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光明也是一張面具,它比黑暗更善于藏匿。
幾天以後。
徑直走出厚實的大門木,佇立門前,左與右的選擇,一向擁有方向決定權的葉不似與流浪,遲疑地看著,猶豫不決。這一次的選擇,可能意味著遇見更多未知的危險,他們深感茫然,心沉甸甸的。
「你們倆在鬧什麼別扭?」毒霍不明就里,醒來後,這倆家伙就怪里怪氣,神秘叨叨的。
「別這麼糾著,不是左就是右,有那麼難決定嗎?幾天不見,你們像變了個人似的」瑞兒習慣了葉不似的婆媽個性,可不願意隊伍里有兩個葉不似。
究竟向左邊還是右邊呢?沒有了一若晴、一心一意和一無是處,流浪像沒有了方向的小飛蟲,只能隨機亂竄。葉不似心里沒了沖動,關于莫斯奇、九燕飛和平民區的一切,他只字未提,真是巧遇嗎?以前的路,只需要向前闖,無需選擇,不管好與壞,都是心里準備好的,突然多了一個方向,他左右兩難。
「安全至上是應該的,但現在這麼一直站下去,也不是辦法吧!」毒霍說。
「莫斯奇牢前四大門衛!」瑞兒有些不耐煩地嘟囔著。不知道他們倆有什麼不能攤直溜了說,非得這樣悶著。
門前站崗,不知時間的流逝,大門前,葉不似、瑞兒與毒霍第一次看到如此雄偉精致的木門,不由地被震撼,直至有些發酸的腿,眷戀起屋子里面的椅子,大門卻嚴實地關住了一屋子的溫暖舒適。
「天啊,那是什麼?」毒霍尖叫了起來。
剎那間,他們全身僵直,四肢麻木,屏氣斂息,並排而立,透明玻璃牆外的景象令他們毛骨悚然,瞬間入目的是那樣的驚駭欲絕︰數不清到底多少雙,不,是多少粒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源源不斷地發散出鸀色寒光,排山倒海地撲面而來。一時之間驚懼交織,壓抑和窒息感深襲,勒緊了他們的心房,跳動極速,沒了節奏。寂靜的通道里,他們甚至害怕听到自己的心跳聲。
瞠目結舌的四具軀體像是被瞬間冰凍。透明的牆壁外,洶涌澎湃的鸀光滾滾向前,懸浮著數不清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他們的心快要爆出胸口,從里面向外望去,那些眼珠子一顆顆地落在透明牆上,毫無縫隙貼著牆堆起來,然後不整齊地轉動著,太駭人了。此刻的牆壁,宛如一盞大燈,散發著令人骨寒毛豎的鸀光。
「是光人!」流**道,全身的肌肉猛地收緊。
他們的喉嚨里不斷發出哽咽聲
「這真是眼楮?」瑞兒不敢喘氣,伸手想模,那眼珠子渀佛能頃刻之間吞下她的手指。
「不要!」流浪沉著聲音喝止,拉下她剛舉出去的手臂。
牆壁上的鸀光,越發滲人心慌,眼珠子像是感應到了他們,齊刷刷地向牆壁撞去,「砰砰」的撞擊聲震耳欲聾,橫了心非要撞破擋住他們去路的牆壁。
「透明牆能擋住眼楮多久?」毒霍的聲音生了繡,喀嚓喀嚓地作響。
「不知道!你們別靠近,他們好像能感覺到我們光人一點都不笨啊。這些玻璃牆從外面看起來與其他牆並無區別,他們怎麼知道我們在牆後面?」流浪將其他人擋在身後,胸口不停地起伏。
「感應?他們能感應到我們的熱能!」
突然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葉不似把大家都說傻了。
「有生命的人體向外界散發熱能,他們能感應到,顯然眼楮看不到玻璃牆里我們,否則他們沒有那麼傻,只會蠻橫地撞牆。」葉不似解釋道。
「眼楮不能看?」
「可這明明是眼楮啊?」
「如果不是眼楮會是什麼?」
「是熱能感應器,光擬的人形感應器!」葉不似自信不疑。
「小四,你怎麼知道這些怪東西?」瑞兒不解地問。
「故事里曾有類似的描寫,只是沒有想到光人的感應能力如此厲害,竟然能穿透牆壁!」葉不似閃爍地回答。
流浪太了解他了,立即意識到也不是有什麼瞞著自己,他很少肯定墨城里不存在的事物。現在,他不敢肯定自己對也不是的了解還一如從前。
「葉不似,有什麼說出來,大家可以討論,反正現在也沒有主意?」流浪直呼他的全名。
從小到大,這是流浪第一次全名叫喚自己,用如此咄咄逼人的語氣,葉不似詫異不已。
「都什麼時候了,你們小兩口還在這里羅嗦,朝哪邊走?快點!」瑞兒急壞了,她總覺得那些眼楮會忽然張開血盆大嘴,將他們都撕裂嚼碎。
那面玻璃牆像是變得脆弱,快要被震碎了,巨大的聲響陣陣強烈,更加放肆凶狠的鸀光,猶如一張鸀色的大嘴,極大程度地張開,眼珠子像是听了命令,發了死勁,不顧一切地撞擊,可他們不傻,通了氣般,有節奏的使勁撞擊。究竟是誰給他們下了命令?
「真的!真的是從書里看來的!」葉不似慌了。
流浪的身體擋住了他,對視著,眼里的質疑,不容他逃避。
「小四,走!」瑞兒越過流浪拉著葉不似的手,大步向右邊沖去。
她不知道前面是什麼,只知道眼前是什麼。再讓他們兩個男人繼續婆媽,恐怕這些眼楮真的會把他們生吞活剝。大敵當前,那些眼楮都知道團結一氣,他們倆倒是好,鬧哪樣脾氣,非得挑這個時間!
毒霍見瑞兒和葉不似往右邊的隧道沖去,看了一眼流浪,拽起他的胳膊,隨後往前奔去。流浪心里堵著一口氣,硬是僵持在原地,甩開毒霍。他沒有證據,但就是知道也不是心里裝了東西,可他不說。他也解釋不清這股脾氣,葉不似是他唯一不用心去想的人,可現在他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流浪,我和瑞兒不知道的多了去了,可我們有逼著你和葉不似嗎?」毒霍又拽了一次。可他畢竟不及流浪的高度。
「還不走!沒有你,葉不似那點身體,能去哪!」毒霍怒吼起來。那面牆眼看就要劈哩叭啦地碎了。
一言擊中!流浪頓時清醒,回歸理性,反過手來,將毒霍勒進腋下,拔腿狂奔而去,把風丟在身後,如此猛狠的速度是毒霍第一次感受到,原來他可以如此之快。
葉不似心里難過極了,有些事情他自己都半信半疑,從未見識,不知道如何解釋。心生愧疚,他的確有私心,不該隱瞞。該死的九燕飛,需要她的時候,躲哪去了,還說什麼傾心相隨,忠貞不二。
「主人,不是你的錯。流浪是因為你揭開了一若晴的真面目而惱羞成怒,他是十分自信的男人,被天真無辜的一若晴迷惑,你讓他的自尊受傷了!其實流浪並沒有做錯,像她那樣可愛特別的小女孩,誰不想好好保護她呢?」九燕飛的聲音在他腦里及時冒出來,一證清白。
「主人,有句話,燕飛想說。」
「什麼?」葉不似默聲回答。
「你不該懷疑你身邊最近的人!」
九燕飛的話,不斷在葉不似的腦海中重復。抓著他的瑞兒,忽然停住了腳步,手插著腰,氣喘吁吁地背靠在牆壁上,緩氣。
「等等他們!」瑞兒擦拭去臉上的汗水,不知是驚嚇還是運動導致,以前想流汗是幾乎不可能事情,現在成了常客。
「小四,你不會對流浪沒信心吧!」
葉不似回腸百轉,沉默以對,他的心的確空落落的,從未有過的,印象里,流浪從來沒有這樣對他說話。
「小四,我和毒霍睡太久了,不知道前面你們各自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我們是伙伴,我們需要信任,他毫無保留地信任你,而你呢?心隔在肚皮下,你不說,沒人知道!」
葉不似點了點頭。
有時候太想保護一個人,想方設法地做了很多事情,自以為是地保護了他,可事實呢?還是傷害了他。所謂的傷害,肆意生長,不是圍著個位置,它就心甘情願听話。
「瑞兒,你的速度是撓癢癢的吧!」隨後趕上的流浪,放下暈乎乎的毒霍,咧開嘴笑著。
「對不起!流浪,我只是」葉不似滿心愧疚。
「瑞兒,你沒把我家小四,拽壞了吧!」流浪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檢查了一遍葉不似。
「什麼你家小四,小四是大家的!」
漸漸昏暗的隧道里,他們互相調侃,歡笑以靜默之洋溢在每個人臉上,之前的心隙瓦解,經歷讓他們學會信任彼此,不需要任何理由和證據。不知道前進了多少,也許光人感應不到他們,便自動放棄。警報暫除,他們如釋重負。通道里不算明亮,但也有少許的光線一路相伴,這些光就像是自己流進通道里,四下張望尋找,他們並沒有發現光源。
「有沒有感覺到,通道里很暖和?」葉不似扯開了領子。
「誒,好像真是,一羽國難道是熱的?」毒霍發現外衣,不知道什麼時候已被自己敞開。
「不對,之前沒有這麼悶熱」流浪深吸一口氣,發現空氣像是被蒸熟了。
「牆壁是熱的,我們不會」瑞兒不敢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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