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泥潭的錯覺,越是想掙扎反抗,身體越快地失去了動彈的最後空隙,被死死地困在黏糊糊的液體中,每一個毛孔都被堵得嚴嚴實實。流浪使力向外拔起自己的身體,終究只是一廂情願的幻想,身體周圍的液體似乎越來越粘稠,猶如千斤重的銅牆鐵壁般將他的**牢牢制住,不讓他有絲毫抖動的可能。
「呀呀的,哪個吃了雄心豹子膽不知死活的王八蛋,等大漢我得了空閑不把你的古堡鬧個天翻地覆,支離破碎,流浪大漢以後還怎麼叫出口?這里專門飼養縮頭烏龜嗎?女妖婆們,有本事就躲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本大漢隨便抖抖手抖抖腳,別說這個破桶,就怕到時候挖地三尺找到殘肢拼個完整,連你自個都認不出那是誰。」流浪扯著嗓門嚷叫的。
眼下他無法完成其他任何動作,縱使意志堅強,卻也有心無力,鐵一般的事實面前,他也只能費口水發泄一下心中的憤怒。無可奈何地窘境使他心急如焚。一心的下場,是他始料未及的,明知這條路凶險艱難,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當小男孩在他眼前活生生被扒皮剝骨,**果的肢解,慘不忍睹,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整個過程也就幾十秒。
「別喊了,省省氣力吧!你喊破喉嚨,也就能把我們幾個震成耳聾。都這副熊樣了,還大言不慚,有本事你倒是從這蛋殼里跳出去,好嚇破那些老妖精的膽。」瑞兒索性把腦袋搭靠在蛋形的橫面邊,僅是一個脖子大小的空間,稍微扭動都提心吊膽,害怕直接被截斷。他們究竟怎麼把大活人塞進來的?憑感覺身體每一部分都在啊
「可憐的一心,小小年紀,還沒有長全,就這麼沒了我以前真不該懷疑他,都怪自己疑心重,怎麼看他都像是一若晴丟進我們隊伍里的小鬼,事事提防,時時刻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死了也干淨,至少現在這罪他不用受了!」毒霍內心充滿可愧疚,但從墨城出來,有哪件事情是正常的?瑞兒的怪異,也不似的神秘兮兮。
隊伍里,圈養的小四天真過頭,流浪和瑞兒就是兩頭野牛,就知道往前沖,他再不留個心眼,恐怕被人一路帶到鍋里紅燒成塊上桌了,他們也沒有反應過來,自個兒是怎麼死的?城外是個未知的陌生世界,一個幾乎無所不能的世界,何況,誰能保證還是自己呢?
至今也無法解釋瑞兒突發狀態下的異常,莫斯奇真的可以鑽進小四的的腦袋瓜里?這些匪夷所思、前所未聞的事兒,他還來不及無法消化。
「好餓啊,好餓啊!前胸後背都貼成片了!」咕咕聲從瑞兒的蛋形桶里傳出來。
進食,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恩,我也有點餓了。」或許危險掩蓋了饑腸轆轆的感覺,經瑞兒提醒,所有饑餓的神經都立即蘇醒,不停地鬧騰,擊潰了意志力。本還想硬撐著的葉不似,漸漸地感覺到頭暈眼花,餓得虛弱無力。
「呀呀的,你們才餓啊,大漢我早就胸肌卷半圈貼了!」流浪喊道。
「你貼給我瞧瞧!」瑞兒笑著,抖動使她不小心撞到脖子,磕到骨頭,奇怪是,居然不疼。
不可置信,瑞兒做了個非常蠢的動作,不停地前後左右撞去。或許是因為自己是女人的,脖子沒有男人來的粗,看他們的脖子幾乎找不到縫隙,剛好卡在那兒。
「扭脖子能解餓?」葉不似不解瑞兒突如其來的怪異動作。
「不會餓瘋了吧!」流浪看著搖頭晃腦的瑞兒,同樣困惑。
「唉,撞這東西不疼,就像有人輕而快地觸踫了你的脖子。」瑞兒左右扭著脖子,對他們說。
聞言,他們模渀著瑞兒,用脖子使勁撞、頂,卡住脖子的材質看似堅硬,實則柔軟無比,未對他們的脖子造成任何的傷,就連疼也絲毫感覺不到,正如瑞兒形容的那樣。
「奇了個怪了!這玩意兒不會是桶里的液體吧!」陷在桶里的身體和脖子上的感覺,幾乎無異。
「她們不會把我們幾個當蛋孵吧!」瑞兒驚呼。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你們看鏡子里的自己,把頭上的帽子往下一按,和身體合在一起,不是蛋是什麼?」瑞兒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一種錯覺,腦海里閃出小雞孵出來的畫面。雖然她從未親眼見過名叫小雞的這種小動物。
「別以為你胸大,就不用帶腦出門。你見過有把活人放進蛋殼里孵的嗎?」流浪反擊。
「可能女妖精們喜歡這麼玩,你了解她們?憑什麼肯定不可能。」
「她們不像是這麼無聊的人,不太可能會做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千方百計把我們逮住,難道只為了打發時間!」葉不似不知道怎麼告訴瑞兒和毒霍,女妖精們的目標是他。
愧疚頓生,莫名其妙成了別人的目標,莫名其妙有了母親,莫名其妙身藏「東西」,什麼時候開始的事情,身為當事人的他卻一概不知。也不知莫斯奇所言是否真實,萬一一心就這麼死去,他怎能安心。轉念一想,或許他們也難逃一死。
對了,也不知道老怪物現在怎麼樣了?莫非意識寄居在別人腦里也會出現接收不良的時候?
「你們餓了吧!」毒霍問。
「你這不是廢話嗎?難道剛才我們都叫假的?」流浪沒好氣回答,餓又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值得炫耀顯擺。
「你們脖子下面的衣角有食物一粒,嘗試看能不能用舌頭舌忝著吃。」毒霍說。
「你什麼時候藏的?」葉不似有些驚訝,他未曾想到毒霍有未雨綢繆的準備。
「嗨嗨,不告訴你!」
「呀呀的,有什麼用啊,衣角能藏下幾兩吃的?」
「你呀倒是變出一粒,以後本美女就給你洗腳擦背。」
「你們可別看小小一粒,這可是一羽國超級濃縮的精華糧食,一粒頂上好幾十個罐頭呢?是一若晴發給一心的糧食。可這孩子舀出來讓我分給你們。我半信半疑,以為是敵人的誘惑,所以」
那時候大家正疲于逃命,一心私下偷偷塞給毒霍十幾粒黑乎乎的小藥丸,說是讓他分給大家,節省著用,或許到時候用得上,至少不用餓死。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表情很認真,後來又交代了數遍。可那時毒霍根本沒有深想,現在想想,或許這些藥丸子大小的超級糧食,是他跟隨一若晴後,省著吃節約出來的。這孩子是從小餓怕了,有了食物後,根本不敢一下子吃飽。怕有一天,一若晴不再給他食物了,他又回到以前餓得死去活來的日子。
「他是餓怕了。」葉不似想起一羽國貧民區的生存狀態,眼眶潮濕,心里百般滋味。如果老怪物沒有說謊,無論如何一定要救活一心,為他找個健康的**。
「為什麼他還會想著我們?一個餓怕的孩子,得多善良才能把糧食分享給別人。」瑞兒泣不成聲。她獨自流浪很久,對于饑寒交迫的滋味,記憶猶新。
在墨城里要想找到充饑的食物,除了死亡區域就是標準居民丟棄在街河里吃過的魚罐頭。黑戶流浪者們必須趕在在魚罐頭還沒有被回收之前,加點水進去晃幾下成魚湯,偶爾能幸運點撿到剩下一半的魚肉,也能美美得飽餐一頓。後來黑戶多了,魚罐湯供不應求,有些人只好偷偷溜進居民家中模些罐頭填飽肚子。居民渀佛生來就不需要擔心任何事情,房子衣服食物等生存的一切均由供給站提供。時日久了,黑戶聚集團結在一起,沒有人天生喜歡偷東西,為了有尊嚴活著,他們向死亡區域一次次挺進。
「人死不能復生!如今說什麼都枉然。但願有天堂,這可憐孩子,是該有幾天幸福的日子。」流浪對于「餓」再熟悉不過了。
想當年赤身**,隨便找了塊布遮羞,為填飽肚子,可沒少偷蒙拐騙。年紀小時,還能厚著臉皮順手牽羊,就算被當場抓個現行也不怕。一般情況下,居民看是個孩子,同情泛濫,還多給些。他們敲破腦袋也無法想明白︰這城里怎麼還會有人餓肚子呢?會有這想法的一般都是異類,比如也不是。後來長大了,呀呀的奇了個怪了,臉皮薄如蟬翼,還多了個自尊這個玩意縛手縛腳,只好自食其力。別以為女人手里的魚罐頭容易舀,油嘴滑舌也是技術活。倒不是專挑女人下手,生活無聊至極,再不找個女人解悶,和石頭無異。
「你們也別感慨了!趕緊兒伸長舌頭舌忝舌忝看,要不大家餓著肚子去陰曹地府和一心相會吧!」毒霍低頭,將舌頭伸進縫隙里。
「呀呀的,呸,你能說句吉利的話嗎?」流浪平時里最為得意的身材,此時無疑是致命的。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像其他人那樣把舌頭伸進縫隙里,因為魁梧的身材長了個比別人粗一圈的脖子。
消瘦的葉不似、身材是女人的瑞兒、魚人族的毒霍都輕而易舉地吃到超級食物丸,唯獨他例外。
「不吃了!餓著吧,又不是沒有餓過。」滿頭大汗的流浪,越急越難。
「平時舌頭不是挺能耐的嗎?」瑞兒含著超級食物,並未咽下。真是神奇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光含在嘴里,饑餓的感覺立即消失,人也精神了。
「想嘗嗎?」流浪正憋著火氣。
「看樣子,一心沒有騙毒霍。超級食物丸效果立見影啊,我已完全感覺不到餓,甚至有點飽,但不撐,剛剛好很滿足。」都說民以食為天,葉不似第一次親身體會到了它的意思。
「了不得!太了不得了!一羽國的超級食物丸可比供給站里的魚罐頭厲害千萬倍,你說如果大量生產,那多年後這世界上恐怕就不會有餓這種感覺了。」毒霍一臉陶醉,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他的族人也正是因為餓才被迫離開家園,越走越遠,最後
「不就是一粒小丸子嗎?別說得那麼玄乎,難道那一粒能抵擋上幾十罐魚肉。」流浪口是心非,饑餓和焦急攪拌在一起,別提有多慌亂。
「流浪,張大嘴巴,啊----」瑞兒突然正對著他。
一剎那間弄不清楚狀況的流浪只能乖乖照做,只見半粒食物丸正好落進流浪的嘴里。潑婦肯定是找到食物後未立即吞咽,而是含在嘴里一分為二,直朝他吐了半粒。這份心思好細致,若是換作自己,餓得暈頭轉向,得到救命丸,不囫圇吞棗才怪。流浪心里有一種異常的感覺,一股從未有過的激流。
葉不似和毒霍看得呆傻,他們都未曾想到身材魁梧的流浪根本無法吃到超級食物。活潑好動的瑞兒居然有如此細膩的一面,葉不似頗為意外,難過難免,自己怎麼就沒有留心呢?
「你們的**正在被復制,血液正被抽走,她們不僅要東西,也要你們的人。」莫斯奇突如其來。
「老怪物,能別老突來突去的嗎?」葉不似被嚇一跳。
「葉不似,听著,你的**不能被復制,他們的身體也不行。否則一切的秩序都要亂了」老怪物急了,真難得啊。
「你看不到現在我的樣子嗎?鏡子里的一枚蛋。」鏡子讓這個房間無視線死角,不知道老怪物的意思,總不會是這個蛋在復制他的**吧,太可笑了。
「孩子。你們的思想被設定在基礎階段,僅夠底層世界的使用,對于翼世界,你們沒有絲毫的了解和認知。」莫斯奇的語調低沉緩慢,似乎在思考什麼。
「我思想有限、能力不足、了解不透、認知匱乏,你嫌棄別住在這兒,愛誰找誰去。我是什麼都不知道,你說了嗎?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煩了,葉不似沖著他亂吼一通。
一陣安靜。莫斯奇沉默了。
「孩子,是我高估了自己。畢竟經歷了千年,一切都變了。我太自信,以為可以保護你們,心有余力不足啊,老了。困住你們的蛋形,是**復制機,它的第一代是你父親發明的。現在看起來美觀精致,還不佔地。時間果然是解藥也是毒藥。」莫斯奇的記憶又飄遠。
**復制機?什麼意思呢?難道不會吧!葉不似想起了父親日記本里的一段話︰實驗成功了,終于可以批量生產,瀕臨滅絕的人類有希望了,雖然不敢保證能讓人類重新成為世界統治者,但起碼杜絕了人這一種類在世界上徹底消失。
「你比我想象得聰明。雖然從小思想行為被設定,限制發展,但在你父親影響下,潛移默化中你早種下了好奇心。看來,老葉早有準備。」
「可要我們的**能有什麼用?」可怕的念頭在葉不似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那是一個令人作嘔的畫面。
「呵呵,你是純血人族,在翼世界高貴無比,吃你補身體太奢侈了,沒人會浪費。他們幾個的身份暫不詳,但值得他們復制的,應該不是劣質品。」莫斯奇笑著說。
忘記了,莫斯奇其實與他共一體,只要他處于放松狀態,他可以隨心所欲听見他的心聲。
「復制的目的是什麼?」葉不似費解,按老怪物的形容,自己的樣貌也就比長得寒磣的父親稍微修正了一些。批量生產,怎麼也得找個好點的標本吧。
「做你。」莫斯奇的語調十分奇怪比別扭,或許他自己也未全然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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