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莫斯奇拼命叫喊著他的名字,迷了心智的他完全听不到,熟肉的香氣將他的理智消滅殆盡。絕望的雙眼只見黑水之上一個個高大圓碗盛滿了香氣四溢的肉塊,正向他徐徐而來。
躺于籠子地板之上的他雙眼突出,可以看見骯髒酸臭的衣服之下透出的肋骨痕跡。饑餓如同盤踞在他身體里的惡魔,吞噬了著他的每個細胞。
口水泛濫溢出,葉不似凶猛地吸食著空氣里的肉香,忘乎所以,猶如一只餓瘋了的猛獸直勾勾地望著食物,眼露凶殘,呲出牙。無奈手腳被鐵環牢牢地鎖住,他用力拉扯,企圖撕裂開,幾番嘗試,皆是徒勞。沒了耐心,他撞擊著籠子,用後腦勺、背部、手腳,最後惱羞成怒,發出野獸般的怒吼嚎叫。
此時此刻食物于他而言,就像虔誠的教徒對于信仰,必須全身心毫無保留地投入,沒有人夠在這時候打攪他。葉不似的意志被掠奪干淨,精神徹徹底底地臣服于**。
眼睜睜看著他餓得瘋狂卻無計可施,莫斯奇渀佛又看見到了那個餓殍遍野的悲慘世界。饑餓的歷史像黑暗的夢魘,長久縈繞于心頭,揮之不去。滅城之後,天地昏黑無光,許多城市都是一個模樣,躺著的是死人,趴著的是死人,跪著的是死人,站著的是死人,靠著倚著還是死人,嘴里咬著的依舊是……
一切變化太快,莫斯奇恍然大悟,這孩子鐵定是被幾個老不死給耍了,或許是空氣被動了手腳,或許是燈光?他感到淒然,不知如何才能喚醒這個孩子。饑餓使得他變成了最丑陋的模樣,幾個老不死的果然心狠手辣,他們得不到的,也絕不讓葉非然稱心如意。
「啊」葉不似又發出雷鳴般的野獸怒吼聲,他的身體被死死地定在地板上,手腕腳踝出已見白,紋絲不動的鐵環上流淌著鮮艷的顏色。他的聲音里莫斯奇已然听不到人性。該死的,啞巴是殘廢了嗎?蝸牛也該爬來了,過了這麼長的時間仍舊無聲無息。他心煩意亂,突然想起葉不似的話,他對葉非然是不是過信了?
盛滿的甕群有序地飄至籠子前面,圍著籠子,整齊地排列,一圈又一圈地包圍著籠子圍觀著葉不似。莫斯奇透過葉不似的眼楮他看見了真相,可憐的葉不似卻以為是熱氣騰騰的大肉塊。
葉不似仍然不知疲倦地在掙月兌,循環著。「再這樣下去,這小子的手腳就廢了!」莫斯奇心急如焚,「啞巴你辜負了葉非然對你的托付了嗎?你忘記影子的誓言了嗎?還是利益燻心,已經和老不死的一群家伙穿同一褲子了?」
他努力地伸著脖子,長大了嘴巴,拉直了舌頭,想要舌忝一舌忝高大圓碗上裝著的大肉塊,色澤洪亮、味道香濃、肥而不膩、入口即化的滋味。還差一點,就一點兒…他的舌頭就能夠著了…
可就差這一點的距離!「該死的,啊!該死的!」葉不似不斷用力地撕扯著鐵環,妄想把鐵環扯破解開四肢,卻怎麼也無法讓手腳穿過鐵環。「啊」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吼叫,失去理智的他哪能看見如此靠近甕群,是因為他的四肢已經磨出白骨。
「孩子,你醒醒!那不是肉啊!該死的、變態的老不死,如果我還能行動自若,我非得讓你們也常常這般失心的滋味!「莫斯奇哽咽了,抽泣著。他知道葉不似並沒有真的餓瘋,只是已被折磨得差不多了。
「孩子別再傷害自己了!葉不似醒醒,醒醒啊!啞巴……!」莫斯奇仰頭怒吼。
茫茫翼世界,莫斯奇不知道自己能祈禱誰來救葉不似。他不過只是一道無能的聲音。
或許是筋疲力盡,在喊出「給我肉,快給我肉!」後葉不似終于因體力透支閉上眼昏睡過去。
莫斯奇無法透過葉不似的眼楮看見他受傷的程度,水棺材的環境如此惡劣,孕育著各種細菌,感染是毋庸置疑的。
他從未告訴葉不似︰黑水的腐蝕性不僅僅是在水里,空氣里也一直彌漫著,只是較為微弱不易察覺,但長久吸食猶如慢性中毒,在不知不覺中腐蝕內髒。他不知道這個孩子還能支撐多久,就算他醒來,恢復人性,可他的身體從里到外,恐怕皆損,無一完好。
在翼世界唯一能救葉不似的人是無名氏族長,只有他能復制葉不似的細胞克隆一個健康的身體。
監視著葉不似的人自始至終就沒有打算讓他活著離開這里。他們並不清楚葉非然留下的秘密是什麼,以訛傳訛都以為秘密傳說關乎于一個至上權利的寶藏,他們不過都想翼世界握在自己手中,各族族長俯首稱臣,從此呼風喚雨,稱霸翼世界。
葉非然你當初就不該留下心軟留下他們!莫斯奇後悔不已卻于事無補。他唯有祈禱啞巴能快快來到,也許葉不似還有一絲希望。或者隨便一個人,闖入者都還可。
他無法接受自己必須眼睜睜地看著葉非然的兒子成為一堆腐肉,時間總會來到。葉非然你可知你害死你兒子了,你不該把這麼重要的任務交給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來完成,他可是你的親兒子啊!
下水道內。
呼吸慢慢地順暢,身體里的能量一點一點地聚集,流浪能感覺到毒氣體後遺癥快消失了,血液緩緩地流動,他的身體準備重新開啟。精神面貌一稍好,他立即查看周圍環境。
的確如他所想,是條不寬敞的下水道,一覽無遺。估計是排泄物專用通道,不需要智商分辨,水里要多少有多少。身不由己其中滋味唉,他只能假裝看不見聞不見,盡管他娘的巨艱難。呀呀的,現在總算明白啞巴他娘的為什麼自個不來。他憋足了幾萬噸的髒話,適當的時候他會送份大禮給啞巴族長的。
這時候他已經能下水自己**行走了。
污水沒過他腰際,瞅瞅依依,已經在脖子下方。真是難為她了,合成人感知覺是弱了些,不代表人家沒有基本常識啊。先前被打擊過度,現在他抱著看好戲的心態瞅著她,你不是能耐嗎?沒有辦法,天生優勢,誰讓他多長了些個呢?
瞅了一會兒,呀呀他娘的,他情願中毒算了,至少意識不用這麼清清楚楚,看著無數片狀、塊狀、條狀的五顏六色在他身邊漂浮。該死的,他真想把自己眼珠子挖出來。對于還默默忍受的依依流浪是佩服得五體投地。他在她臉上看不到一絲嫌惡的表情。
「 當」一聲驟響,驚了流浪一跳,勉為其難才保住身體不傾斜,呀呀的,如果倒在這水里,他情願不多想朝水道牆來幾下猛撞,直接報廢自己,免得痛苦。「什麼聲音?依依?」流浪謹慎喊到。
「恩,我想應該是另一條水道的物體從上一條水道墜落吧!」依依回頭應道。流浪的眼珠子差點沒有掉出來,呀呀的她…她…居然在游著。
他的胃再一次洶涌澎湃。
「你是說還有其他條下水道?」流浪氣憤極了,他呀呀的,明明有其他下水道,為什麼偏偏走這條,難道是為了考驗他的耐受力嗎?「為什麼不走?」
「其他下水道都有數據監視,唯獨這條只供排泄物專用,誰都不會浪費時間人力物力監視,走這里安全!」依依回答。
幸好,之前滿月復的疑問沒有追問,比如為什麼不用飛行器直達目的地?否則真為自己的智商著急,他頓時明白啞巴為什麼不能親自來遭罪了,估計啞巴也不是自由之身。流浪疑惑︰「依依,下水道還有其他用途嗎?」「恩,只是我不清楚。我授命的知識庫里沒有這相關內容!」依依迷茫地看著他。
除了啞巴族長意外,都有誰參與了綁架葉不似,真假葉不似的陰謀呢?流浪腦海中浮現了尋歡作樂的一張張特惡心的嘴臉,每一個看起來都是犯罪嫌疑人,無法排除任何一張。
「這條下水道確定能到達葉不似被關押的地方嗎?」流浪心想下水道的盡頭能好到哪兒去。「不是的,走下水道只不過是為了躲避監視,你我的數據已經被登記,只要移動立即就會被掃描記錄。無論我們走到哪里,他們都可以找借口,明爭暗搶,總是有理由抓我們回去的。」她不厭其煩的解釋再一次讓流浪體會到合成人的性格挺好的。男人嘛,無論你問什麼,面對著你的女人總是細聲細語,溫柔不減。想想也挺享受的。
「希望娘娘腔能挺住,等到我來!」流浪自言自語。先前有些事情他想得太簡單了。啞巴族長的處境不會比他自在多少,否則他早就在該出手時就出手了,何必這樣掖著藏著。也不知道葉不似還能喘氣不?
頭頂上又傳來「 當」的聲響,好像是有一定體積的硬物墜入水中踫著地板的聲音。上面下水道是為什麼專供呢?
「依依,翼世界除了排泄專道其他所有下水道都記錄嗎」流浪亂亂的想著,也不知道自己想問什麼。「恩,也不是全部。比如排泄專道是整個翼世界各族的下水道最後匯集在最大下水道。而有些私建的下水道,只有建的人才知道。」她回答。
「啞巴族長建了什麼?」流浪突然好奇。「這條排泄專道啊!」「不是吧,別人私建都為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啞巴偷偷模模地建立了一條排泄專道,你騙小孩子啊!」流浪覺得啞巴一定是天生腦袋不大,導致後天沒法發育,這樣的人都能當族長,真為他的族人捏汗。
「如果是普通的排泄下水道,我和你應該早死了吧!」依依看著他,好像很不可思議。下水道嘛,排泄物嘛,本大漢不是正在體驗嗎?嚇誰呢?他看自己,估計還能活蹦亂跳回墨城慰藉那些孤獨寂寞冷的美女們。「等下你自己看看,比我解釋的要清楚很多!」依依回答。
一目了然,顯而易見嘛!他非常清楚地明白了依依沒有解釋清楚的那部分!
流浪與她正站在下水道的末端口處,俯視而下,又是90度筆直朝下,只是在拐彎鏈接而下的一段,是透明材料隱身。這估計是某相鄰兩族的交匯口。沒有他這樣的火眼,誰能在黑暗中看出區別。
他只能用決堤來形容。毫不夸張,只有用洪水決堤才能形容所見景象,來勢洶洶,勢不可擋,呀呀的,人根本不可能在其中行走,完全沒有空隙裝人。那是滿滿的下水道,和他見過的通水管道開了閘一樣,只是大小的區別。
仔細看了一會兒,他明白他所處的這條秘密下水道依著普通下水道的軌跡在下水中道月復中而建。普通下水道高度目測有20來米,寬10多米,秘密估計只有兩米高,一米不到的寬度,隱身在其中,實在難以察覺。就算發現有所異樣,很自然認為是污垢,誰會去管一條暢通的排泄物下水道呢?
流浪突然有點佩服啞巴了!如果有人萬分幸運地掉進秘密下水道,還以為身在排泄物管道中,惡心還來不及,誰會去研究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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