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白駒果然象令狐沖分折的那樣,本來是想拔出毒鏢,收起畫像,但一听見令狐沖的說話聲,早已嚇得手足無措,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逃命。
因此,他連山路也不敢走,怕被追上,拼命地向著密林深處狂奔。有幾次被藤蔓絆倒,膝下磕出了血,痛切心扉,也顧不上包扎。
他在密林中,過起了野人般的生活,餓了摘野果充饑,渴了就飲山泉山,晚上便爬到樹上睡覺。
日間,便坐在山坡上練功。
挾雷神功秘籍上是這樣寫的:要練成神功,必先要有雄厚的氣功基礎,只有真氣充盈渾身各處穴道,才能學有所成。
十二經脈與髒腑相通,有一定的制約,而奇經八脈,不與髒腑相通,也不受十二經脈的制約,而是別道奇行。
武林人士練氣功,是強行運氣,千萬百計打通任督二脈,使十二經脈與奇經八脈相互勾通,真氣充盈,提高功力,才能殺敵制勝。
但這種強行運氣練功法,是十分危險的,稍有不慎,便會走火入魔,導致全身癱瘓而終生殘廢,使數十年的願望和心血毀于一旦。
馮白駒十分希望能達到試功的最高境界,用盡千方百計要得到武功秘籍,但他又是個貪生怕死之徒。
他曾經用下三濫手段得到過練氣功秘籍,但又不敢強行運氣,打通任督二脈,怕萬一走火入魔,枉送了一條狗命,所以直到現在,他還沒有練成氣功。
挾雷神功的第一重是:心如止水,通過呼吸煆煉,身心松馳,意念集中,運用有規律的動作,調節增強功能,誘導和啟發人體潛力。
運用意念引導丹田之氣,循經而行,隨著功夫的深入,就可以達到小周天,大周天通暢的境界。
第一重的練功法竟與練氣功的方法相差無幾,但必須要在熾熱的陽光下,靜坐三四個時辰,要保持內心清靜,心不煩,意不亂,謂之"心如止水"。
看到挾雷神功是以先練好氣功為基礎,只有真氣充盈,才能再練挾雷神功。馮白駒的心早已涼了半截,白己連任督二脈都沒有打通,那來的小周天,大周天運行?那來的真氣充盈?
但是,如果練不成挾雷神功,就不能東山再起,重組飛鷹幫,稱霸武林,那他還要這條命有何用?不若死了好過,眼不見,心不煩!"
為了達到目的,他決定舍命相搏,強行運氣打通任督二脈,以適應練習挾雷神功第一重的需要。
馮白駒曾經用下三濫手段得到的練氣功秘籍,和挾雷神功秘籍一起,時刻揣在懷里,視為命根。
他翻開練氣功秘籍,重新看了一遍,便開始練習,久不練功,早已生疏,運起氣來,也不是那麼順暢,引導真氣運行,往往受到阻滯,急得他心煩意亂,不得不暫時停止。
就在這時,突然听得身邊一聲斷喝:"你到底是人是鬼?是鬼老夫也不怕你,光天化日之下,是鬼也作不了祟!"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定楮一看,原來是一個年約六旬的樵夫,手里抓著一把鋒利的柴刀,站在五六步的開外處,瞪著兩只大眼晴,虎視耽耽地望著自己,大有隨時撲上來,與他拼命的架勢。
馮白駒知道:這半個多月來的野人生活,自己早已變得不成人樣,頭發長而胡子亂,本來就是長得蛇頭鼠目,加上光吃野果不食肉,早已瘦得象個猴子,也難怪老樵夫把他當成了怪物。
他慢慢地站立起來,說道:"老漢不要怕,我是人不是鬼,不會傷害你的!"
老樵夫問道:"那你為什麼躲在深山老林里?是不是做了殺人越貨的勾當,被官府通緝,而不敢出來見人?"
馮白駒賊眼一閃,擠出了幾滴眼淚,嘆道:"唉!也是天命使然,在下是湖南人,在家耕種有幾畝薄田,今年春上發大旱,一個多月來滴雨未落,無法播種。村里人都三五成群出來逃荒,怎知半路上又遇到山賤打劫,把同路的人趕得五零星散。俗話說,禍不單行,福不雙至,在下只顧逃命,在大山里又迷了路,直到現在都走不出去,已經食了一個多月的野果充饑,所以變成了如此模樣!"
樵夫這才放松了警惕性,俗話說,天不百姓一家親,既然如此,老夫就帶你到我家里,吃些米飯充饑,然後再去找份活干,有手有腳的,只要肯出力,就餓不死人!"
馮白駒心中有鬼,猶猶豫豫地說道:"你住的那個村子,人口多不多?"
老樵夫答道:"老夫住在一個小山窩,只有我和小孫子兩個人住!"
馮白駒又問道:"那你兒子和媳婦呢?"
老樵夫喟然長嘆道:"唉!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兒子早幾年得了一場大病,沒錢醫治死了,兒媳也改嫁了,只剩下爺孫倆相依為命!"
馮白駒假惺惺地說道:"又是一個不幸的家庭,為什麼穿人家的日子就那麼難過?"
老樵夫安慰道:"難過也得過,咬緊牙關過下去吧!"
說著,老樵夫挑起柴薪,馮白駒跟在後面,翻過了一座山頭,便看見山窩里的那三間茅草屋。
下得半山腰,一個五歲左在的小男孩,屁顛屁顛地迎了上來。
當他看見樵夫後面的馮白駒時,竟嚇了一大跳,邊跑邊哭道:"爺爺後面有妖怪,爺爺後面有妖怪!"
老樵夫笑道:"傻小子,大白天的,那里有妖怪?"
小男孩躲在茅草屋里,竟不敢出來。
馮白駒在樵夫家里剃光頭,刮了胡子,才勉強象個人樣。
晚飯時,樵夫殺了家里唯一的一只老母雞,來招侍這個萍水相逢的客人。為此,小男孩還大哭了一場,老樵夫上山砍柴不在家時,老母雞就成了小男孩的玩伴,現在竟然為了一個素未謀面的人,而殺了他的玩伴,你說能不傷心嗎?
老樵夫問道:"客人貴庚?"
馮白駒答道:"在下白白活了四十六年,到現在卻是一事無成!"
老樵夫"哈!哈!"大笑道:"老夫今年六十有二,整整比你大了十六歲!"
馮白駒舉起斟得滿滿的一碗酒,說道:"在下借花獻佛,敬老哥一碗,名謝您的收留!"
老樵夫說道:"人生不如意事十常**,難家沒有個難處?客人無須個懷!"
馮白駒已一個多月沒有聞過葷腥味,現在對著一大盤香噴噴的雞肉,早已是唾涎欲滴,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一會兒功夫,就把雞肉吃了個精光。
酒是飯飽之後,老樵夫便領著馮白駒到隔離茅屋歇息。
過慣了提心吊膽的日子,習慣了在樹杈上睡覺,一旦躺在平鋪上,反而睡不著覺,一開始迷糊,就發惡夢,夢見令狐沖和另一個青年公子在追殺他,醒時冷汗直冒,濕透了衣衫。
他又想起龍騰雲在地道口時說的話:一旦擒獲,每個群雄在他身上割一塊肉。
馮白駒是個怕死鬼,練氣功都怕練死,何妨現在正有人在追殺他?他越想越怕,越怕越想,在床上搌轉反側,不能成眠。
他知道樵夫經常挑柴上街賣,也許街上已貼有他的狗相,認出是他,泄露出去,自己豈不是必死無疑?
他已近乎瘋癲,惡狠狠地小聲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與其日後被人發現擒殺,不如現在就先下手為強,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馮白駒這個喪盡天良,泯滅人性的狗賊,偷偷地爬起床,听得隔壁鼾聲如雷,便輕手輕腳地溜進廚房,燃著一把柴火,竟殘忍地把三間茅屋點著了。
可憐老樵夫,不辯忠奸,引狼入窒,枉送了兩條性命。
馮白駒爬上山崗,望著熊熊的大火,"嘿!嘿!"地冷笑道:"老樵夫,不要怪馮某陰險毒辣,是你自己太忠厚老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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