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筱若……」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神情驚悚地回頭,然後,直直地倒在地上。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倒下、、、
可他,卻連爬過去的力氣。都沒有了。
眼前一黑,聶宇豪的意識,也漸漸消逝……
有一刻、他感覺,無數冰冷的刀子,重重地刺在他身上、心里……
一片寒涼、冰冷刺骨……
頭痛欲裂,身體的每一處神經也在痛著。
「木筱若……」
他在心里呼喊著,希望有奇跡能夠發生,他多麼希望倒下的那個不是她。
心痛……
驀地、睜眼!
醒來,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慘白的世界,他天真地以為,那一切全都是一場夢,一場噩夢。
可是,帶著濃濃的刺鼻消毒水味道的房間和全身感官帝痛,讓他切切實實地感覺到了,這一切,都是殘酷的現實,並非是一場噩夢。
聶宇豪掙扎著想起來,但身體卻好像不受他得控制了。連抬起眼皮,轉動著眼楮看周圍,也要花費很大的力氣。
他看到一個人在窗戶邊站著,但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因為他剛從昏迷中醒來,眼楮對光亮的地方很,窗戶有些反光,所以看不清楚是誰。
手費力地晃動了一下,不小心牽扯到了輸液管,踫到病床碟護欄,在寂靜沉悶的房間里發出一絲清脆聲響。
那人回過頭來,向他靠近。
「聶宇豪、你醒了?」
那人開口問他。
「恩!」
聶宇豪看清了那個人是誰後,臉上帶著一絲詫異,輕輕的回答。
「木校長、我沒事了……」
校長大人親自來探視他,這是何等的榮耀啊!可他卻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到木睿楓的面容,除了歲月的滄桑之外,似乎還多了一絲疲憊不堪。他的胡渣渣布滿下巴,讓人看上去感覺很陌生。
「恩!先躺下來休息吧!」
木睿楓輕輕拍著他的肩膀,示意他安靜地躺著,並把他的枕頭弄好,然後沉默的看著他,眼里多出很多莫名的情緒。
「你先好好休息,把精神養好。」
他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問他。只能沉默。
「校長……」
這還是他半個月前才看過的校長麼?怎麼感覺完全變了呢?
聶宇豪的心里想到了一件事,急切地想要說什麼。但被木睿楓打斷了他的話語。
「不要多說話……」
他很清楚他想要問什麼,但他現在不能告訴他。他自己都收了那麼重的傷,再擔心其他的,恐怕會讓他的情緒便糟糕,對傷口的愈合不利。
「我……」
他不明白。為什麼他不讓他說下去。
「一切等你的狀況穩定了再說。」
木睿楓的語言簡潔干練,絲毫沒有讓聶宇豪繼續說話的意思。
他離開病床邊,背對著他。臉上的神情不知要用什麼樣的字眼來形容。
「好好休息吧!你父親馬上就會到的。」
而後,他留下一句話,便離開了。
剩下聶宇豪一個人不明所以,疑惑地看著木睿楓的怪異舉動。
父親?
爸爸要過來嗎?
他一怔。自己現在這個樣子,該怎麼面對自己的父親呢?
還有,木睿楓不想讓他問的話題,是他最擔心的問題——木筱若呢?她怎麼樣了?
一想起當時的前景,他就後悔不已。後悔自己那麼沒用,不能幫她承擔所有的痛苦。
他的心在一陣陣揪痛,看著白色天花板的眼楮有些酸澀,他閉上眼,眉頭緊鎖,神情似乎很痛苦……
木筱若、木筱若……
嘴里不斷呢喃著。
而後,沉沉地睡了……
他真的很累……
一覺醒來,聶宇豪睜開眼,刺眼的光芒讓他花了好半天才適應過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了,剛才那刺眼的光芒,是天花板上明亮的燈光。
然後听見有人開門進來,他的視線,往門口的方向張望。
「孩子、你醒了?」
一看見聶宇豪的目光,進來的人顯得很欣喜。放下手中的東西,快步奔向病床邊。
「你終于醒……」
聶清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似乎感覺像是他永遠也不會醒了一樣。
「爸爸……」
聶宇豪喊道。
天知道!那一聲「爸爸」夾雜了他多少復雜不清的情緒啊!他以為,他再也沒機會看到父親了。
「恩!」
似乎是喜極而泣。聶清華滄桑的面容,竟然也會出現淚痕。
「好孩子!」
他激動地抱住自己的兒子。
「爸爸……」
聶宇豪看著父親熟悉的臉龐,此時刻滿滄桑。看他的面容,似乎很疲憊,跟木睿楓的面容相差無幾。他知道,父親的心里一定很擔心他,所以不顧疲憊地趕來。
父子倆此時的思緒都感慨萬千,不知道要從哪說起才好。
兩個人只是你你望望我我我望望你,看著彼此的臉,都忍不住心酸。兒子的臉淤痕滿布,父親的臉,倦意橫生。
許久,聶清華才回過神來。說了一句兒子你很棒!然後轉過臉悄悄地抹去眼眶的淚水。再轉過臉有事一臉的贊揚和鼓勵。
「對不起,爸爸……」
听了父親的話,聶宇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頭咬著嘴角向父親道歉。
就那麼沒用,一定很讓父親失望。他倒希望父親能狠狠地罵他一頓,而不是含著淚鼓勵他。
「傻兒子!干嘛說對不起呢?老爸以你為榮……」
聶清華笑罵道,騰出一只手把剛剛買的粥拿過來,想要讓聶宇豪先填一下肚子。
他自己都是一名人民警察,當年木睿楓姐夫的那起車禍,他一直是負責全過程的人,可卻因年少無為,只能讓受害人不明不白地冤死,不能給木睿楓的姐姐一個交代。
這是壓在他心里二十多年的重擔,一直沒機會把那包袱卸下來。
而時隔將近二十年,他的兒子,在老天的冥冥安排之中,幫他贖清了罪孽。
因為他是一名警察,在執勤的時候經常會遭遇危及生死的時刻,他一直把生死看的很開。只是,兒子不該替他受那份罪,這是他所沒能做到的罪過,不應該由他的兒子替他來還。
是他對不起兒子啊!
以為公務繁忙,要處理的事情很多,自己從小到大就沒怎麼顧著他,讓他自己一個人面對所有的事情。而現在,他受了那麼重的傷,讓他這個做父親的該怎麼向他死去的母親交代呢?
聶宇豪的母親在他幾歲的時候就患病離開了。他的整個童年,除了自己一個人面對空蕩蕩的屋子,就是半夜睜眼看著父親疲憊不堪地回來倒頭就睡。年紀小小的他,早就學會了自力更生,小一點不會做飯的時候,就自己拿著父親給的錢去買飯,長大一點了就自己做飯。以至于家和學校同在丹城這個地方,相隔不遠,他到殷琉讀書,卻要住宿。
學校的氛圍讓他感覺很溫暖,至少不會只留下他一個人。所以,當自己感覺到孤單的時候,就一心一意地把心思放在學習上,所以他的成績好的讓人嫉妒。
想到這兒,聶清華捧著粥的手,不覺得在。
自己就那麼一個兒子,他卻不聞不問,不管不顧。甚至連兒子受傷了,他都沒有顧忌兒子的感受,反而是為自己著想。
真是作孽啊!
他沉默著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吹了吹還燙手的粥,然後一口一口地喂兒子。
聶宇豪見父親這個樣子,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于是也沉默著,喝下父親親手喂的粥。
暖流從咽喉流至心窩,很暖很暖。
可是,他心里卻澀澀地,為眼前的辛勞的父親,為自己沒用,感到深深的苦澀……
病房里,父子倆沉默著,一個喂粥,一個喝粥,兩個人都各懷心事,默默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