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渡 第八章君夜

作者 ︰ 七木蝦衣

幽痕的請求成了我去魔界最好的理由,不用說羽瀟已經知道了一切,我本以為他會拒絕,卻沒想到他只是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也不知是不是听進去我「苦口婆心」的勸說,也許是我充分發揮厚臉皮攻勢,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講述非去魔界不可的理由雲雲,羽瀟最後居然答應了,而且竟然比我還急,說去魔界立馬就要去,這這這這,倒讓是我措手不及啊,我一臉惶恐,今兒是怎麼了,這麼好說話,早知道就不費那麼多口水了,不會是幽痕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故事把羽瀟感動了吧,俗話說刀子嘴豆腐心,羽瀟的臉比嘴還刀子,所以裝了顆豆腐般脆弱的小心髒嗎

羽瀟的辦事效率真不是蓋的,眨眼間幫我收拾了細軟,一副去魔界旅游甚至定居的模樣,搞得我莫名其妙,他之前堅決拒絕的樣子讓我想起就不寒而栗,這人前後的態度也差太多了吧,我從來猜不透羽瀟的心思,此刻更是一頭霧水加香水。

羽瀟堅持從仙魔之門入魔界,所以我們不得不先從生死渡回人間,再從人間去仙界,這般的多此一舉也不知道羽瀟葫蘆里賣的什麼藥,直到穿越仙人結界看見雪櫻的那刻,我才明白了他的心思。

羽瀟雖然表面上看著冷,實際是個多情且溫柔的神仙,他比我更記得幽痕的遺言,兩人之間愛情的苦難不該幽痕一人承受,可是,當我看見千年之後仍是為上仙之位而冷漠的雪櫻的臉和她目光里的貪婪,我突然覺得一切都變得不重要,對于她而言,幽痕不過是她前世的一個過客,她是否付出過真心,是否愛過幽痕,選擇走到這一步,結局已經無法改變。

「走吧。」我對羽瀟說,「但願終有一日她能成為上仙,但願她此生無悔。」我挽救不了什麼,如幽痕所說,就讓她在成仙的路上無愧無怨地走下去吧。

我扭頭拉身邊無言的羽瀟離開,這才發現進入仙界的羽瀟已經恢復了真身。每個種族在自己的地界里都是以自己最初的面目存在的,羽瀟也不例外,我今天才知道羽瀟的頭發是純白的雪色,長得像是將他整個人包在其中,眉間一顆金色的六芒星,散發著神的光芒。不過像是換了身裝束,卻成功攝取了我的意志,羽瀟原來那麼美,美得已經不能用人間的詞匯來形容,我第一次看到羽瀟的真身,才知道百花神君的品味到底有多爛,更明白了雪櫻一心成仙的原因。

「怎麼了?」我突然的呆滯惹得羽瀟回頭詢問,我才發現我花痴的目光像是要吃了人家一般,這才驚醒立馬轉頭,看向四周的浮雲,「沒什麼。」我總不能告訴他我的春心在這一刻又激烈地蕩漾了吧,太丟人了。

也不知羽瀟有沒有看出來,他一向聰明到可以一眼看透我的心思,我還是不要和他對視的好,我的目光才讓羽瀟注意到自己和往日不同的面貌,他輕咳一聲,若無其事地走回我身邊,又重新攬過我的肩膀,如同帶我從人界到仙界那樣。突然的身體接觸讓我整個人僵硬在原地,像打了鴨血一般,眼角瞥到羽瀟一臉疑惑的樣子,我立馬低下頭去,低下頭的瞬間才發現從我的身上也發出了神仙般奇特的光亮。

幸得羽瀟不是語揚八卦的性子,他什麼也沒問,只說了句「抓緊我」,便忽然間天旋地轉,容不得多想,我大叫一聲閉上眼楮,又是一次比坐飛機還惡心的體驗。耳邊陸續傳來風的聲音,動蕩幾個回合之後才有落地的觸覺,當我忍住嘔吐的感覺睜開眼楮,四周的景物已經由仙境變成猩紅一片,不遠處虛擬的石碑上,閃爍著熟悉的兩個字——魔界。

這是我第一次到魔界,卻洋溢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感,我沒有說話,光看著眼所能及的景物就莫名覺得內心翻涌起來,羽瀟曾說魔界出事了,但是我看著好像也沒什麼不妥,陌生卻也莫名地熟悉。我們到達片刻,就有人從石碑旁的虛空里走了出來。

那是一名年輕的小伙子,身著魔族的裝束,頭發夾著幾絲赭色,腰上掛著一對雙刀,渾身上下散發著屬于魔的氣息,看來是魔族年輕的一輩,明明是稚女敕的臉卻故意裝著老成,他在我面前站定的那刻,我不禁感嘆,又是一個不苟言笑的面癱。

「尊主特命離陌前來迎接二位。」他叫離陌,好冷的名字,倒跟他此刻的狀態很是相似。他微低著頭,蠕動著嘴唇,從始至終臉上沒有表情,說出來的話比羽瀟更不帶感情。

「有勞尊使。」羽瀟似乎對魔尊知道我們來魔界一事並不奇怪,跟離陌的聲音比起來,羽瀟的聲音好听了太多,原來面癱和面癱之間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我們跟著離陌前往大殿,傳說魔尊已在那等候,羽瀟的面子真夠大的,來一趟魔界魔尊都要親自迎接。一路上,帶路的離陌小哥有些奇怪,他身為魔尊使者,接過的人物應該不在少數,今日卻讓人感覺極其地不淡定。他不時地扭頭看我幾眼,像是打量又像是在審查,我又不是什麼奇怪裝束的人物,跟著羽瀟來他們魔界魔尊都親自迎接了他還在懷疑什麼,不會是看上我了吧?這位哥哥也真是,方式也真夠露骨的,按照年齡來講,像他這樣年輕的魔也至少有一千年的修為了吧,我不過才二十五歲,叫他祖宗都還把他叫小了,還是算了吧,況且,我心里已經有羽瀟了

我在天馬行空地yy些什麼,對方的目光明明是帶著疑問和好奇的,所謂的帶著點欣喜不過是我自我感覺太良好,我想起了李玖哲的歌,唱得真沒錯,是我想太多,不屑地「切」了一聲,當我再轉回目光時魔宮大殿就到了。

對于我這樣的一介凡人來說,此番經歷的確太過神奇,先是途經仙界,後又進入到魔界,馬上就將面見魔尊,本來應該激動的心情卻在此刻出奇地平靜,像是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一般,這是怎麼回事?

「鬼丫頭,幾日不見臉上的贅肉都出來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該死的語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代我祖宗十八代鄙視他。大殿的結界一過,首先出現的是語揚和宇烈的身影,果然他們是來了魔界。宇烈和羽瀟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走到我面前,模了模我的頭︰「丫頭,好久不見。」

宇烈溫暖的語氣差點說出了我的眼淚,確是好久沒有見到他們的想念,更是這些日子以來見證過的悲歡離合讓我有些矯情因素泛濫,「喲,眼楮都紅了,告訴過你不要想我嘛。」語揚一臉婬笑,不可否認再見到他們的感覺真好,只有在他們面前我才能做回一個什麼也不用想的孩子,這些日子沒有語揚的吐槽我還真不習慣。

就在我們閑話家常的時候,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另一個人吸引了過去。我發誓一定不是我故意想去看他,那種感覺更像是有人告訴我那里有什麼,然後我隨之轉移目光一般。目之所及的是一個人,不,應該說是魔,那麼遠我都感受他身上強烈的魔族氣息,那人負手站在五步開外,一股凌駕于人之上的氣勢,裝束也是極其不凡,他冷眼看著之前的一切,接觸到我的目光,這才大笑著走了過來,圍在我身前的語揚和宇烈同時也向兩邊讓開了去。

「別來無恙。」話是對著我身旁的羽瀟說的,對方的視線卻慢慢劃到了我的身上。和他目光對視的那一刻,我的心莫名其妙地強烈跳動起來,同時腦子里嗡地一聲,比之前更為復雜的情緒急劇上升,這個人是

「彼此,承蒙魔尊關照。」

他是魔界尊主君夜!我真的見到了他!可是為什麼才見他第一面的我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沒有陌生人之間的距離感,反而像是多年不見的老友之間的重逢,我一定是被嚇傻了,神智都開始不清起來。

「听說你如今的名字叫做‘瞬間’?」君夜看向我,饒有興趣地問道。

我脖子僵硬地點點頭,表情充滿疑惑,什麼叫做我如今的名字?我盯著眼前的君夜,忘記了把人家當尊主的畏懼。這就是魔界的尊主啊,的確是相較于其他魔族非凡的氣質,而且比我想象中的年輕,細細打量才發現,這位尊主的頭發夾雜著暗暗的紫色,挑染技術絕對比龍玄的好上百倍,眉眼間好似我們人界化過的彩妝,顯現著魔性的色彩,倒是十分標致。

我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君夜,直到對方作勢咳了一聲,我才回過神來,垂下了目光。我直勾勾地看著的人,可是一界尊主,反應過來的我才開始手腳發麻起來。告訴自己鎮定,深吸了幾口氣,我才突然想起幽痕的事情,在所有人開口之前,壯著膽子說道︰「魔尊大人,我這次來魔界是為了一個人。」

「哦?」君夜似笑非笑,一副知曉一切的樣子,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等待思考著如何開口的我的下文。

「幽痕他」

「我知道。」我剛說了三個字就被君夜神一般的速度打斷,「我說過,若他離開仙魔結界,就不再是我魔族之人。」

你知道你不直接說,還等著我開口才故意打斷,堂堂魔尊也不過如此,高傲幼稚得像個孩子。

「可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君夜又再一次打斷,「自作孽,不可活。」

我不知道該如何為幽痕辯解,君夜說的不無道理,可是在我看來也似乎絕情了一些,「他不過是托我向你道個別。」君夜冷哼一聲,然而轉過身去的他的表情並沒有他所表現出的那般冷漠,我居然忘了,身為魔尊,他自然是知道幽痕最後一刻想與他道別和感激的心意的,他心里自有定奪,的確也不用我再多言,幽痕拜托我的事,我也算是能給他一個交代。

「你來魔界僅僅是為了幽痕?」回過神,君夜的目光又投了過來。

似乎是吧,不然我還能有什麼事呢,魔界又不是旅游勝地,我的初衷不過是想看看宇烈他們去了哪兒,有些想念罷了,幽痕的事也不過是借口中的借口。我沒有說話,一旁的羽瀟倒是蘀我做了回答。

「自然不止,魔尊又何必明知故問。」

羽瀟是什麼意思,君夜听後居然大笑了起來,笑聲在我听來只能用「狂妄」二字來形容,當然我沒有說出來。

「羽瀟,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這話听來好生曖昧,像是羽瀟和他有一段淵源一般,我怎麼都不知道。

「炙微,準備房間。這幾日你就留在魔界吧。」君夜的第一句話是對一旁黑衣那人說的,後一句卻是對我說的。我還未反應過來,黑衣那人就領了命,下一瞬間消失在大殿,我都沒看清他是如何施法的。

「啊?」我將疑問的目光投向羽瀟,羽瀟沒有理睬我,倒是宇烈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冷靜︰「丫頭,這幾日你就呆著這兒,不要多問,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

「可是我還是想問」我嘟囔著,不過是來魔界打個醬油,現在突然又要我住在魔界,這樣雲不見霧里的「驚喜」安排,又不告訴我原因,要我怎麼接受啊。

「你只要知道我們是為你好就行了。」語揚的語氣也變得正經起來。

「死風妖,有你在準沒好事。」我不滿地撇了語揚一眼,他雙手一攤︰「得,給你罵幾句,心里舒服了吧?」奇怪,語揚居然不和我抬杠,這事還真不小,看來接下來的日子我不得不待在魔界了,餓是餓不死,住的地方應該也不錯,只是我店里的生意要怎麼辦,我人界的干爹要怎麼辦。

「什麼都不用擔心,一切交給我們處理,等過幾天我們就帶你回去。」宇烈越是安慰我我越是覺得心慌,讓我一介凡人住在魔界,到底是為什麼?他們不說我也沒有辦法逼問,我只要相信他們不會害我,終歸是有理由的,也許是現在的我不方便知道罷了。

「怎麼?住在魔界委屈你了?」君夜突然的質問語氣倒讓我更加詫異,他這又是唱的哪出。

「搬個家也不要問清原由,不也要有一段適應時間啊。」我情不自禁地回擊,姑女乃女乃正郁悶呢,我管你是誰。

「你還是一樣的臭脾氣,算了。」怎麼那麼像爹媽教訓孩子的語氣,我爹媽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就算你是魔尊,也不要妄圖冒充我的家長,小心他們詐尸從墳墓里爬出來。

「哎哎,敘舊聊天什麼的我們還是一會再說,鬼丫頭應該餓了吧?可否借你的地方吃個飯呢,魔尊大人?」被語揚這麼一說我還真感覺餓了,他們這些神魔倒是不用吃飯,我才發現語揚多麼的體貼,勉強可以值得我表揚一番。

「炙微,帶他們去後殿。人類就是麻煩。」君夜隨意吩咐了一句,剛才消失的黑衣人又憑空出現,躬身答了一句,便邀著我和語揚向外走去。

人類麻煩?有本事別請我來啊,有本事別留我在這兒住啊,我對這位魔尊僅存的好感瞬間降到了零。

「走,風妖帶你吃飯去,讓他們再敘敘舊。」我明白語揚的意思,羽瀟他們肯定還有話說,這些話自然是不能讓我听見的,所以語揚就成了支開我的對象,我也懶得計較。我這人別的優點沒有,識時務倒是一流,既然給了我台階,那我就順著下了。

我和語揚跟著黑衣人向大殿外走去,邊走領路那人邊做著自我介紹︰「我叫炙微,是魔界的司命,專管雜務瑣事,客人有事盡可叫我。」炙微的臉上帶著微笑,他回頭的那刻我才看到他雙眼蒙上的黑巾。

「你的眼楮啊,對不起。」我急忙捂住了嘴巴。

「無妨。」炙微笑了笑,毫不介意,「這邊請。」

又是一個可憐人嗎?我嘆了口氣,隨意向身旁的語揚問道︰「雨蘇姐姐怎麼不在?」卻不料聞言的語揚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我,而是奇怪地看了看前方帶路的炙微,我順著他目光看去,炙微的背影在那一秒有些僵硬。

「這個啊,雨蘇當然是去干活啦,等你回去就能見到她了。」

「哦。」今天的每個人都一副神秘的樣子,像是隱瞞了什麼驚天秘密一般,而且被隱瞞的對象還是我。

「那個,死風妖,」我叫住一臉輕松,甩手大擺地走路的語揚,「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語揚沒有停下腳步,反而是拉過忽然站定的我︰「少自作聰明啊,天塌下來還有我們頂著呢,再說你這冬瓜一樣的小身板,能做什麼?」

我狠狠給了語揚一記白眼,個頭大就牛逼,恐龍還滅絕了呢,可是我沒有反駁,他以為我沒有听見,他們都以為我听不見,可是我不知怎地偏偏听見了還未遠離的大廳里傳來的聲音。

「已經查到魔界頭上了?」

「天帝那小子若要追究,盡管找我便是。」

「天帝出關在即,恐怕是瞞不住了。」

我不明白他們說的話是什麼意思,語揚雖然故作輕松,可是他難得嚴肅的眼神騙不了我,我有種不大好的預感,今天的經歷太過奇怪,從周圍人的態度到我自己內心真實的反應,所有的一切都不太對勁,我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而且一定和我有關。我听從他們的意思留在魔界,將所有的事情都丟給他們處理,只是,當今後的我知道這一切真相時,我會不會後悔今日順從的決定?

(無視章節名字吧吧吧吧……主線已經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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