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令狐沖早早就醒了過來。
他翻過身來,雙手樓著任盈盈的香脖,對著她的耳朵,輕聲細語地說道:"盈盈,咱們起床吧!"
任盈盈翻了個身,伸了伸懶腰,嘟囔道:"人家下半夜才睡著覺,你就不能發發善心,讓我多睡一會兒嗎?"
令狐沖神秘地說道:"好!你就在這里做個大睡豬吧!本相公不陪你了!"
任盈盈問道:"沖哥!你要去那里?"
令狐沖說道:"盈盈,老實告訴你吧!听說松山鎮西行四五里處,有個人間仙境,叫做`天登山`,有人說,如果能爬到山頂處,可就等于登上了天,要想做神仙也不難!"
任盈盈來了興趣,說道:"那咱們真得去一趟了!"
令狐沖逗趣道:"慢!剛才你說過要睡懶覺的,我就一個人去,登上山頂,去做個神仙,逍遙快活,自由自在地在天際間飛行,豈不快哉?"
任盈盈撒嬌道:"沖哥!你曾經發過誓,要一生一世和我在一起,如違背諾言,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現在竟又忘記了?你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枉我當日留在少林寺,向方丈方證大師求情,教你練習《易筋經》,若知道你是個負心漢,我才不管你的生死呢!"
令狐沖一听,忙陪笑道:"那只不過是和你開個玩笑,人家說,公不離婆,秤不離砣,我才舍不得你呢!"
兩人趕忙起床,洗漱完畢,帶上行囊,向店家結了賬,準備游覽完"天登山"後,繼續趕路。
他倆在街上地攤處用了早膳,便急急忙忙地向目的地趕去。
來到山腳下一看:這里可熱鬧了,比在鎮上趕集的人還多,游覽勝境的,做生意的,開賭攤的,賣狗皮膏藥的,賣藝的,雜耍的,應有盡有。
一般會武藝的人,都喜歡觀看人家耍兩道散手,任盈盈也不例外。
兩人來到一個賣藝的攤前,任盈盈說道:"沖哥!咱們反正是出來游蕩,時間還早,就在這里看看江湖人家賣藝吧!"
令狐沖說道:"你這樣磨磨蹭蹭的,等下再登山下來,恐怕天要黑了!"
任盈盈說道:"怕什麼?大不了再回客棧住一晚!"
令狐沖見她興致盎然,不想拂他的意,說道:"好吧!你既然那麼有興趣,本相公就舍命陪娘子了!"
這時,鑼聲響起,這對父女準備開場了,周圍也聚集了不少觀眾。
令狐沖定楮一看:那老者已年過五旬,頭發花白,人也精瘦,看似練過幾道散手;那姑娘年方十八,身材豐滿,頗有幾分色,持一桿紅纓槍站在旁邊。
那老者一抱拳,說道:"各位父老鄉親,在下初到貴地賣藝,亦是為了一日三餐,賺些微薄收入,用以度日。俗語有雲,在家千日好,出門一時難;又雲,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更雲,把戲是假,功夫是真。在下無非是耍些拳腳功夫,讓鄉親們過過眼癮,並無爭強斗勝之意,若然有幸遇上武林高手,亦請不吝賜教,在下感激不盡,在此一一謝過!"
說完,站穩馬步,耍了一套拳術,令狐沖看見,覺得功夫還算踏實,馬步亦穩,不似那些花拳繡腿。但也只是武功平平,沒有過人之處,強身健體可以,但要出來行走江湖賺錢,卻欠火候,如果遇上武林一流高手出來"踩盤",一旦動起手來,輕則受傷,重則喪命,也是常有的事,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也是,詩人元稹曾有名句曰:"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見過汪洋大海的人,對別處的水就看不上眼了;見了巫山那五彩繽紛的彩雲,相形之下別處的雲彩也就黯然失色了。
令狐沖的武功是何等之高?簡直就是世上少有,這平平庸庸的拳術,他那里看得上眼?
果然,全場卻無一人鼓掌,更無一人打賞。
這時,輪到姑娘出場,她把一桿紅纓槍舞得如輪疾轉,槍頭那縷紅纓,飄忽閃動,甚是好看。
令狐沖,任盈盈帶頭鼓掌,他倆所欣賞的,不是姑娘武藝超群,而是那桿紅纓槍舞得好快,令人眼花繚亂。
亦是令狐沖一廂情願,跟著鼓掌的人不多,掌聲亦是稀稀落落,更別說是打賞了。
舉目望去,那老者的臉色已然蒼白,兩場下來,父女倆已累得筋疲力盡,卻得不到一點打賞,怎不令人失望啊!
那姑娘咬咬牙,從里面取出一把樸刀,抱拳說道:"父老鄉親們,賤妾再為大家獻上一套刀法,望大家發發善心,慷慨解囊,讓我父女倆籌得一些米飯錢,拜托了!"
這次姑娘可不敢怠慢,使出了渾身解數,一把樸刀已舞得"呼呼!"生風,在紅日照耀下,閃閃發光,甚是威勢。
令狐沖看見這姑娘雖然是女流之輩,力道稍嫌不足,但一套刀法已然練得滾瓜爛熟,使將出來亦是隨心欲,得心應手,非三五年之刻苦練習,也難有今日之成績。
他大叫一聲"好!"並從衣兜里掏出一錠官銀,那是徐知府對他破了采花大盜案的獎賞,一共是三百兩,他放了一錠在兜里,足有五兩重,平時舍不得用。這時卻掏了出來,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放在那老者雙手托著的銅鑼內。
但凡走江湖賣藝者,都是用銅鑼來盛觀眾打賞的銀兩,凸的一面用來敲打,凹的一面用來盛錢,物盡所用,一舉兩得。
那姑娘對令狐沖道了個萬福,感激地說道:"多謝公子打賞!"
這時,任盈盈亦從行囊中取出一錠銀子,足有十兩重,放在那老者的銅鑼內,她不是有意和令狐沖斗氣,她是可憐這父女倆,走南闖北,風霜雨雪,食不果月復,衣不蔽體,一日三餐不繼。
特別是那個姑娘,是個花季少女,春心萌動,情竇初開,青春靚麗,正是大好年華。卻要與老父親四處奔波勞碌,走街串巷賣藝,拋頭露面,令她唏噓不已。
那姑娘眼眶里盈滿淚水,鼻孔酸澀,重音地說道:"多謝姐姐重賞,賤妾永遠銘記在心!"
任盈盈亦是眼閃淚光,說道:"姑娘不要客氣,你耍的這套刀法,確是十分精妙,今日賞你,亦是值得!"
那姑娘接過父親手中的銅鑼,正欲前去接受其他人的打賞。
突然,一個粗俗漢子走上前來,卻要"踩盤"。
有令狐沖和任盈盈在,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要前來送死?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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