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敏貝勒便往部里告了病假,他絕對不會跟著宜妃娘娘起舞,往日他總覺得自己比敦貝勒多個親媽疼,如今發現,沒人扯後腿的感覺也不錯。若是溫僖貴妃娘娘還在世,只怕老十也沒辦法做到如此淡定的。
得了定郡王的囑咐,敏貝勒這些時都刻意遠著敦貝勒,弟弟管著宮禁,如今儲位不穩,皇阿瑪正是放蛇釣魚的時候,萬不可被他看在眼底。
倒是誠郡王蹦得歡,今兒上個折子講軍務,明兒上個折子談稅收,哪哪都有他的影子,看著真煩心。三福晉這些年一個接一個的懷著生著,腰身比水桶都粗,誠郡王也跟著吃出一副蠢相,那張大餅臉,怎麼看怎麼虛偽!
左思右想敏貝勒腳步硬生生換了個方向︰「走,去瞧瞧哥哥去?」
旁邊的哈哈珠子笑著︰「知道,還是去淳郡王府上嗎?」
敏貝勒橫了他一眼,不輕不重往膝蓋那里踢了一腳︰「狗奴才!明知故問,去定郡王府上,把庫房里那壇子鹿茸酒帶上,那玩意最是性子燥,正好送過去。」
︰「顏大人今兒沒有信送過來。」
︰「陳閣老被皇上趕出去了,他兒子也跟著受牽連了!」
︰「江西、兩廣、雲貴各省大員均有行動,不日折子就進京了,兩湖、安徽、浙江卻沒有動靜!」
︰「惠妃娘娘進來沒了動作!」
定郡王慢慢听著回報,托著腮幫子開始盤算,皇阿瑪怎麼還不提復立的事情?怎麼,栽了這麼些子大員還不夠?
︰「知道了,你們安心做事,本王不會虧待你們的!」千篇一律的套話在定郡王口里也仿佛得了生命,听上去格外動听真誠。
家小得到照拂,冤屈得到伸張,前程得到保證,聚集到定郡王身邊的人是愈來愈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定郡王總能發現冥冥中有人在幫助自己,難道這是老天爺讓我重生的意義?
兵部雖然定郡王還沒有正式接管,可是每日里兵部尚書都派人規規矩矩把當日的奏報送到定郡王府上,大事還是要請他定奪。定郡王不是傻子,別人的示好他看得出來,哪怕想著要把位置留著還給弟弟,他也不能當面同尚書冷場,客客氣氣接了奏折,客客氣氣表示自己毫無意見!既然什麼都不會做,就干脆什麼都不做好了!不給別人添麻煩,也是一種美德!
做皇帝的人,哪里需要天縱英才,只需要懂得知人善任也就夠了,放開手讓臣下去做,何必事必躬親呢?
︰「敦貝勒的回信來了,主子現在就要看嗎?」小廝恭敬地捧著條盤。
定郡王剛要伸手去拿信,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傳來進來︰「哥,你窩在家里干什麼呢?」
這聲音,一听就是敏貝勒,定郡王微微一笑,把信擱在書案上,站起來去迎接弟弟︰「這會子你跑來干嘛?難道不用去部里當差?」
敏貝勒爽利地說︰「昨兒我就進宮去找了娘娘,這事我不干了,太瑣碎,那些官精似鬼,哪里玩的過他們?」
定郡王蹙起眉頭︰「戶部可是緊要之處,瑣碎之處可關系國家生計,哪里嫌煩就能不做?你也太兒戲了吧!」
敏貝勒也不生氣,笑吟吟地說︰「我才不耐煩幫皇阿瑪賺錢呢,他小氣地很,又不會分給我!我想替哥哥你賺錢!」
這話他露骨了,定郡王瞪了他一眼︰「你當這是哪里?怎麼可以胡亂開口?」
敏貝勒詫異地看著哥哥說︰「這個王府早就被哥你約束滴似鐵桶,若沒哥的允許,一只蒼蠅都飛不出去,我哪里怕有人把我說的話傳給誰知道啊?」
定郡王又瞪了他一眼︰「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小心沒有大錯的!」
敏貝勒眼楮在他書案上亂掃,看見筆拿起來比劃幾下,看見小獅子鎮紙拿起來玩一下,根本不搭理定郡王。
定郡王正琢磨著怎麼教育弟弟的時候,敏貝勒已經抓住了那封信︰「咦,這像是太子的字啊!」
定郡王也不攔住他,只是笑笑︰「你眼楮倒是毒的很嘛!」
敏貝勒自然地把信打開,一目十行看下去,再看著定郡王的時候,眼光就有些復雜︰「哥,你真的有辦法嗎?」
定郡王一曬︰「這是多大的事?平日幫了你們多少,等到現在才來擔心?告訴你晚了啊!」
低著頭想了半天,敏貝勒才抬起頭來︰「哥,你就這麼信任老十嗎?」
定郡王輕輕一笑,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外頭正是一片初春的微熹,爆青的老干,初發的新枝,各有有一番風味。
︰「宮里雖然有我的親弟弟,可是在我心里,你們是陪著我一起長大的骨肉,跟十八也是一般的意思!但凡是你們要的,我無有不努力去謀求,若是這樣還換不來你們的真心,我也只得死了這條心了,終究還是舍不得傷了你們。」
定郡王說這番話的時候,神色很是恬然,絲毫不覺得自己是不是說的很嚇人的話語,可是就是這樣,敏貝勒更深的折服了。
︰「哥,你,你放心好了!」本來有很多想要說的,有更多要表白的,可是看著哥哥溫柔的神情,敏貝勒發自內心的覺得一切盡在不言中這句話實在很美。
︰「今兒中午,試試我家的鹿茸酒吧?」敏貝勒興致勃勃地推薦著!
定郡王一愣︰「不是鹿血酒更對路嗎?鹿茸入酒,實在是糟蹋啊!」
︰「酒性發得太快,身體可受不了,哥,你就喝這個,慢慢來!」敏貝勒毫不藏私地傳授自己的私人秘方。
同兄弟間的其樂融融不同,金鑾殿上的康熙實在是可以稱之為五內俱焚,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什麼時候,太子的手伸到地方上去了?一個品級地下的包衣奴才,憑什麼號令王爵,侮辱朝臣,不過是太子的寵愛!
不行,這絕對不能姑息,康熙下定決心要好生整治一下太子身邊的小人,這些年朕疏忽了啊!
輪流在各宮主位的宮殿里睡了個遍,希望給太子睡出個好台階來,偏偏宮妃們都不搭腔,凡事順著康熙的話頭子走,就是不主動替太子求情,可把康熙急壞了。
皇太後倒是勸過幾句,可是人家老太太與世無爭,背後除了當擺設的科爾沁草原就什麼都沒有了啊!太子要復立,需要更多的理由!
這次廢太子,康熙也看清楚了許多朝臣的牆頭草本質,那邊有權勢就倒想哪邊,真的好沒有節操啊!
凌普被下了大獄,刑部尚書便恰好生病了,侍郎要回鄉給母親侍疾,連書辦都告病了,這真是欺人太甚!
生了顏元做翰林院掌院學士,狠狠貶了幾個企圖不斷換大腿抱的朝臣,一時間朝堂安靜了好久,
康熙也知道,只要太子身邊那些平日飛揚跋扈的人一天沒處理完,太子身上的污水就洗不干淨,太子無德的黑鍋就沒有人可以來頂,這樣下去,太子復立之日遙遙無期了!听說被幽閉的太子很是激動,半夜三更都在鬧騰啊!
康熙非常同情自己的嫡子,卻不肯把這樣的仁慈之心略略分一絲出來,他毫不同情太子發脾氣時打死的宮女內侍,甚至源源不斷地給兒子補充新的虐殺對象,成功完成慈父向傻父的轉化。
他務必盼望著定郡王能早日好起來,雖然這個兒子現在不在刑部了,可他要是回去壓著場子,搞不好那些內侍就能幫太子把黑鍋全背了。
可是定郡王一病不去,听御醫說,膝蓋都凍得發青,還有黑印,康熙嘴巴上不說,心里還是心疼的。
看來看去還是肅郡王最合適,這樣的人派過去辦案子,一定不偏不倚,能夠不在乎人言,完成皇帝的交代!!
于是肅郡王剛從戶部跳出來,進來刑部第一件大案子就著這種!這個案子里沒有扣人心弦的曲折故事,沒有禍國殃民的大蛀蟲等著被處罰,雖然背後著一個驚天的太黑幕,偏偏這個黑幕的靠山是皇帝,肅郡王也只得畏手畏腳的查探著!
迅速鎮壓了場子的肅郡王沒有去思考那些朝臣們們細微表情,在他看了,康熙的這次委派是要重新愛他的前奏,畢竟太子倒下了嘛!那麼自己這個皇後的養子是不是就可以無縫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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