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婉玉幾乎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那只巨犬之所以襲擊自己,是因為自己的身上,攜帶有慕容懷卿的氣息。t
千算萬算,沒想到竟栽在了一條狗的身上,想到之前從太醫那里打听到的消息,澹台婉玉越發不安。
既然這條狗是江晚魚所養,那奚成壁為什麼要瞞著自己?他一定是對自己有所懷疑了。
今日的事絕不能讓奚成壁知道,以他的敏銳,必然會察覺出自己身份的異常,她下意識看向羅暮,對方的視線也正好落在她臉上。
她從來都不覺得羅暮是個聰明人,否則也不會落入自己設下的圈套中,但這一眼,她卻清楚的看到了羅暮眼中的疑惑與打量。
是的,他已經開始懷疑了,今天的事情太蹊蹺,這只狗為什麼早沒有出現,偏偏等自己要離開時它才跑出來?羅暮一定早就對自己心生懷疑了,只不過,她從來沒有把他的異常放在心上,以為只要瞞過奚成壁,其他人都不會對她造成威脅。
怎麼辦?羅暮不除,自己的境況就岌岌可危,可她又不能立刻動手。
她一邊彎,整理散亂的裙裾,一邊快速思考應對的策略。
「小魚,你手臂受傷了。」羅暮突然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
澹台婉玉一驚,猛地揮開他︰「我沒事!」
羅暮猝不及防,被她推得連連後退數步,有些委屈︰「小魚,你對誰都那麼溫柔,就對我這麼凶。」
听他的口氣,澹台婉玉一時也弄不清,羅暮究竟有沒有發現真相,「羅暮,我有些話想對你說,但現在不太方便,今夜丑時三刻,我在宮外的日峰塔下等你。」不待羅暮回應,她便捂著手上的手臂,急匆匆離開了。
回到宮中,想起在相府發生的事,澹台婉玉坐立不安,時不時派人前去金龍殿打听,如果羅暮決定進宮,把今日發生的事情告訴奚成壁,那麼即便是冒險,她也要不顧一切地除掉羅暮。
現在的情勢很危機,一旦身份暴露,如今對自己情意綿綿的奚成壁,頃刻間就能化身索命的魔鬼。
想到他的那些手段,澹台婉玉不禁驚恐連連。
這時,她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到蹲坐在廊下,捂著臉低泣的鈴兒,眼中的驚慌忽然消失,轉而被陰冷的幽光所代替。
她推開門,快步走了出去,鈴兒听到腳步聲,連忙站起身,用袖口擦拭眼角的淚珠,她以為主子定要責罵她,沒想到卻遞給了她一塊柔軟潔白的絹帕。
澹台婉玉看著鈴兒,溫言道︰「鈴兒,我是你的主子,自然凡事都要為你考慮,羅暮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他也不是壞人,就是心眼直了些,我今天去找過他,他表示願意娶你。」
鈴兒停止了啜泣,抬起眼,不確定地小聲問,「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還能騙你不成。」澹台婉玉抿唇一笑,「你要是不信,就親自去問他,我已經跟他說好了,今晚丑事一刻,他會在宮外的日峰塔下等你。」
鈴兒一愣,隨即嬌羞垂頭︰「他真的願意見我。」
「怎麼?你不相信我?」
「不是。」鈴兒連忙搖頭︰「我只是有些意外,他……根本不喜歡我。」
「喜不喜歡,可不是我說了算,也不是你說了算,你既然有這麼多疑問,那就今晚一次問清楚,記住,千萬不要遲到了。」澹台婉玉加重了語氣,強調道。
鈴兒輕輕點頭︰「嗯,奴才知道了,奴才謝主子的恩德。」
澹台婉玉笑得越發溫婉親和︰「別急著謝我,等事成之後,再謝不遲。」傻姑娘,今晚就是你的葬身之日,要謝,就等去了陰曹地府再來謝吧。
最後瞥了眼鈴兒,澹台婉玉滿意離去。
正在為了晚上的約會而緊張不已的羅暮,哪里想得到,早在半個時辰前,宮門前就已經發生了一場血案,當他丑事三刻準時感到日峰塔時,卻發現鈴兒渾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他駭了一跳,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趕上前,查探鈴兒的呼吸。
凶案發生時間,似乎距離現在不久,鈴兒還有體溫,他四處看了看,不知凶手是否停留在原地還未離去。
站起身,正欲報官,卻發現鈴兒的死因有些奇怪,貌似是被人用鈍器所傷,從傷口的位置來看,凶手是從後方襲擊突然襲擊她的,鈴兒只怕連反抗的時間都沒有,不過從她臉上驚愕的表情,還有放大的瞳孔來看,凶手定是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會是誰呢?
正在沉思時,眼前突然一片明亮,無數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羅暮下意識用手遮眼,刺目的光澤中,他看到一道比火光還要耀目的明黃,自黑暗中踱出。
「羅暮,你真的太令朕失望了。」
羅暮渾身一震,放下了抬起的手︰「主公……」
明黃的一旁,還有一道翡綠,女子臉上一片黯然,眼底一抹計謀得逞的喜悅,被她完美掩飾︰「羅暮,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就算你不喜歡鈴兒,不願娶她,你也不該傷她性命,她是無辜的。」
羅暮被眼前發生的事情所震呆,或許是太過于吃驚,他甚至忘了解釋,只呆呆看著澹台婉玉。
奚成壁終于被他舉動和目光激怒,寒聲道︰「羅暮,對于今日之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羅暮動了動唇,澹台婉玉的心,也隨著他的細微動作而揪緊,不可能不怕,不可能不擔心,羅暮畢竟跟隨奚成壁多年,他們之間的關系,早已超越了主僕君臣,而她現在唯一能依仗的,就是奚成壁對江晚魚的愛。
「我……」羅暮看了眼地上氣絕的鈴兒,最終搖了搖頭︰「沒,我沒什麼要說的。」
奚成壁點點頭,閉上眼,再睜開時,眼中只有決絕,再無不舍︰「好,看在你敢作敢當的份上,朕絕不會因此事而牽連到你的家人,一品上軍之位,依舊屬于羅熔。」
羅暮深吸口氣,跪拜道︰「謝主隆恩。」
夜風下晃動不止的火光,在奚成壁臉上投下一抹陰翳,他揮揮手,立馬有兩名侍衛拖著羅暮離去。
澹台婉玉轉過身去,用帕子捂住面龐,嘴角卻向上勾了起來。
一切都在按照計劃中進行著,順利得連她都難以置信。
現在,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夠威脅到他,只不過,羅暮一天不死,她就一天無法獲得安寧。
她現在的最大的願望,就是送羅暮歸西。當然,能成功將他送入大獄,還多虧了鈴兒那個傻丫頭,被自己利用兩次卻不自知,甚至快要死了,都不信她這個主子會害她。
羅暮的事情,奚成壁並未公諸于眾,大概還是念著舊情,不忍毀了他的名聲。
這件事瞞不瞞著,對澹台婉玉來說不重要,只要奚成壁下令處死羅暮就足夠了。
原以為還需自己推波助瀾一番,沒想到奚成壁當機立斷,第二日就下了口諭,秘密處死羅暮。
奚成壁如此干脆的態度,完全出乎澹台婉玉的意料,她不禁懷疑,這或許是奚成壁的障眼法,他根本無心處死羅暮。
為了保險起見,她懇求奚成壁,讓自己來做行刑人,奚成壁原本不答應,終于在她的軟磨硬泡下,無奈應允。
她並不擔心自己的請求會引起奚成壁的懷疑,以江晚魚和羅暮之間的關系,若她坐視不理,反而招人嫌疑,她只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去送羅暮最後一程,至于事實如何,並不重要,反正羅暮早晚都是死,臨死前,還能再見一面自己所愛之人,也算是對他的一種恩惠了。
天牢不似慎刑司那般常年幽暗,這里采光很好,日頭正盛時還能曬曬太陽,每個牢房一應生活用品俱全,乍一看來,不像是牢房,倒像是客棧。
因為有專門的審問機構,所以這里沒有設立審訊室,月兌離了血腥與暴力,代表著死亡的天牢,竟給人一種寧和平靜之感。
澹台婉玉到來時,羅暮正披散著發,站在窗口前曬太陽。
難得有這麼清閑的時候,可以回憶一下過去,再憧憬一下未來。
不過,當他看到太監手中那雪白的托盤,和托盤上同色的酒壺時,他知道,憧憬未來什麼的,再也不可能了。
事到如今,澹台婉玉已經沒有必要再假裝悲傷,她冰冷的目光掃過羅暮,如同看待一個已經死去的人。
羅暮走到她身邊,目光在她臉上掃過,又看了眼太監手中的酒壺,許久後,他笑了一下,伸手去拿酒壺,「還以為你會為我大哭一場。」他晃晃酒壺,然後露出不滿的神色︰「怎麼只有半瓶?主公也太小氣了。」
「半瓶足夠送你下黃泉了。」澹台婉玉微笑,好似那酒壺中盛放的,不是毒酒,而是瓊漿玉液,「想知道這酒的效力如何嗎?」
羅暮滿不在乎︰「你不是說了麼,足夠送我下黃泉。」
澹台婉玉搶過酒壺,將壺中酒液傾倒在酒杯中,然後拔下發間的銀簪,探入杯中酒液。
她一直懷疑,奚成壁不忍奪羅暮性命,或許會放他一馬,直到銀簪探入,駭人的漆黑,一直從簪尖蔓延到簪頭,她輕呼一聲,丟掉通體漆黑的發簪。
「整個晚上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哪里做錯了。我不喜歡鈴兒,絕不可能與她歡好,可事實上,我的確和她做了不該做的事,我腦子很亂,不管怎麼想,都沒有當日的記憶,還有,我這個人一向膽小,連殺只雞都覺得血腥,更別說殺人了,鈴兒死得蹊蹺,她怎麼會出現在日峰塔?該在那里的人,明明是你。」羅暮看著地上的銀簪,口齒難得清晰︰「更詭異的是,一向只听你一人命令的海盜,竟然會攻擊你,它為什麼會對你抱有敵意?難道你曾和傷它之人有過接觸,那麼這個人是誰?小魚,你是個很聰明的姑娘,有時候是甚至聰明得過了頭,我原本該碌碌無為地過一輩子,是你幫我擺月兌自卑,幫我建立信心,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我。我喜歡你,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從來不作他想,而你也知道我的心思,但你卻假裝不知道,因為你擅長逃避,永遠都是隔岸觀火,不論發生什麼,都能把自己撇得干干淨淨。小魚,以你的性格,是絕不會來主動招惹我的,你會躲得遠遠的,任由我自己痛苦糾結。」他抱著酒壺,坐在榻上︰「小魚,不,我該叫你什麼呢?或許是你變了,又或許,你根本不是她。」
這里是天牢,而羅暮,即將被處以死刑,澹台婉玉多了些底氣,她伸出細長的手指,指了指他懷中的酒壺︰「你想知道的話,就把毒酒喝了。」
羅暮低頭看了眼懷中的酒壺,神色有些黯然,畢竟沒有人可以真正笑對死亡。
他似乎在掙扎,酒壺舉起又放下,如此反復數次後,將酒壺高舉,一口飲盡。
當看到壺中酒液落入羅暮口中時,澹台婉玉繃緊的心弦這才放下,她將端酒的太監打發出去,直到偌大的牢房,只剩下她和羅暮二人時,才仰頭向透過窗口落入牢房的日光,鮮紅的唇微抿,「你猜得很對,我的確不是你的小魚。」
羅暮似乎很驚訝,但很快就釋然︰「幸好你不是她,那你說說,你到底是誰?」
澹台婉玉走到羅暮身旁,不用再繼續偽裝江晚魚的感覺真的很好︰「我以前見過你,不過印象不深。」
羅暮沒有應聲,他在等澹台婉玉接下來的話。
「這世上的人雖有千千萬,但長相相似的卻不多。」
羅暮眼瞳猛地一縮︰「你……你是……」話未說完,便一口鮮血嘔出。
澹台婉玉快速往一旁退去,這才沒有被鮮血濺到,「江晚魚能做到的,我同樣能做到,她做不到的,我更能做到。羅暮,不管怎麼說,我圓了你一個夢想,你該感激我才對。」她看著羅暮口中不斷滲出的鮮血,來天牢前的緊張,全都不復存在,「江晚魚不是逃避,她根本就是看不起你,人都是自私的,她這麼做,無非是為了討好奚成壁而已,我替她殺了你,她應該很高興才對。」
「不,她不是你說的那樣……」羅暮艱難地辯解著。
「哦,不是那樣?你怎麼知道不是那樣?她若真的對你好,就不會一次次選擇逃避。」澹台婉玉冷漠地說︰「你應該比我更了解她,她殺人的時候,可有過一絲憐憫與不忍?連嬤嬤固然有錯,卻罪不至死,她害死了我最親近的人,這個仇,我必須要報!」
羅暮已經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看著澹台婉玉,眼底的光澤,也如夜風中的燭火,隨時將會熄滅。
澹台婉玉捏緊了手指,盡量壓下心底的恨意,「羅暮,要怪你就怪江晚魚吧,是她害死你的,她才是罪魁禍首!」
羅暮的腦袋終于徹底垂下,望著已經沒有生息的他,澹台婉玉也不知此刻自己是高興還是悲傷。
明明地位保住了,明明自己安全了,可她卻高興不起來。
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這樣做?一個原不屬于自己的男人?一個跟自己毫無關聯的身份?
她恨現在的自己,更恨此刻的身份,她不想做江晚魚,一點也不想!
可她能怎麼辦?這是她唯一的出路,她不想去過風餐露宿的苦日子,嘗過了蜜汁的香甜,誰還能忍受黃連的苦澀?更何況,她只有保住如今的地位,繼續扮演江晚魚的角色,那個男人,才會允許她將孩子生下來。
她輕輕撫模微凸的小月復,孩子已經四個月大了,只要在孩子出世前,她不被奚成壁察覺身份,她和孩子就都有救。
……
「這是專門為你訂做的,你試試看。」順著慕容懷卿所指,映入江晚魚眼簾的,是一套華麗精美的大紅喜服。
隨著時間的推移,月復部越來越大,她現在已經覺得行動有些不便,她隨手翻著那件喜服,一股酸意忽的從胸口涌上。
如果這件喜服不是慕容懷卿送來的,如果她此刻不是身在冀州,如果站在對面的人是那個心心念念的男子,她將是多麼的幸福快樂。
每個女孩,都期待自己有朝一日,能穿著最美麗的嫁衣,與自己心愛的人站在婚禮的殿堂上,接受親朋好友的祝福,可如今,她的夢想,全被慕容懷卿給毀了。
她緊緊攥著手里的一截布料,上面的金絲繡線,扎得掌心生疼。
「怎麼,不喜歡嗎?」慕容懷卿走到一旁,將喜服展開,華麗的圖案,襯得喜服仿若染血︰「若不喜歡,本王再差人重做。」
她面無表情地拿過喜服,這場婚事根本就不是她想要的,喜服的好壞,又有什麼關系?
胡亂將喜服往身上一套,她也沒有去注意,這喜服的大小竟完全合身。
隨便一試,便想將喜服月兌下來,可眼前突然插進了一道人影,慕容懷卿一臉鄭重,那樣子,還真像一個即將為人夫的準新郎,親自動手,將喜服紐扣一顆顆扣好,又將腰帶為她束上。
她雖已有四個月身孕,卻因為身材縴瘦,故而不顯腰身,來來回回打量一番,慕容懷卿這才滿意。
月兌下喜服,慕容懷卿正要命人收起來時,江晚魚卻開口道︰「有件事希望你能答應我,否則,你就準備辦一場沒有新娘的婚禮。」
慕容懷卿沉吟了一下,道︰「說說看。」
「既然我是正妃,那你就要風風光光把我娶進門。」
慕容懷卿笑︰「你想怎麼風光?」
「我和烏佳馨,以前就是共侍一夫,我很討厭這種感覺,所以,王爺若想娶我,就不能娶她。」
沒想到她竟會提出這樣的條件,慕容懷卿笑意加大︰「若非了解你的脾性,本王只怕要以為你在吃醋了。」
她也扯了一下嘴角,看上去仿佛是在笑︰「王爺知道就好,話已經說到,怎麼做,那便是王爺的事了。」
慕容懷卿故作為難︰「烏佳馨可是皇上指給本王的正妃,本王讓她屈居側妃,已經有負皇恩了,若是再抗婚,豈不是大逆不道?」
江晚魚冷笑︰「在我面前,王爺不必再假仁假義,你只有兩個選擇,一是答應,二是不答應。」
「不答應又如何?這里是冀州,本王說一,沒人敢說二。」
這個溫潤沉靜的男子,終于露出了他冷酷狂妄的一面,她看著他,忽然覺得之前哦那些惶恐,一瞬間都煙消雲散了。
曾經有個朋友,說她就像彈簧一樣,受到的壓力越大,反彈也越大,奚成壁對她嚴苛的時候,她尚能應付,誰料後來變了味,那個嚴酷冷厲的男人,竟撒得一手好嬌,連她這個實打實的無賴都甘拜下風。
她揚起脖子,毫不退縮地與慕容懷卿直視︰「管你是哪里,我就是我,我不願做的事,天王老子也休想逼我!」
慕容懷卿從未見過這麼倔的女子,任他權勢滔天,手段百出,也拿她沒有辦法。
慕容懷卿這輩子也沒有向誰妥協過,心里雖然惱火,卻還是做出了平生的第一次妥協︰「好,本王答應你,只是個女人而已,更何況,本王對她毫無興趣。」
「既然如此,那請王爺即刻離開,婚禮前夕,新娘和新郎是不能見面的。」江晚魚說完,轉身就去了內室,把慕容懷卿一個人丟在了外間。
對她的無禮,慕容懷卿不但不生氣,反而覺得十分有趣。
或許他真的是太悶了,需要一個妙人來驅散這些年來積攢的沉悶。
原本只是玩玩便欲放手,可他突然生出一種沖動,他想一直留著她,這個女子,可以讓死去已久的枯萎人生,重新開滿荼蘼鮮花。
這或許是老天爺為了彌補他,特意送給他的禮物。
手指撫過托盤中重新疊起的喜服,在密集的針腳上來回摩挲。
對于不久後的那場婚禮,他貌似……已經開始有些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