課的時候,春娘便隱在外間隔著窗子看著。
老夫子一身不得志的酸腐之氣幾十年如一日,搖頭晃腦咬文嚼字地教著……三字經。
琴姐兒畢竟大了些又身為長姐,听的還算認真還能不時照應弟弟,墨哥不久就跟底下有刺兒似的坐不住了,左顧右看就是不看書。
至于秋紅則坐在墨哥兒另一側,坐的倒也端正,看一眼書本看一眼搖頭晃腦的夫子,轉著眼珠兒嘴角勾著笑意不知道想什麼。
柳兒垂首侍立一旁,整個房間盡收眼底,從春娘的身影出現在窗外便察覺了,也不好提醒三位,呆了片刻,略淨了淨手,用溫水沖了沖茶碗,拿起身邊茶幾上的銚子斟了一碗熱茶端給夫子,隨後又斟了一碗茶,用一個空茶碗折了一折,用手背試了試茶碗,水溫正好,用茶盤端著先送至姐弟兩的書桌上,最後倒了一杯送在秋紅手邊,回到原位放下東西規規矩矩仍舊站好。
夫子喝了口熱茶,放下杯子滿意地點點頭,仍舊拿著書籍搖頭晃腦︰「……玉不琢不成器……」
「哎呦,燙死了……」秋紅忽然放下茶碗兒,吸著冷氣甩著手直扇舌頭,連叫,「燙死了燙死了……」急赤白臉的就差一蹦三尺高了。
一時房間里的人都瞪著眼楮瞅她,夫子也沒有呵斥她咆哮課堂的意思,貌似有些習慣丫頭們的放肆了。
琴姐兒畢竟大些有點心眼子,端起自己那碗茶沾了沾唇喝了一口,沒什麼表情地放下杯子繼續看戲。
柳兒真想拿起眼前的銚子直接淋秋紅一頭一臉,怎麼不燙死你個小蹄子,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東西!腦子里正快速地琢磨是跑去拿燙傷藥,還是先低眉順眼地賠禮,反正結果都是被秋紅發作一番,擺一擺她小院一等大丫鬟的譜兒罷了。
墨哥兒不知什麼時候拿起眼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有些疑惑地嚷開了︰「不燙不燙,秋紅你又說瞎話兒了嘻嘻嘻……」對有人出來弄點兒事端,覺著枯燥的墨哥兒可是高興的很。
這孩子怎麼這麼招人疼呢,柳兒此時看墨哥兒那紅臉蛋子無比順眼,比他姐姐強多了。
童言無忌,秋紅給小孩子當眾直了羅鍋一時漲紅了臉,有些下不來台。平時私下里擺布柳兒習慣了忘記收斂,可又拉不下臉來,不敢發作墨哥兒,羞惱地瞪了柳兒一眼,扭頭不理她了。
柳兒想了想,現在就得罪了秋紅不太好,以後不定多給自己納多少雙小鞋穿呢,再說秋紅這樣,凡事發作在明里的還不算難應對,咬人的狗才不叫。最要緊的是,春娘瞪眼瞅著呢……還是給她個台階吧︰「姐姐喝碗涼水鎮一鎮吧。」順手倒了杯水遞了過去。
秋紅沒好氣地奪過杯子喝了一口沒吭聲兒,琴姐兒抿了抿嘴角,看了柳兒一眼也沒說話,夫子看沒什麼事兒了,繼續搖頭晃腦玉不琢不成器,顯然也懶得管這些個淘氣事兒,糊弄倆錢兒花罷了,主家也不指望孩子如何出息。
晌午,娘兒三個吃過午飯,看著丫頭收拾下去,沒讓兩個孩子出去,抿了口秋紅捧上的茶,放下杯子溫和地看著,學著她的樣子用茶的一雙小兒女,舉止端莊有模有樣,滿意地點了點頭。
抬頭看著一旁侍立的秋紅一眼︰「這茶是你泡的?」
秋紅低眉順眼地上前施禮回道︰「是廚房張嬸子泡的,李嬸娘和柳枝姐姐都說張嬸子泡的好茶水。」秋紅有些忐忑地飛速撩了一眼上面,不知道春娘這是什麼意思。
春娘的臉上看不出什麼,只道︰「下次你自己泡茶,要是覺著難吃就去廚房跟人家學學,在屋子里伺候,茶水這種小事都弄不明白怎麼成,還能指望別的?」
「是。」秋紅心里一沉,便知春娘若有所指,對自己不滿意了。
「下去吧,去準備待會兒針線用的東西,縴繡坊的師傅也應該快來了,別忘了讓桃花和秀兒一起。」
秋紅答應一聲垂著眼下去了,春娘的目光回到一雙小兒女身上,看了半晌方道︰「今天你們跟夫子上課娘親很不滿意,知道為什麼麼?」
琴姐兒覺著自己上課還算用心,墨哥則根本是個懵懂的,兩人四只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瞪的大大的看著自己娘親等著解惑。
春娘嘆了口氣,聲音平靜低柔︰「讓娘給你們說個故事吧,有一次娘去鄉下買人,說定了三兩銀子買的是那家的二丫頭……結果娘只得花了十三兩銀子,買了他家的大丫頭回來,你們給娘親說說,為何會如此?」
墨哥兒眨巴眨巴眼楮脆聲道︰「為什麼呀?他們是壞人欺負娘唄。」
春娘笑著模了模墨哥兒的頭︰「我們墨哥兒就是聰明,琴姐兒你說呢。」
琴姐略一沉吟道︰「女兒听柳枝姐姐說娘後來識字很用功,我們應該跟娘一樣。是不是說娘那時候還不識字,被人騙了?文契看不懂的緣故?」
春娘笑的欣慰,看著一雙兒女道︰「恩,你們柳枝姐姐沒說錯,那十三兩銀子就是買的你們柳枝姐姐,那家的大丫頭。那時候娘不識字,所以被人騙了幾次,後來娘下狠心一邊下去做生意一邊讀書認字兒。現在,基本上沒什麼人能騙到娘了,娘也能賺銀子養活我們一家子,讓我們琴姐兒和墨哥兒穿好的吃好的還有人伺候,更能請先生教讀書識字。你們說,你們是不是該好好跟先生讀書,省的將來長大了被人騙被人欺負啊?」
琴姐畢竟大些懂事些,當即點頭︰「女兒曉得,娘親你放心,以後女兒定會好好用功,也看著弟弟一起,弟弟是男兒,更要好好讀書,將來好出息。」
「娘不求你們有多大的出息,只要你們好好用心學先生們教給你們的東西,將來懂道理能好好養活自己過日子便成,娘的銀子便不算白花,娘的苦心也不算白費。你們能讀書明理,而不是做那等目不識丁混吃等死,做些個粗重活計的粗人蠢人。記住娘的話,用心便成。」春娘難得的嚴肅。
一雙小兒女不知是否真的了解娘的一片苦心,睜大眼楮用力點頭︰「孩兒听娘的。」
娘兒三個又說了一會兒家常,直到秋紅過來說教針線的師傅來了才罷,「琴姐兒你去吧,柳兒你把墨哥兒的描紅本子拿過來……然後也跟著一起學些針線去吧,明天也跟著一起識字。」
暗忖這柳兒年紀雖小,卻是個細心周到的,三歲看八十,慢慢看著吧。
柳兒低聲應是,仿佛剛剛那個影子一樣杵在一邊不動的人不是她,而以她的跟墨哥兒幾乎一樣大的年紀,春娘更是沒把她放在眼里,一個飯都吃不飽的鄉下小丫頭,能听的什麼,听的懂便是她的造化,所以訓誡兒女也沒避著她。
秋紅站在一邊,目光復雜地看了柳兒一眼,柳兒則渾然不覺地給琴姐穿完鞋,便進去里間給墨哥拿出筆墨,隨後跟在琴姐後面去了。之前不忘伺候了墨哥筆墨,給春大女乃女乃換了壺茶水。
柳兒往琴姐的廂房里走,表面上一切如常,其實她心里很是有些不平靜。
腦子想著春娘教子的情形,很不是滋味地想,自己前一世真真白活了十六年,竟然從來沒有人教過做人的道理,即便寶二爺被人教導著,自己也沒放在心上,總覺著跟自己沒啥關礙。
她說不準春娘的道理到底對不對,但是春娘一個寡婦失業的,養活了一大家子,本事是不必說的,道理自然應該是有幾分的,有幾個女人能做到她這樣,活著也硬氣。
不期然的想起鴛鴦來,要說賈府里最本事的丫頭,非鴛鴦姐姐莫屬,不僅因為她是老太太身邊最得意的人,一時也離不了的,就她的本事也是大家看得見的,識文斷字,玩牌宣令,管著老太太的私房……大家只看見她表面的風光,而哪一樣又不需要真本事?老太太身邊七八個大丫頭,並一堆媳婦婆子們,哪個是簡單的,卻攏共抵不過一個鴛鴦!
而怡紅院一堆大小丫頭,伺候一個滿月復詩書的公子,卻沒一個識文斷字的,離開賈府能活的怕是也沒幾個,包括她自己。
璉二女乃女乃也是個能干厲害的,還是大家子出身,可斗大的字也就認識一籮筐,屋里明晃晃的擱著個彩明,這是主子女乃女乃就不必說了。
而鴛鴦姐姐的人品性格自然也是好的,可那本事更是人人看的著的,府里家生子的丫頭沒有二百也有一百,怎麼就出息了一個金鴛鴦?必是有她的道理。
由此柳兒心里不得不擱了一段心事。
而眼下,針線女紅初學來說,于柳兒自然沒有困難,但也不敢表現的太過,何況現在她又是滿月復心事,所以只慢慢跟著琴姐兒秋紅她們大針小線將就做著,尤其教針線的師傅也是認得的,是縴秀坊的管事嬤嬤楊大娘,賴二女乃女乃身邊第一得意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