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 州已經是春意盎然了.行館的梨花開的正盛,遠遠望去一片雪白之中映著點點的暖黃色的花蕊,偶爾羞澀的露出幾片綠的嬌俏的葉子.蕩漾在明媚的春光里.
‘晴雪相堪憐,靜然花葉間.’子雅期看了看梨樹下,躺椅上的許無言低聲吟道,
從府衙回來,許無言就一直沉默著.安葬了于馨憂之後,就每天在行館從不出門,除了待在自己的房間就是,一壺清茶、一張躺椅在這梨花樹下躺上一天。♀(八=零=書=屋)對于 州城發生的事不聞不問,也不和其他人說任何話。
一個鮮活的人這些天就像是失聲了一般,任誰對于許無言來說都像是不存在似得。試圖和她說話的人都得不到任何回應。
子雅期不明白許無言和于馨憂也不過是見過幾次面,說的直白一點兒,兩人相識也不過數月而已,沒想到于馨憂的死對許無言的影響如此之大。
至今,許無言那種把唐奚鴻當成殺人凶手一般控訴、責問的樣子還時常明晰的出現在子雅期的腦海。那般高傲的唐奚鴻被許無言一聲聲質問幾乎貶低到了地底下,面對著神色凜然、咄咄逼人的許無言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出來……
「狐尾!」子雅期來到許無言跟前看著身上落著點點梨花的許無言,溫聲叫道,
微閉著雙目的許無言,眼睫毛顫動了幾下還是沒能睜開,子雅期也不在意,拉了旁邊的凳子在許無言的跟前坐下。
「唐奚鴻留書離開了 州城,秦靜宸沒再回太守府,至今下落不明。齊媚兒剃發出家了。唐叔德知曉自己的兒子為爭奪太守之位自相殘殺之後,悲痛欲絕,再無力打理 州事務。便下令讓他的二兒子唐仲接替太守之位。三日後,是唐仲正式升任 州太守的日子。♀他送來拜帖,邀我們前去赴宴。」
子雅期緩緩的說著,許無言沒有任何表示。好像睡著了一般,秀發上沾著幾朵飄落的梨花和臉頰之上的百合一同映襯著許無言那淡然如水的臉頰。
「另外,唐仲已經把唐奚玄案的真相公示百姓了。除了他和唐叔德與齊媚兒通奸的事情有所隱瞞之外,其他都如實公布,還了于馨憂一個清白。並且讓于馨憂以貞潔之尊入葬唐家宗祠。他還下達了罪己令,判徒刑五年,監外執行。修改民俗法令、以身作則,滌清風化。也免除了 州百姓的不少捐稅。 州百姓對此贊不絕口。」
唐奚玄案的真相大白,雖然幾乎摧毀了唐家,但是這樣的結果倒是為 州百姓謀了不少的福利。也算是一件好事。但作為此事功臣的許無言听到之後卻沒有什麼反應。
「哦!還有。驛丞來報。楚寒徹的大軍距離 州城不足百里,不出意外的話後日楚寒徹也將抵達 州城。狐尾,你要見他嗎?」
子雅期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看著神色微變的許無言。果然不出所料,楚寒徹對許無言來說還是不同的。雖然是許無言那般決絕的想要逃開楚寒徹,但也不能否認許無言對楚寒徹並不是一點兒愛意都沒有的,只是他們之間的感情究竟是福還是禍……?
「不見!」這是許無言十多天來說的第一句話,淡淡的語氣中飄過隱隱的刻意逃避,
以前子雅期從沒覺得許無言的聲音有多麼特別,十多天來沒听到許無言的聲音,今日听到簡直就是天籟,至于說的是什麼。子雅期一點兒都不在意。
「你總算是開口了!楚寒徹這家伙還有點兒用處,至少讓你開口說話了!」許無言一開口說話,子雅期立刻像開了閘的洪水一般,奔騰起來滔滔不絕。♀
許無言頗為無奈的睜開眼楮坐起身來,看著掩飾不住雀躍的子雅期。「妖男! 州城的考課怎麼樣了?」
如果說剛才許無言說的那兩個字還讓子雅期有點恍惚的話,那麼這個問題足以讓子雅期確信許無言恢復正常了。不由得睜大了俊眸盯著許無言,驚喜不已。
許無言伸手拍拍子雅期的肩膀,「我好了!你也不用這個樣子吧?」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子雅期看著許無言傻笑著連連點頭,「狐尾,你不知道听不到你聲音的日子多麼難熬!」
許無言輕笑,瞅著子雅期,這些天自己的樣子沒少讓他們擔心,這個俊美到妖媚、傻的可以的子雅期日日對自己說些外面發生的事情,盡管得不到任何的回應也要堅持,此刻也一點兒也不責怪自己。自己是什麼時候積的德呢,能夠遇到他們……
「我好了!妖男!」許無言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只是看著子雅期告訴他自己好了。
子雅期嘴角微扯,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繼而又帶著一貫的玩世不恭的笑意,「狐尾!我告訴你,這一次咱們佔了大便宜了!」
「此話怎講?」怎麼莫名其妙冒出來個佔便宜,許無言帶著滿月復狐疑問道,
子雅期眼角綻開,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這些天,我都在陪你!施嫣兒和方卓涵他們不敢打擾我們。那些考課的事,就只好他們去辦了!狐尾,這個我必須感謝你!不然我就得去應付那些陽奉陰違的各級官員,和繁冗復雜的卷宗了!說吧,你要我怎麼答謝你,我子雅期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說著,子雅期還很仗義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仿佛許無言當真是他的恩人一般……
許無言看著子雅期愣了,得友如此、此生之幸!!
春日的微風夾裹著幽幽清香,拂過一樹樹流光溢彩的晴雪梨花,借著點點溫和的旭日夏暉,灑下一縷縷動人的倩影,描繪出至交獨有的芳華……
三日後, 州欽差行館:
「妖男!你放開我!」許無言星眸圓睜瞪著拽著自己衣袖的子雅期喝道,
子雅期則是一臉的哀求和耍賴,「狐尾!你就和我一起去嘛!那唐仲怎麼著也算是個美男子,我們去吃頓飯恭賀他升任太守也沒什麼損失。求你陪我去啦!」
「不去!我累了要睡覺!」許無言也像個小孩子耍脾氣一般,扭過頭去不理會子雅期的不依不饒,硬生生說道,
「去啦!去啦!狐尾,如果你陪我去,我就答應你一件事怎麼樣?」見許無言實在堅持,子雅期只好利誘道,
許無言一听,眸色一亮,轉過頭去,故作不滿意的看著子雅期,道︰「什麼事都可以?」
子雅期搗蒜似得點頭,「嗯!」心里暗自盤算,這會兒只要能讓許無言和自己一起去,不用自己一個人面對唐仲那張不怎麼討人喜歡的臉就行,至于答應許無言的事嘛,以後好商量。
「好!」許無言爽快的說著,然後伸出手指了指子雅期腰間的碧玉麒麟玉佩,「我要這個!你把它給我,本姑娘就陪你去!」
「什麼!你打劫啊!」子雅期一听便像是炸了毛的公雞似得指著許無言道,
許無言雙手環胸,神色泰然的看著跳腳的子雅期,一副毫不妥協的樣子。
那玉佩的價值,許無言自然是知道的,子雅期的心愛之物,自然價值不菲,但是色澤、質地、做工都是別處不能比擬的。
「狐尾!換成別的行不?這個是我呱呱墜地之時,我老娘給我的護身符啊!」硬的不行,子雅期就來軟的,把老娘都搬出來了。樣子更是楚楚可憐,招人憐惜。
許無言毫不猶豫的搖搖頭,「不行!既然你舍不得就算了,我睡覺去了!」說著抬腳就要離開。
「狐尾!我給你,給你還不成嗎!」子雅期見狀立刻拽住許無言的衣袖,連連說道,這枚玉佩是很值錢,但是比起獨自去見唐仲,子雅期還是妥協了。反正是給了許無言,以後日子還長著呢,再拿回來還是有希望的。
許無言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朝子雅期伸出手,「玉佩!」
子雅期苦了一張臉,依依不舍的從腰間解下玉佩交到許無言手里,「狐尾!這可是我的保命符,你千萬要保管好!將來我是要拿回來的!」
許無言欣然接過玉佩,瞥了一臉喪氣的子雅期一眼,「放心吧!這東西放我這里絕對安全!只要我不願意,連你都沒有拿回去的可能!」
說完,大踏步朝行館門口走去!
子雅期撇了撇嘴,「你去哪里啊?」
「赴宴!」許無言朗聲答道,
子雅期一听,受傷的心算是得到了些許安慰,也急忙抬腳疾步跟了上去……
走在大街上的許無言總感覺到周圍的人對自己指指點點的,有的甚至走過了還要回過頭來看許無言幾眼,笑上一笑。
「妖男!我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嗎?」許無言拽住身邊的子雅期問道,
子雅期瞥了許無言一眼,心里還在為自己的玉佩憂心,有些心不在焉的說道︰「沒有啊!我記得你早上洗過臉了!」
許無言听罷,猛推了子雅期一把,沒好氣的說道︰「妖男,你找抽呢是吧,我是問他們為什麼都看我?」
「狐尾女提刑!狐尾女提刑!」子雅期還沒來得及說話,便听得一震震叫喊聲迎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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