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宮無妃︰寵妾逆襲 第53章 該看不該看都看了

作者 ︰ 朝舞雪

如何能不失魂落魄呢?

這麼好的機會,卻偏偏被她放棄了。

總有種感覺,錯過這一次,怕是今生今世,她都再也沒有機會下手殺他了。

她恨自己,恨自己的心軟,就因那荒月之下,毫不猶豫擋在自己身前的身影;那輕渺燭光下,熠熠看著自己的眼眸;還有靜夜之中的一件厚實風氅,就這麼沒出息地軟下了心腸,做了傻事。

她懊悔不已,對他心存善念,就是對自己心狠決絕。

想到月圓之夜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她越發覺得這男人是自己的災星,沒有撲上去揍他一頓都算好的了,失魂落魄怎麼了?還不準人失魂落魄嗎?

奚成壁打量她許久,始終無法從她臉上尋到任何蛛絲馬跡,算了,這丫頭的想法,豈是常人可以揣測的。

于是也懶得再猜,起身踱步至窗前,探手從大開的窗戶中,摘了一朵延伸至窗前的玉芙蓉,粉白的花朵,優美綻放,就似一個聘婷佳人,美好而嬌憐。

花朵雖美,但也只能盛開在綠葉枝頭,若是月兌離了原本的花枝,被人采摘下來,則不久便會枯萎。

就像有的人一樣,那份美麗,只開在最明媚的春光下,若是強行折取,放置在花瓶中以供欣賞,那玉芙蓉就不是玉芙蓉了,而是一株失了生命力的枯草。

到底要怎樣,才能不在損傷花朵美麗的前提下,將她放置在身側?

看多了那些晦暗與蒼白,丑陋和血腥,突然有明烈的色彩與美景沖入了視野,融進了生命,要讓他如何,輕易將這一切放棄?

不能,不能放啊!

父皇,你告訴兒臣,究竟要怎麼做,才是最正確的呢?

是一心只為天下,還是也偶爾心疼一下自己?

手無力垂下,任那白色的牡丹隨風飄落,零落成泥碾作塵。

對著外面漸漸染綠的景色看了一陣,羅暮忽然來報,說是武宣王已回到了封地,朝廷發放的軍餉也已經上路,並派了重兵把守。

他背對著羅暮,听著他的匯報,心思卻沒放在他所說的話上面。

總之慕容懷卿已經回封地,軍餉也已經發出,武宣王就算心懷不軌,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有所動作,削藩一事,任重而道遠,也不急于一時。

羅暮低著頭,將所有的事情匯報完畢後,突然抬頭,沖站在御座邊像是丟了魂般的江晚魚擠了擠眼。

她雖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卻也能察覺到這小子正在給她擠眉弄眼,看了眼站在窗邊的奚成壁,發現他背對著自己,于是也朝羅暮丟了個眼色,她在警告他不要太得意忘形,可羅暮卻看成了她在跟自己眉目傳情,心里一樂,連手勢都用上了,看著他的口型和手勢,江晚魚大概看出了他在說什麼,無非就是說他很喜歡那把軍刀,為了表示感謝,他改日再送她件禮物。

她不討厭羅暮,雖然這家伙有時候嘴巴毒,但為人真實,除了情商有些低外,還是個不錯的好少年。

但低什麼都不能低情商啊,那邊背對著兩人的奚成壁不知何時微微側過了身,雖然還是呈面朝窗戶的姿態,但眼角余光已經可以瞥到在那手舞足蹈的羅暮。

江晚魚心想壞菜了,連忙對他打眼色,可這家伙愣是沒看懂,只覺得這姑娘真好真熱情,她與自己這般心有靈犀,是不是對他有點什麼小心思啊!

還沒來得及高興,一個冷厲中盛滿了怒意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羅暮,朕看你是越發放肆了,竟敢在朕的眼皮底下騷擾朕的御前尚儀,以往學的規矩都被你給吃了不成!滾下去!自己去慎刑司領二十大板!」

一听慎刑司,江晚魚的眼皮重重一跳,來不及細想,便出聲道︰「皇上,羅大人如此放肆,只領二十大板未免便宜了些,應該罰他去雜役房做幾天苦力,這才能讓他長記性。」

她知道搶皇帝的話頭算是大不敬,但自打上回去了一次慎刑司,就知道那地方不是人去的,二十大板換做其他地方或許沒什麼,但慎刑司就說不準了。

奚成壁的雷霆震怒也嚇壞了羅暮,听到慎刑司的時候,他腳下一軟差點癱倒,江晚魚的插嘴,算是救了他一回,奚成壁平了平氣,揮揮手︰「去吧去吧,朕現在看到你就覺得心煩。」

羅暮哪敢多說,應了聲是便膽戰心驚地退下了。

奚成壁走回到御案邊,沉著一張臉坐下。

殿內一時靜謐無聲,周遭的氣溫似一瞬間降到了冰點。

奚成壁也知自己的反應有些過激了,但當看到羅暮與她眉來眼去,她嬌憨的神態宛如閨閣中待嫁的女兒時,心底就忍不住竄起滔天的怒火。

他是帝王,卻要為一個女子而患得患失,真是荒謬透頂了。

室內的氣氛有些沉悶,連外殿伺候的人都能感覺到那股強勁的壓迫力,江晚魚心里還在想著自己心軟錯失下毒機會的事,所以對這源源不斷的壓力並沒有太大的感覺。

兩人一站一坐,直到尚寢局的小太監,又端著銀盤來請奚成壁翻牌,這沉悶才算是有所緩解。

他不看銀盤上的玉骨簽,只看著她︰「你認為,朕今日該召幸哪位妃嬪?」

她目不斜視,一板一眼道︰「皇上若要六宮寧和,自要雨露均沾。」

他再問︰「若朕不願意呢?」

「不願意也要願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皇上身為一國之君,執掌天下,也有自己的責任,平衡後宮事宜,就是您的責任。」

她答話時,看也不看他,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他真是恨極了她這種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態度,心中冷笑一聲,他轉過頭,指尖隨意一挑,又翻了烏美人的牌子,「這烏美人性情溫婉賢良,伺候朕比任何人都用心,或許明日該給她晉個位份,以示嘉獎。」

她木著臉道︰「皇上說的是。」

他一窒,胸中氣血翻涌,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烏美人其實很漂亮,姿色也屬于上乘,是難得一見的美人。

今夜的她烏發半綰,薄施粉黛,細細的彎眉就似天邊的月牙,給人一種媚色生煙的感覺。

這樣的絕美佳人,但凡是男人,或多或少都會有些動心吧。

奚成壁負手立在寢殿中央,望著僅離自己半步之隔的烏美人,夜晚燭光柔和,更能夠凸顯出女子的婀娜秀美,尤其烏美人有一雙靈動會說話的眼,淡淡的光亮映在那漆黑的瞳仁中,瑩然水潤,那楚楚可憐,嬌羞縴弱的樣子,的確很吸引人,也容易令人生出想要將其擁入懷中,柔聲安慰的沖動。

如果那個女子,也能露出這樣的脆弱,這樣的淒惶,那該多好?只可惜,她太倔強,倔得讓人生恨。

他盡量讓自己接受烏美人的柔弱,和她此刻的依賴與嬌憐。

他雖然不願親近女人,但不代表他不能親近女人,她說的對,六宮祥和,雨露均沾,這是一個帝王的責任,容不得他逃避。他並不是那種任性妄我的人,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若非如此,他直接一道聖旨,又豈容她一再逃避。

伸出手,將渾身瑟瑟發抖的烏美人攬入懷中,女人的身體很柔軟,也很豐腴,他不知不覺,竟又想起了她,幻想著,如果現在懷中摟著的並非烏美人,而是她,那麼又會是怎樣一種感受呢?

烏美人的心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她沒想到皇帝竟會主動親近她,之前望著那精致深邃如刀削斧鑿般俊朗的面容,只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比眼前這位還要完美的男人,他的眼神冷厲,卻不乏溫柔,雖然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那份驟然流露的柔情,卻是實實在在的。

如果可以與這樣的人廝守一生,那該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

靠在皇帝堅實溫暖胸膛前的烏美人,這一刻幾乎要在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感中泣不成聲。

烏美人抖得厲害,奚成壁以為自己的嚴肅嚇到她了,畢竟他在諸人眼里的形象是冷血無情、殘虐嗜殺的,烏美人會害怕,也是理所應當。

嘆口氣,將懷中女子推開一些,眼中凝著淚水的她,更顯美麗動人,他蹙眉朝龍榻的方向看了眼,咬咬牙,抱起烏美人朝塌邊走去。

烏美人心里一聲驚呼,又緊張又歡喜,這個男人嚴冰般的心,終于為自己打開了一條裂縫嗎?

畢竟是頭回侍寢,她心里還是很惶然的,一時間不敢直視那個俯身在自己上方的男子。

輕輕閉上眼,等待接下來那些既讓她羞恥,又讓她期待的事。

雖然從未與男人承歡,但進宮的時候,那些教儀嬤嬤已將床笫之道悉數交給了她,一雙男女若要結合,就必須行那最親密之事,那些羞人的圖畫在眼前不斷閃過,臉頰也因此而泛起了潮紅。

正閉眼等待的烏美人,卻感覺身前空空,且奚成壁也遲遲沒有動作。

她不禁疑惑,將眼簾微微掀開一些,這才發現,皇室竟然又走到了對面的暖炕上,在小幾邊看起了奏章。

她一時間難以接受,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剛剛……剛剛他眼中明明閃著柔情,他明明對自己是有感覺的呀!

難道自己在他眼里就那麼不堪?他寧可夜夜對著奏折,不眠不休,也不肯踫她一下嗎?

為什麼?為什麼!

淚水終于決堤,順著臉頰狂涌而下,她不敢讓他看到,連忙背轉身,任眼淚滴在被褥上,轉瞬化為一灘模糊的水漬。

奚成壁全神貫注地望著手中的奏章,實際上心里卻在苦笑。

說什麼責任,可事到臨頭,他還是逃避了。

沒辦法,烏美人再美,對他而言不過是一樣擺設,心都是死的,連半分悸動都無,難道要帶著這樣一顆沉冷毫無感覺的心,去接近烏美人,親近烏美人嗎?更別提果裎相對時的那種尷尬了。

這種事他做不出來,總覺得那房中秘事,一定要與最愛的人一起做,否則他會覺得惡心,覺得像是犯罪。

又心不在焉地看了會奏章,發現一個字都看不進去,只好撂下,起身踱步至殿外。

總歸想看看她在做什麼,雖然明知她不會因自己召幸了他人而難受,但就是想見她。

他也覺得自己這樣挺沒勁的,這種現象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自己也記不清了,雖然煩心,雖然惱人,但他卻沉溺其中,並樂此不疲。那顆一直沉睡的心,好似一夜間春暖花開,看到了世間的繁華與靚麗,多姿與妖嬈,不再灰敗一片。

來到她的上值處,卻出乎意料地發現她竟然不在,不由得心生氣恨,又覺得有些失落傷心。

目光一轉,看到站在另一邊打盹的馮安,于是招招手︰「你過來。」

馮安一听到他的聲音,立馬驚醒過來,瞌睡蟲也丟到了九霄雲外,連忙小跑至奚成壁面前︰「奴才在,皇上有何吩咐?」

「尚儀人哪去了?朕記得,該是你們兩人一同值夜才對。」

馮安一听他問起江晚魚,臉色立馬綠了,瞧他這記性,只當皇帝在里面逍遙快活,定然不會理會外面的事,竟把江晚魚叮囑他幫忙向皇帝告假的事給忘了,連忙抖著嗓子道︰「回皇上的話,尚儀她突感身體不適,就先行回去了,奴才一直想要稟報皇上,就怕打擾了您的興致。」

奚成壁一听就來氣︰「什麼朕的興致,朕哪有什麼興……」罵到這里,突然一頓︰「你說什麼?尚儀突感身體不適?」

馮安連連點頭︰「是,是這樣的。」

她病了?什麼時候的事?他竟然絲毫也沒察覺?

揮揮手︰「行了,你下去吧,今晚不用值夜了。」

馮安沒想到竟能因禍得福,連忙點頭哈腰地退下了。

奚成壁回頭看了眼內殿,略一思忖,便抬步朝著殿外而去。

女官署離保和殿不遠,小半柱香的時間就能走到,加上他腳程快,又使了輕功,更是一眨眼的時間就來到了女官署的大門前。

此時夜已深,女官署內沒有多少人在走動,一個出來打水淨臉的女官看到奚成壁,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揉了兩下眼楮,才發現那個身著明黃龍袍,威儀頎長的身影的確是皇帝,駭得丟下手里銅盆,連忙福身行禮︰「奴才見……」

話剛出口,就被他抬手打斷,他走前幾步,彎身為那女官撿起銅盆,遞到她手里,然後問︰「御前尚儀住哪間房?」

那女官愣愣接過銅盆,要不是她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面前這個平易近人笑容溫和的人,竟會是皇帝。

她指著院落最里面的一間房︰「她就住在那。」

奚成壁點點頭,越過女子,朝著院落最深處的方向走去。

直到奚成壁走出好遠,那女官還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呆呆站在原地。

事實上,江晚魚確實是身體不適,但並非是生病,而是大姨媽好巧不巧,這個時候來造訪她了。于是就托馮安,代自己跟奚成壁告個假,回來清洗一子,再換身衣裳。

她有著所有女孩子們最頭疼的毛病,那就是痛經,一疼起來,還真是要命。

所以她懶得動彈,找了個做雜役的小宮女,讓她給自己燒一桶水來。

此刻小宮女剛好燒好了水,正提著水桶給她送來,奚成壁正欲推門,一眼便看到提著水桶朝這邊走來的小宮女,那小宮女直到走上台階,才看到穿著一身明黃衣袍的奚成壁,被他這麼一嚇,手下意識一松,還好奚成壁眼明手快,伸手一抄,便將掉落的水桶給撈在了手里。

他以眼神示意,讓那小宮女退下,小宮女不敢違逆他的意思,只好離開。

門是虛掩著的,大概是方便那小宮女提水進來,奚成壁一手拎著水桶,一手推開虛掩的房門。

這里是女官署,住在這里的都是女人,所以江晚魚也沒什麼好避諱的,站在一架輕木屏風後,便將上身的衣物月兌了個干淨,連肚兜也扯下來扔到了一旁,正打算月兌下裳,听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心想大概是那小宮女給她提水來了,于是隨手往屏風邊指了指︰「就放在那里吧,沒什麼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可等了半天,也不見身後的人挪步,她只好又重復一遍,可還是一點動靜也沒有,她不禁覺得奇怪,于是轉過了身。

她覺得老天爺真是無時無刻不在考驗她心髒的承受能力,她千想萬想,也沒想到轉過身會看到奚成壁,這對她來說,無異于一顆重磅炸彈迎面襲來,她連躲都沒機會躲,就被那炸彈給炸的七葷八素。

房間內的光線不是很亮,她只在屏風外的妝台上點了支蠟燭,銀色的月光透過窗戶,投射在屏風上,投射在地面上,也投射在佳人媚色妖嬈的身軀上。

具體的樣子他瞧不清,但這驚鴻一瞥,卻是把她上半身的曲線盡收眼底,甚至胸前那一片絕美的盛景。

當江晚魚找到遮蔽物遮掩身體的時候,該看不該看的,他基本上都已經看到了。

「皇上,您怎麼在這里?」江晚魚匆忙撿了件外衫遮蓋身體,躲到了屏風後,只探出一個腦袋。

雖然她出身于現代,沒有古代女子的守舊觀念,但她好歹也是個女人,十八年來從未任何被男人看到過自己的果身,這下可好,叫奚成壁那廝飽足了眼福!

她又氣又惱,之所以惱,之所以怒,不全然是因為被他佔了便宜,而是明知被佔了便宜,卻只能悶吃啞巴虧,總不能一哭二鬧三上吊地要他負責吧。

「咳咳……」奚成壁也挺尷尬,他也沒料到一進來就會看到那樣的盛景。他知道,女子若被男子看到果身,便算名節有損,其實他一點也不介意對她負責任的。

江晚魚手忙腳亂地穿著衣服,也不管正面反面,總是先解了眼前的窘境再說。

望著她月色下也難掩酡紅的臉,他發現自己的呼吸突然變得有些急促,在面對烏美人時無動于衷的那顆心,也開始升騰起了古怪的念頭,他終于知道了什麼叫做心癢難耐,什麼叫做欲念成災。

喉結不自覺地上下滑動著,目光追隨她修長的雙腿,一直延伸至腰間,逐漸往上,落在寬大衣衫下微微起伏的胸膛上。

捏緊了手,飛快移開視線,同時背過身去。

身體某一處似乎開始有了反應,完全月兌離了他自己的控制。

怎麼會這樣!他堅固不催的意志力到底哪里去了?

「皇上,雖然您是天子,但奴才還是不得不說,您這種做法,實在是太猥瑣了!」平白被人看了果身,這虧吃大了,就算不能把他怎樣,嘴上也得討點利息回來。

他惱羞成怒,「你竟敢說朕猥瑣?」

面對怒氣沖沖的他,她毫不退讓︰「當然,你偷看我換衣服,難道不猥瑣了?」

「胡說!朕哪有偷看,朕是無意的!」

「好吧,就算您不知道我在屋里換衣服,這一點可以不計,但您既然知道了我在換衣服,為什麼不出聲,要不是我反應及時,怕是全要給你看去了!」當時差點把褲子也月兌了,這家伙其實一直都在等著看好戲吧!

奚成壁面色有些別扭,他當時確實是存了繼續偷看下去的打算,如果她沒發覺,他不介意欣賞到底的。

或許是心虛的緣故,他心里的火氣一下子消了下去,甚至有些難為情︰「這個……朕怕你害羞,所以……」他越說越惱,自己竟然也開始找這種蹩腳的借口了。

江晚魚眼神亮亮的瞅他,難得啊,這暴君也有難為情的時候!

見她樂不可支地望著自己,奚成壁這才意識到此刻的自己有多麼狼狽,正欲甩袖走人,卻猛然察覺了什麼,反客為主地牢牢迫視住她︰「朕若不來,還不知道你現在膽子大的都敢欺君了?不是說身體不適嗎?朕看你現在倒是精神得很。」

她臉上的笑意陡然一斂,沉睡的獅子終于要發威了嗎?

「嗯?你倒是說說,你哪里不舒服,朕略懂醫術,也能給你瞧瞧。」他上前一步,挑起她的下巴。

無視他這番紈褲公子哥的輕浮動作,她只為他話語的內容感到驚悚,他說什麼?要給她瞧病?

面對近在咫尺的一雙茶色清瞳,許久後,她忽然垂下了頭,長長嘆息一聲︰「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旦夕禍福,萬物都有其既定的規律,今日注定是奴才的受難日,故而葵水泛濫,荒蕪成災,還請皇上不要介意。」

「……」

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奚成壁的嘴角狠抽了抽。

聯系她話中的內容,再想起自己剛才說的,連忙放下了手,這女科的問題,怎能讓他一個大男人去質問,實在不妥。

他垂目瞟了眼她隨意裹在身上的寬大衣襟,道︰「既然身體不適,那明天就不要去上值了,朕給你三天假,如何?」

她呆呆看著奚成壁,這男人真的是腦袋被水淹了吧,她只是來那個了,又不是有了,至于這般勞師動眾嗎?不過他既然肯大發善心,她又何樂而不為呢?

于是連忙謝恩︰「多謝皇上恩典。」

他點點頭,半室燭光中,看著她明如秋水的眸,自己心里也挺高興。

望了眼身邊的木桶,他忽然道︰「水涼了,朕再給你換一桶。」

眼見他彎身便去拎那木桶,她趕忙阻止︰「這等事情,還是交給下面的奴才做吧!」才來到古代幾天啊,她就已經沾染上了這古時的封建等級思想。

奚成壁望著她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眼神閃了閃︰「天色已晚,你再去找人,怕是要多費周折,左右朕閑來無事,就當打發時間。」

她一臉不敢苟同地看著奚成壁︰「奴才可記著,皇上的寢宮里還有個嬌滴滴的大美人,等著皇上臨幸呢,奴才這邊以下犯上,那邊卻望穿秋水,這不太好吧。」

听著這微帶酸意的口吻,他眉梢不禁挑了挑,眼中那抹深意更濃了︰「那你是希望朕立刻回去臨幸她,還是留在這里繼續給你以下犯上?」

這話听著咋這麼不對勁呢!

她斜睨他一眼,一時也沒在意兩人現下的曖昧姿勢︰「皇上這話問得朕稀奇,皇上是一國之君,哪里需要一個奴才來指指點點。」

他不以為意︰「如果朕就是需要你這個奴才來指指點點呢?」

她終于維持不了表面的鎮定,以一種緩慢的、嚴肅的、謹慎的態度仔仔細細,上上下下將他打量一番︰「皇上,這個玩笑可不好玩,您這樣做,只會給奴才徒增煩惱而已。」

他眼底流轉的眼波突然凝固,這世上敢于對他說,自己的作為會給對方帶來煩惱的人,全天下僅她一個。

她的放肆與大膽早已超出了他的意料,也超出了他能忍受的範圍,但他心里也知道,她說的並非沒有道理,有時候,帝王之寵帶來的不一定是榮耀,還有可能是災難。

她看待事情,實在是有些過于理性了,什麼都算得一清二楚,什麼都想得一清二楚,這偌大的女官署,有多少人眼楮都黏在她身上,他知道,她更明白,歷朝歷代,宮中的明爭暗斗從來都沒有停歇過,只要涉及權勢與利益,人性都可以拋到一邊,多麼干淨平靜的地方,也會被污濁成一片最骯髒的泥沼。

他終是一點點,帶著惱意與不舍,將手一點點收回。

「既是如此,那朕就不打擾尚儀了。」他負手而立,威儀高大的身軀,似乎這並不算寬敞的屋子都要裝不下,那渾身的氣勢,如潮鳴電掣,與這里的一切全都格格不入。

他背轉身,向著門外踱去,臨到門前時,忽然出聲道︰「你提醒的對,朕的寢宮里,還有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在望眼欲穿地等著朕臨幸。美人如玉,**苦短,朕自是不該辜負才對。」說罷,推門而出。

奚成壁走了,整個房間,包括整個女官署,都恢復了之前的寧逸。

望著那桶涼掉的水,心頭忽然有些空落落的,一絲涼意從心底滋生,瞬間爬上了肌膚。

她抖了抖,連忙扯過一件斗篷,將自己嚴嚴實實包裹起來。

明知不該去想,卻總忍不住,去猜測此刻保和殿中發生的事。

他說美人如玉,**苦短,想必那烏美人定是世上少有的妙人,她是見過她的,就在太監背著她進殿的時候,那烏發下皎然清美,絕麗動人的面龐,就是身為女人的自己,都在一瞬間怦然心動,更何況是奚成壁。

男人這種生物,但凡是美女,都來者不拒,身體和思想完全是分開的,他們不像女人,只有深愛一個人,才會為之情動。

她嗤笑了一聲,慶幸自己的英明,與男人、尤其是長得美的男人,一定要保持距離,與長得風采絕世的男人,更要保持距離,否則,被騙人偏心騙財騙色後,還傻兮兮地幫人數錢呢!

想通這一點,她站起身,心里的那份抑郁,也漸漸地消散了。

她的優點就在于,不會長久地沉溺于一件事中無法自拔,更不會學林妹妹悲秋傷懷,含淚葬花。

她的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辦法離開皇宮,然後海闊天空,一路是藍。

愛情誠可貴,美男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

……

雖然討厭女官署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但她還是心安理得地享受了奚成壁給她的三天假。

每天睡到自然醒,真是再愜意不過了。

原以為對于自己的「生病」,所有人抱著的,無非就是不屑或冷笑的態度,誰料早上還沉浸在美夢中,就有人來敲門了。

「姑娘還睡著呢?」來人探頭往里面瞅了瞅,也不知在瞅啥︰「也是,你身體不好,就應該多休息。」女人似是有些失望,不過還是很快打起了精神,將手里的一只錦盒遞給她︰「這是我母親幾日前進宮看望我時,帶給我的老山參,我看姑娘最近臉色不好,氣血不順,就特意拿來,給你補補身子。」

盒蓋被打開,里面那支人參,根大須長,一看就是好東西。

在宮里做女官的,除了非常有本事,精明能干又得主子欣賞的奴才,有機會升做女官外,其余的都是出身于官宦世家,面前這個女人,能拿出這等上等貨色來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她刻意拿著這個來討好自己,究竟是為哪般?

望著面前的老山參,她一時間有些猶豫。

是收下,還是不收下?若是收下,就等于欠了人情,誰知這女人打得什麼主意,在不確定她目的前,還是小心些為好;可若是不收,得罪了她,難保她不會暗中給自己使絆子,原本她倒是不擔心,但自從上回太廟中遭遇謀殺,以及月圓夜腐心散毒發後,她在宮中走出的每一步都越發艱難,在這樣的情形下,真的不能再拉仇恨了。

「姐姐這樣的下等品也能拿給尚儀?真是笑死人了。」正在為難中,另一個略顯尖刻的聲音忽然想起,江晚魚抬目一看,一名身著鴛鴦錦月牙裙,梳著墮馬髻的女子朝她走了過來,手中也捧著一只做工精良的錦盒,她無不傲慢地走到江晚魚面前,得意地瞥了眼身邊的那個女子,將手里錦盒的蓋子打開,「這是家父差人帶給我的天山雪靈芝,最是溫補養人,尚儀隨侍聖駕,日夜操勞,可要愛護自己的身體才是。」

面對兩人突如其來的殷勤,她還真是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左看看,又看看,老山參是上品,天山雪靈芝是極品,這倆人大清早擾自己清夢,為的就是給自己送上這百年難遇的名貴藥材?

突然想起這倆人,在送來藥材時,都不約而同朝她房里看了眼,一開始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此刻仔細一想,便有了些頭緒。

宮里的人最會見風使舵,八成是昨天奚成壁特意來找她的事,不知被哪個大嘴巴傳遍了女官署,有人憎恨的同時,也有人心存攀附,她們都是人精中的人精,最會猜測上位者的心思,就連自己,都對奚成壁紆尊降貴親自來找自己感到不可思議,這幫女人,還不知怎麼編排這其中深意呢。

想了想,這個時候,她要是不收這些禮品,怕是會落個目中無人、驕傲自大的口實,兩害相權取其輕,雖然收人錢財替人辦事,但也好過與人結怨。

于是笑眯眯接過了兩人手中錦盒︰「哎呀,兩位姐姐真是太客氣了,我也沒什麼功勞,伺候皇上那是分內之事,兩位姐姐還真是看得起我。」頓了頓,終于道出兩人最想听的話︰「以後兩位有什麼為難之事,都包在我身上了。」

兩人紛紛面露喜色,也客氣道︰「妹妹說的這是什麼話,姐姐心里那是真心愛護妹妹,可不是為了巴結你,只要妹妹以後飛黃騰達了,能惦記著姐姐,姐姐也就心滿意足了。」

還說不是巴結,都做的這麼明顯了,嘴上還能說得這般義正言辭。

呵呵,你們不是演戲嗎?那咱也跟著演唄。

臉上笑容越發燦爛︰「我這人沒什麼本事,就是念舊情,兩位姐姐的關懷,我自是會惦記一輩子。」

兩人臉上的笑意,也隨著她的話越顯喜悅︰「妹妹這話姐姐可記下了,今後可不許賴賬。」

「自然不會。」

「既然東西送到,那我就不打擾妹妹了,妹妹趕緊回屋休息吧。」

「是啊,趕緊回去休息吧,別站這了,染了風寒就麻煩了。」

送走這兩位,江晚魚頓覺心里有些沉重。她們這是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奚成壁的女人吧?什麼今後飛黃騰達,不如直接說,你以後做了皇帝的女人,封了妃位,可記著要提拔一下我們。

心里隱隱燃著一把火,她們只是這宮里的奴才而已,說白了,就是給老板打工的小人物,憑什麼又有什麼資格妄自揣測?

她是不是皇帝的女人,這要她自己說了才算,她不願意,誰也別想逼迫,包括奚成壁!

看著那兩個錦盒就覺得生氣,恨不得直接扔出窗給海盜當玩具,但又舍不得人參和靈芝的名貴價值,算了,先留著吧,到時候找個機會,托人出宮賣掉,這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此後,上們來送著送那的人,簡直是絡繹不絕,她光是收禮物,就收得兩手發軟,送的禮品包括名貴藥材,珍奇古玩,金銀珠寶,還有人直接送上銀票。

這一點是她始料不及的,奚成壁只是來了一次女官署,就為她帶來了發財的機會,這莫非,就是現代所謂的名人效應?

把堆了滿桌子的珍寶藥材收好,正將從御膳房那里尋來的隔夜肘子切碎,準備喂給海盜時,門扉又被敲響。

她覺得自己快要抓狂了,寶物雖好,但多了也會讓人頭疼的,喜歡吃肉,那也不能天天吃不是?

模了模海盜的小狗頭,她起身,拉開了門扉。

出乎意料,站在門外的不是那些前來巴結她的女官,而是奚蘭茉。

「公、公主?」看到奚蘭茉,比看到奚成壁還要讓人吃驚。

奚蘭茉笑笑︰「听說你病了,我就來看看,你不會覺得我煩人吧?」

「怎麼會,奴才高興還來不及呢!」

奚蘭茉一邊在侍女的攙扶下往屋內走,一邊不快的說道︰「都說了多少次了,你別再自稱奴才,我不喜歡!」

這位公主心性直率,說話總是這麼直來直去,不過她就喜歡這樣的人︰「好,我不說了,私下里我就把公主……把茉兒你當成是朋友。」

奚蘭茉收起故意板起的臉色,開心道︰「這就對啦,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她拉著江晚魚的手坐下︰「皇兄昨晚大半夜的去看我,弄得我手忙腳亂。原本以為你也在,誰知道皇兄說你病了。怎麼樣,病的重嗎?要不要請太醫?」

她完全沒听到奚蘭茉後面的問話,只反問道︰「你皇兄昨夜到你那里去了?」

「是呀,我那時候都已經睡下了。」奚蘭茉也很郁悶,攪人清夢什麼的,最是討厭了。

江晚魚心里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那他……他寢殿的烏美人怎麼辦?」

「什麼烏美人?」奚蘭茉茫然道。

呃……忘記奚蘭茉還是個純純的小姑娘,還不懂什麼是侍寢,還是別教壞小孩子為好,于是哈哈一笑,把這話題給揭了過去︰「我最近又得了些有趣的小玩意,現在就拿給你看。」

「不用了,你還病著,就別為我麻煩了。」

「沒關系,其實我這病也不怎麼重。」說著,她便起身,朝那一堆古玩珍寶走去。

奚蘭茉有些急,見她起身,也跟著站了起來,可因為眼楮不好,看不清楚腳下,一步邁出去被凳子腿絆倒,「咚」的一下,臉朝地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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