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駕停在了的德州屯子里,貴州的巡撫陳洗上了密折,奏報南方的苗壯土司面子上極其和睦,可是不論是收稅還是征兵抑或布置差役,統統都是拖延推諉,還暗地里訓練私兵,又秘密囤積大量的武器,實在可疑。
康熙皇帝把奏折傳給太子同十三貝勒看,「你們有何想法,盡管說出來。」
十三貝勒是謹慎人,這里只有自己同太子兩個人,自己打頭陣似乎會得罪他,自己墊後也會引起懷疑,默默接過奏折仔細看了看,心里已經有了些雀躍,當年十哥不就是因為平定地方上的小小騷亂才得到重用的嗎?只要把握好機會,自己也可以的。
太子卻沒有這麼多糾結,在座的是他皇阿瑪同出身不高的庶弟,他根本不需要考慮他們的想法。
︰「皇阿瑪,這樣的宵小不足為患,由得他去,膿包總要發出來才好擠破!化外眾生不明禮儀,不知恩義也是有的,沒必要朝廷先動手落人口實。」
十三貝勒一愣,笑著說︰「二哥說的是,只是雖然談不上養虎為患,可是若能早日解決,也免了日後勞民傷財,也絕了他人效仿之心。」
太子看了他一眼,沒有做聲,康熙望著太子的眼光更和煦了︰「十三阿哥到底是年輕氣盛,有沖勁很好!不過,太子倒的確讓朕吃驚,想來你也比往日更持重了,朕看著你,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十三貝勒鼻子差點歪過去了,太子他有說什麼嗎?他哪里有說什麼,不過表達了一下自我膨脹,誰不知道各地最後的動亂總不是朝廷派兵鎮壓的?不然皇阿瑪你幾次西征是為了什麼?怎麼我就是年輕沖動了呢?
康熙沒有去搭理十三貝勒,直接對著太子說︰「那好,你來擬一道旨意給朕瞧瞧,發給貴州去。」
太子微微笑著走上去,接過康熙手上的筆,又抬起頭來說︰「麻煩十三弟上來替孤磨墨吧!」
十三貝勒輕快地走過去,挽起袖子,緩緩磨著,保持身子微微弓著的姿勢,恭恭敬敬地磨著墨,
康熙背著手看著他兩,十分高興。
康熙細細看著太子落筆如風滿意地說︰「不生事,這話好,太子的字也愈寫愈有氣勢,下了苦功,好!」
十三貝勒斜了眼楮去瞧太子的字嗎,心里盤算著,自個早就能仿著太子的筆跡寫東西了,只是皇阿瑪一貫不怎麼關心小兒子,也就忽略了。
看著康熙同太子四目交望的旁若無人,十三貝勒心里一點感覺都沒有,皇阿瑪的偏心自己不早就習慣了嗎?
太子最後一筆重重勾了上去,看著康熙說︰「皇阿瑪,落印嗎?」
康熙點點頭,拿出玉璽,太子捧著印泥給他,細細吹干了聖旨上的墨痕,等朱紅的大印蓋完,這旨意便成了。
十三貝勒心里一動,停下手里磨墨的動作,含笑說道︰「二哥果然厲害,做事考慮周全,弟弟佩服。」
太子爺端著兄長架子指教弟弟︰「你年紀小,有想不到的很正常,日子長了,經的多了就好了,孤當年也愛沖動,一樣被皇阿瑪指點過!錯了重頭來就好,只怕你不肯學,只想著事事自己是對的,一味固執己見就不好了!」
說著就望向康熙︰「皇阿瑪,兒子說得可對啊?」
康熙哈哈笑著︰「可不是這個理?你當年可沒少讓朕操心!」
其實在場的人心里都想起了某個人,某個愛沖動很固執的人,他怎麼不好了呢?在皇權面前撞得頭破血流,沒人看見他流血了,看不見他多好,到如今誰都不想提起他,真是可悲不是嗎?
第二日,康熙視察河道,工程甚是艱巨,況且看過圖樣之後,才發現,這新河完全不能泄洪,不過是地方官員虛應故事罷了。于是康熙召見大臣們,曉諭馬齊等人說︰凡天下事行之有益,自應速辦;無益,斷不可輕舉。好似人身有病,才可用藥餌針砭,如果無病,有人說割肉可以延年益壽,繼不能听。開河道理也是如此。
當場召見當地官員,否決阿山等人所擬方案,命停止修造新河,改為疏浚洪澤湖各口,以利泄水,挑浚蔣家壩、天然壩一帶舊河,以通糧船。康熙還責備了阿山等人原議出的方案︰溜淮套開河方案!既壞民田廬、又毀民墳塚,有何好處?命將沿途所立開河標竿盡行撤去,
一路上康熙不斷的會見官員,查探政績,降職、革職、提升、獎勵,京里收到許多消息,王爺們誰沒幾個門生故舊?源源不斷的消息又從京里透露出去,驛站的馬腿兒都跑細了好多。
工部尚書王鴻緒接了康熙的密折,要他細細查探是什麼人打著進貢的旗號騙買蘇州美女,不由得犯了難,京中官員雖多,自己能調動的實在是少,若是去調動自己有官身的門生,少不得要驚動刑部,這等小事不好驚動他們,到底要如何密密進行呢?
袖著折子王鴻緒遇見了侍讀學士顏元,因著年紀大了,康熙出巡從來不帶著他,可是奏折統統經了他的手分發。
王鴻緒趕上去︰「顏學士,留步。」
顏元慢慢轉過身來︰「原來是王大人,不知有何指教?」
︰「顏學士,記得您上京之時,有幾個書院學生也是跟著進來的,如今還在京里賦閑,不知您可有什麼安排啊?」
顏元仔細想了想︰「不知道尚書大人是什麼差事交給他們,我也好安排合適的人給您,能跟著您學習可是好事,萬不敢耽誤您的事。」
王鴻緒哈哈一笑︰「不過有些筆墨文書工作,再偶爾跑跑腿,到了春天大比之前,定然都還給學士。」
說完低下聲音︰「皇上發回來的旨意您也看見了,雖然事情不大,可是畢竟是主子的交代,不好驚動刑部,太張揚了不好,也不知道主子打算怎麼處理對吧?」
顏元微微一笑︰「大人說的在理,在下去選幾個嘴巴嚴實辦事牢靠的人給大人驅使好了?」
王鴻緒的動作不算大,可是架不住早有人在那里等著了,源源不斷的線索涌現出來,一會兒便查清楚了,直指東宮同內務府。
這回報的密折是發還是不發,發,要如何寫,不發,要如何答復呢?王鴻緒深深地發愁了。
正是冰河化凍的時候,京城里依舊十分寒冷,十四貝勒裹成一團毛球領著人在紫禁城內巡視著。
幾個小內侍笑嘻嘻地給他打著千兒請安︰「貝勒爺吉祥!」
十四貝勒也不認得誰是誰,模糊地點點頭︰「哪個宮里的啊?」
︰「回主子的話,奴才是惠妃娘娘那里的,娘娘派了咱們去南門拿東西。」為首的一個先開口回話。
︰「拿什麼啊?」十四貝勒覺得奇怪,宮里不是不許內外傳遞東西的嗎?
︰「娘娘冬日里胃口不好,內務府那起子人慣會漫天要價,一點兒鍋塊他們就敢管娘娘要一兩銀子,娘娘倒是不差這點銀兩,只是奴才們不能看著主子被蒙騙啊!這不,同外頭的采買說好了,隔幾日就帶點進來,奴才們按月給錢!」小內侍臉色白淨,說起話來利利索索的,听著就舒服。
十四貝勒點點頭,放他們過去了,心里總覺得有些什麼不對,只是這事不該他管著,想著等交了班就遞牌子去見德妃娘娘了。
走到值房里,敦貝勒已經到了,一身緊靠,頭上還冒著汗,十四貝勒走過去︰「哥,你又跟誰過招了?也不等等我!」
敦貝勒抹了一把汗︰「才到呢,你想玩兩手?那邊有刀槍,自己選稱手的,哥陪你練會子?」
十四貝勒眼楮一亮,正要答應,想起自己要進宮去見德妃娘娘,嘆口氣︰「現在不行啊,我要進宮一趟,明兒一定等我啊!」
敦貝勒奇怪到︰「你前兒不是剛進去過?今兒又去,皇阿瑪不在家,你少往宮里跑,不好!」
十四貝勒眨了眨眼楮,走過去輕輕說到︰「惠妃娘娘那里的幾個小內侍不是很安分,我想跟娘娘通個氣!」
敦貝勒看了十四貝勒一眼,把手里的長槍丟給一旁的侍衛,把椅子上的大髦披起來,對弟弟說︰「你跟我進來說話。」
進了內房,敦貝勒盯著十四貝勒說︰「到底你看見什麼了,說清楚,別遇事就一驚一乍的,皇阿瑪不在京,你別給宮里添亂,娘娘們都是女人,咋咋呼呼嚇到了不好。」
十四貝勒倒沒想那麼多,一五一十都說了,敦貝勒認真問了半天,才說︰「原來是這個,實話告訴你吧,惠妃娘娘的人這樣進進出出內外傳遞早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十四貝勒的眉毛豎了起來,敦貝勒淡淡地說︰「皇阿瑪也知道的,惠妃娘娘偷偷拿體己去貼補大哥,時不時送些東西進去,你就別管了。」
伸手呼嚕了一下弟弟的腦袋︰「可憐天下父母心,皇阿瑪心里也心疼著大哥呢!你如今也是要做阿瑪的人,這如何理解不了?」
十四貝勒心里也微微有些傷感︰「原來是這樣啊,哥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呢?」
敦貝勒嘆口氣︰「這是什麼大事,也值得一說,你去告訴德妃娘娘,她是管還是不管?管了傷了和氣,不管又不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算了。」
︰「走,咱們兄弟倆練練去?」敦貝勒笑著邀請弟弟,十四貝勒一笑︰「今兒可不能放過你!」
作者有話要說︰哈哈哈,考試結束了,要努力更新回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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