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出京前,大阿哥听了弟弟的勸告,把當初帶回來放莊子上的喇嘛們都塞給刑部處理了,反正康熙當時把伊拉古克三活佛的徒弟衛征喇嘛及羅布藏端羅卜、尼爾巴格隆、尼克塔鄂木布等眾多喇嘛當細作殺掉了,自己留著這些喇嘛可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一路上索額圖總是動作緩慢,大阿哥雖然心里著急,可也半點沒露在臉上,人家可是正經的相爺呢!他不發話,自個做個什麼惡人?再說了實力最雄厚的西路軍走的路線最長,皇阿瑪肯定為了以策萬全要等三軍會師才會開始進攻,自己怎麼慢都不會是最後那一個,大阿哥索性開始在東路軍里積極拉攏各都統,三日一聚五日一會,把索額圖急的不得了。
可偏偏索相爺在京中靠著自己是太子母族,耀武揚威慣了,也沒忘記自己當初當過逃兵的光輝歷史,在那些軍爺們面前,索相就是一天大的笑話!也只好由得大阿哥了,只是索相的信件發回京城的分量可是日漸厚實啊!
好容易到大軍了拖陵布喇克,就傳來了消息,噶爾丹下令燒掉了土拉河的布爾察克以南10余站內的草原,以絕西路大軍,為的就是拖住康熙大軍前進的步伐。同時,噶爾丹拔營轉移,沿克魯倫河至達爾罕敖拉一帶駐扎,
四月末,御駕已經帶著中路軍到了距離達爾罕敖拉只有五宿之遙的地方,康熙皇帝雖然心急要滅掉噶爾丹的威風,卻也知道孫子說過百里而趨利者蹶上將,五十里而趨利者軍半至。
內大臣和大學士也上了奏章,說是不宜冒進,康熙皇帝樂得此刻顯擺下自己是個善于納諫的聖明天子,慨然允了,于是君臣共歡!
不論是各營的都統還是普通的兵丁都三呼萬歲,從京師出來一路風餐露宿,著實辛苦,這會子真要他們上場殺敵,那真的是心里沒有底的,都統們和阿哥們都騎著馬巡了好幾遍營房,也偷偷了透了訊息出來︰皇上要等得西路軍還得好些日子才到呢,諸位都可以好生休整!
自從上次某貝子射中了肉芝後,皇帝也默許了大家伙在不忙著行軍的時候去打個黃羊給兄弟們加菜,眼看都四月底了,草原前面的糧倉又被燒了,康熙越發肯鼓勵打獵這種既能鍛煉殺敵能力又能解決軍需困境的行為了!
女敕女敕的綠草已經偷偷從土里鑽出來了,大軍停的日子久了,那些心思活絡的人難免骨頭開始發癢了!
問問那些兵蛋子在外面最怕什麼?怕死?錯了,真怕死何必來當兵?那個家里過得去的肯送兒子上殺場?肯送兒子上的必定是位置高的,有所保障,出來跟著皇帝溜達一圈,混個軍功回去好封侯加爵的!怕吃苦?當兵不算最苦的,吃的喝的都不賴,要人送命未必還不給口好吃的?除了不能沾酒外最慘的就是沒有女人了!
打仗的人都知道,隊伍里要是有了女人凡事都得壞菜,哪怕擄了過來當俘虜都是一個大隱患!當兵三年,老母豬都變雙眼皮!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誰就沒個有沖動的時候?可是那不吉利啊!而且僧多粥少,容易出亂子!
可是康熙這次出征,就帶著一位漂亮的女人——長史多禪公主!
說是公主,其實就是拿來忽悠人的,清太宗皇太極繼位後,始仿明制,皇帝女兒開始稱為"公主",並規定皇後(即中宮)所生之女稱"固倫公主",品級相當于親王;妃子所生之女及皇後的養女,稱"和碩公主",品級相當于郡王。♀這個長史多禪公主徒有公主之名卻沒有公主的品級,不過是康熙的一道緩兵之計。
要知道噶爾丹博碩克圖即位成為綽羅斯部洪台吉,娶的就是他親哥哥的老婆阿奴為哈敦,這阿奴除了外貌美麗之外,更是城府不淺,幫著噶爾丹出了很多主意。若是這個公主被噶爾丹納了,不論噶爾丹是否會相信清廷的誠意,至少會在他們夫妻間下根刺!
長史多禪公主自京城就一直蝸居馬車之中,食宿都在車上,偶爾有水火之事都等到夜幕低垂由侍女引著到野外解決,一路上倒也沒給人添許多麻煩。
這一日,幾位阿哥們正較量幾句箭法,彼此攀比著誰最有可能立下大功,說著說著就覺著口說無憑眼見為實,幾個阿哥就悄悄帶著人輕騎上了駐地附近去比試。
這里三阿哥居長,可他老人家偏偏要擺個兄長架勢,硬要弟弟們先來,自個壓軸,大家無法就看著四阿哥,四阿哥素來弓馬上平平,此時也沒有多少好勝心,微笑著射了幾箭就讓弟弟們上,五阿哥和七阿哥正是少年人爭勝之時,舉著弓箭看了又看才引弓。
八阿哥卻瞥見了草叢里有個灰兔子貓著看熱鬧,他且不看靶子了,那箭擦著那灰兔子的頭皮過去,驚得那兔子跳老高,嗖的一下就躥開了,八阿哥樂死了。
結果地下卻傳來女人的驚叫聲︰「哎呀,有兔子!」阿哥們都愣住了。
然後就看見一身華服的女人從石頭後轉出來,後面跟著幾個侍女,反應最快的是三阿哥了,輕輕咳一聲,給傻在那兒的弟弟們提個醒,太失態了!然後沖著跪著的公主說︰「公主不該在這兒,快回去吧!」
那公主抬起頭來,望著馬上的三阿哥輕輕一笑,脆生生的嗓子︰「回幾位爺的話,奴才不過出來散散,不想擾了爺們的雅興,奴才即刻就回去!」
三阿哥瞧著她芙蓉般的面孔也說不出狠厲的話,叫了幾個侍衛跟著就打發她們走了,然後兄弟們繼續玩樂,只是幾個阿哥們都開始心癢癢了!
那長史多禪公主搖搖擺擺離開了,走了沒多遠又回頭看了看幾位阿哥,嫣然一笑,飄然遠去!弄得五阿哥和七阿哥那眼楮幾乎都粘上去了!
四阿哥在一旁看不下去,轉頭看看三阿哥,人家如老僧入定只盯著靶子正引弓了,說不得只有老道學四阿哥親自上場了!
「老五,老七,還不回頭!」那聲音已隱隱帶著點怒氣,七阿哥還好,五阿哥嚇得肩膀一抖,正色坐好了,也不敢瞧自己四哥的臉色。
八阿哥此時也瞧不上他們那副流口水的樣子,心里嫌棄他們給自己丟人了,看看那些侍衛們要笑不敢笑的樣子,趕緊往四阿哥那邊靠,以示自己也是個靠譜的上司,不可忽視。
四阿哥難得見自己弟弟主動親近過來,也知道離京前,這弟弟心里膈應自己,此時看他那故作清高的小模樣倒好笑。伸手去把弟弟的腦袋撲稜了幾下,才笑著問︰「跟著皇阿瑪應該比咱們過的好啊,怎麼還是這樣細溜了的餓?一點不見長啊!」
八阿哥好容易把自個腦袋從惡霸手里解救出來,就對著四阿哥怒目以視︰「四哥又拿弟弟取樂,皇阿瑪那雖然不用弟弟我做什麼大用,可是瑣碎事務也不少了,我這是為國清減!」
四阿哥听了哭笑不得︰「這是你不長肉,要是你胖了,估計又要給哥哥我整什麼為君健身了吧?嘴皮子利索有啥用?難不成你來一趟就是為了窩在那帳子里寫寫畫畫?那還是個爺們嗎?」
八阿哥聞言簡直是郁結于心啊!!!誰不想上場殺敵誰是孫子,可是皇阿瑪不讓啊!有現成的大將軍,還有自己頭頂幾個急著領軍功的哥哥們,皇阿瑪怎麼可能讓自己上?難道這就是民不患寡而患不均?
想到這,八阿哥看著四阿哥的眼神也有點滲人了,陰森森的︰「四哥,這不是僧多粥少嘛!要不您就高風亮節一把,給弟弟個機會?」
四阿哥許久沒見這個弟弟在自己面前這麼肆意說笑了,當下也不擺長兄架勢了,只是模了模下巴上不存在的長須,搖頭晃頭思索了一番才說︰「這個嘛,軍機要務可不是咱們可以隨便決定的,八弟啊,四哥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長史多禪公主回到了自己的小小帳篷里,伸出手讓人卸掉自己指甲上的琺瑯指套,拿香脂敷在臉上,身後的侍女們靜悄悄地退下了。
今天被皇帝傳召了呢,果然自己就快要被犧牲了!長史多禪公主拿出懷里的菱花手鏡,看向鏡中那個不熟悉的臉龐,覺得自己有些恍惚。
去年這個時候,自己還在辛者庫浣洗衣裳,小心積攢月錢再托人帶給額娘,听說自己的小弟弟染了重病卻無錢醫治,她心里著急萬分,那時自己還是阿瑪額娘心尖里的多果兒,自從阿瑪被奪爵後那些小人日益猖狂,為了爭奪家產硬是誣陷額娘紅杏出牆,自己也被發到辛者庫執賤役。
自己什麼都能忍,都能讓,只有額娘和弟妹是心中最大的牽掛,好容易求了人把額娘贖買出來,以為可以過幾天安逸日子,可是皇上要找個漂亮女人去和親,自己就被推了上來!
多果兒心里不是沒有存過其他的念頭,辛者庫自己也呆了很長時間,說的最讓人羨慕的就是先頭的良貴人,不,現在是良嬪了!
也一般是罪臣之女,還是謀逆的大罪,不過得了皇上的愛重就咸魚翻了身,多果兒一向自負美貌,想來就礙了一些人的眼,總管來挑人的時候,大家伙都說多果兒好,于是昏昏沉沉就封了個假公主!
剛才皇帝吩咐了,自己這一去未見得回得來,所以賜了自己匕首,若能得手是為大幸,自己家的罪過就免了,家人也得了照顧。多果兒看著袖子里的匕首,□看看,寒光似水,自己滿臉的淚怎麼就被映了出來?
長史多禪公主知道,明日自己就要出發了,派出去招安的侍衛克什圖、主事保住偷偷從囚禁處跑來出來,說是噶爾丹換了位置,皇帝這是心急了吧?拿帕子吸干臉上的淚,多果兒高聲說︰「本公主要睡一會兒,都不許進來!」
外面侍女回了是,長史多禪公主自己又去帳營那查看了一番才輕輕拿出匕首,把自己箱子里一件褻衣拿出來,翻身在被褥上躺著,用被子蓋了頭,捂在被子里用那匕首輕輕挑開褻衣領子那的夾層,這是她出城前,有人特意塞過來的,就是為了這種時候可以派上用場!
晚上,四阿哥正輪著巡夜,突然听見中帳那邊一陣喧嘩,趕緊騎馬過去,卻不是皇阿瑪的帳子,侍衛們拿著火把拖出來的人卻是那白天見過的長史多禪公主,後面跟著的卻是自家三哥!
四阿哥本能的覺得不會是好事,調轉馬頭正要靜靜離開,誰知後面傳來了八阿哥的聲音︰「四哥既然過來了,就過來幫幫忙吧!」一回頭,只著單衣披風的八阿哥就站在後面,火光映著他的臉忽明忽暗,不知是什麼意思!
康熙看著地上跪著的人,氣不打一處來,那樣神狽面帶羞澀的人是自家兒子嗎?不過兩個月沒沾過女人了,就這樣猴急?就算這公主是假公主,賜婚是假賜婚,可是軍營之中哪里容得他們這樣胡來?
那跪著的三阿哥自家且暈乎著呢!今兒白天自家是看著這公主有點子遐想,男人嘛,不許做,想想還不成?只是這一想就想出問題來了,睡不著了,身子燥熱地不行,只好半夜起來吹風,誰知那公主就俏生生從樹後面跳出來,自家也是一時失心瘋了,被她拖著走,然後就那個了麼!
正得趣的時候就被發現了,誰知會被人抓住啊!三阿哥剛抬頭想說點什麼,那長史多禪公主卻比他更快,一下子就掙月兌侍衛的手,往他這邊撲了過來!
「皇上,求您開恩了,都是奴才的錯,不管三爺的事啊!求皇上您處罰奴才吧,奴才什麼都願意承擔!」
三阿哥頓時就傻了,這女人沒毛病吧?就這樣愛自己啦?三阿哥心里就有點小小的輕飄飄,完全沒有注意到上面自己皇阿瑪的臉上黑得驚人!
那公主還在哭泣,康熙已經氣過了勁兒,怎麼能罰公主呢?明天就要送出去的人,怎麼罰?打她還是罵她?寡人還有任務交給她去干呢!就是氣糊涂了也不會現在把她怎麼地的!
罰自己兒子?康熙舍不得,這不是什麼大事,康熙相信就像那女人說的,肯定是她主動的,自己兒子自己清楚,才不是什麼輕薄浪子,更不會隨意行事,只是這事讓人窩火極了!
康熙掃了一眼自己的親兵,都是跟久了的老人,立刻就明白主子的意思了,馬上出去做後續的安排。
只可憐四阿哥和八阿哥兩個人不得休息在這里陪著,四阿哥此時才明白為什麼弟弟要自己陪著了。這樣子的事,皇阿瑪背地里肯定就縱了,可當著兩個兒子,必定是要罰一罰三哥的!
長史多禪公主被人扶回了自己的營帳,還傳了皇帝的話,讓她好好休息,明天一早上路,今兒的事不要放在心上,皇上自有公斷。她低頭伏在枕頭上,終于哭了。
一邊哭一邊咬牙切齒,你們都逼我,你們都逼我,不過是佔了個主子的名,究竟哪里配得上當主子?若不是自己的短處被人拿著,又何必這樣自輕自賤,拿阿肌蘇丸去勾引皇子?想那皇子也沒看出來是什麼天人風姿,不過也是個急色鬼罷了,但求自己終于救了家人,他們再不用為奴為婢生死由他人了!
第二日的清晨,康熙親自將長史多禪公主連同贈送的暖帽、蟒袍、妝緞襯、純金鉤、巾纓帶一條、幣十端、銀二百兩,由中書阿必達送往噶爾*潢色小說
馬車搖搖晃晃,長史多禪公主忍著身上的不適,咬著牙數著時辰,自己這一去,再沒機會活下去了,想著臉上的笑容就浮出一個慘淡的笑容!
足足走了兩天,送親的隊伍才到了噶爾丹的駐地,這里有康熙皇帝布下的人馬,打算打著送親的名號去刺探軍情。
再沒有有人來搭理這位假公主,她也只好每天枯坐在營帳里,偶爾外面還會有幾句污言穢語傳進來,可是對于已經心死的人而言,這些算得了什麼?
這天,長史多禪公主如往常一般起來,卻听見外面紛亂的腳步聲,侍女去打探了,說是噶爾丹來迎親了,長史多禪公主愣了一下,兩邊不是都在準備打仗?他跑了過來迎親是何意思?心里莫名生出點希望來。
匆匆打扮好,就被人扶上馬車,她再一次被轉手了。
掀開簾子,看著噶爾丹那英武的身影,長史多禪公主心里不是沒有隱隱生出點期盼來,自己也算國色天香了,萬一入了他的眼,這匕首是掏還是不掏?
沒等長史多禪公主想明白,她就跪在了塵埃里,一只白皙的手拿馬鞭抬起來她的臉!抬眼看去是個艷麗的美人!
︰「喲,倒是個小美人啊!只怕我們大王的心要變了!」果然美麗的人聲音也好听,長史多禪公主想著跟眼下完全不相關的問題。
卻听到噶爾丹豪邁的聲音︰「阿奴,你又胡亂猜疑我,我心里可只有你一個,不然我為什麼連親哥哥都殺了只是為了娶你?這些美人都是清國的刺客,我要她們做什麼?」
一聲輕笑︰「是啊!那阿奴就替爺髒一回手吧!」
然後一只靴子就踏了上來,然後就是一柄直透胸間的長劍!
疼痛間,長史多禪公主突然就想起把阿肌蘇丸硬遞給自己那人的臉,嬌嬌怯怯如嬌花映水,眼里卻是一樣的冰冷和狠厲,果然只有自己才是傻子啊!光有美貌一點用都沒有,難怪康熙見了也沒像自己以為的那樣生出憐惜之心,呵呵,這樣的自己好丟人!阿瑪,女兒來給您盡孝了,額娘,您好好保重自己啊!
作者有話要說︰俺肥肥滴更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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