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白雪飄飛,除了白色,憶塵館尖尖的屋頂上已經看不見其他的顏色。
憶塵館靠近冰城海事大學,是一個精致西餐小館,雖然外面已被雪冰封,但憶塵館內卻賓客盈門,溫暖如春。
海媛正襟危坐,正對面是藍和冰玫。
她不想來,為了自己,這種地方,本是死也不能來的。
鬼使神差,她還是來了。
是為了再多看藍一眼,為了更加看清現實,為了讓自己更加徹底死心?也許,三者皆是。
我是多余的。
意識到這一點,海媛一直低著頭,內心的尷尬和折磨一覽無余。惆悵籠罩著她,整個晚上,幾乎沒有說話,偶爾答話也只是只言片語。
整個夜晚,渀佛耗盡了她一世的沉默。
這種沉默彌漫開來,也籠罩了藍,藍本性冷淡,在這種無奈的場合里,更加冷淡。
藍在怨恨。
他,不知是該怨恨誰,該怨恨自己,還是怨恨制造這種場合的海媛,或許是怨恨讓人無奈的命運。
只有冰玫在說話,她興致勃勃地和藍討論著在微機房查的法律資料,這些資料將用作公訴禿頂男人和他的同伙。
藍沒什麼反應,要不就只是「嗯」一聲,沒有更多回答。
冰玫故意忽視另外一個人,只在說話空檔時斜睨著對面的陌生女子︰一身藏青色粗布棉服,不加修飾,但臉龐清秀,難掩光華,特別是一雙秋水般純淨的眼楮,讓人不敢對視。特別是當她開口說話,輕言慢語,但言辭得體,對答如流,沉靜內斂的思想,始終讓人猜不透。
眼前這個純淨內斂的女子,讓冰玫自慚形穢,特別是想到這個就是藍朝思暮想,日夜牽掛的女人,心中更是燃起一股嫉妒之火。
從小到大,只要是藍答應過的事情,只要能夠做到,絕不會食言。
藍在絕飛岩發下重誓,肯定也不會違背。
但這次,雖然藍態度很冷淡,但他眼中的轉瞬即逝的猶豫,還有藏在內心沒能根斷的感情,還是被敏感的冰玫發現了。
海媛緊剪著雙手,冰冷的雙手絞了又絞。
她光明正大地望著藍和冰玫,冷笑。
冰玫一直在說話,藍一直沒有抬頭。
除了冷笑,還是冷笑。
海媛笑自己,笑自己的糊涂愚蠢,笑自己以為能感天動地的痴情,笑溫情的面紗下無情的現實。
現實讓她看清︰藍,已在心中做出了決定,這個決定,就是海媛看到的現實,無需再問。
冰玫的每一句話,都像一個錐子,插入海媛的心髒。
海媛死死掐著大腿,感覺到頭暈,全身虛弱得像一片葉子,馬上就要從枝頭飄落。
她的眼神里,是懷疑,是冷笑,是質問,她只想要藍給一個解釋,不管這是解釋是什麼,即使連路人也說服不了,也沒有關系,只要他一個解釋,她立刻就會離開,沒有任何留戀。
可是,親愛的人,為什麼你的心變得如此之快?快得,我還沒有來得及眨眼。
在日照的一切,在南城的一切,我們的一切,難道都已經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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