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打量了一番房間的布置,心中只道徐炎塵還真是會享受,這樣的人,怎麼擔了個「塵」字。舒愨鵡目光撇過去想要調侃一下,卻見徐炎塵難得的低沉。一張從來都含笑嫣然的臉上一片黯然。
「讓林公子久等了!」
灰衫男子處理了一些事隨後走了進來,平淡無奇的臉上掛了淡淡的笑意坐在了林夕面前,而徐炎塵走出了房間,順便帶上門,與秦楓三人一起守在了門外。
男子倒了兩杯茶,舉起茶杯,「在下以茶代酒給林公子賠罪……」
林夕抬手打斷了灰衫男子,
「事情已經過了,不必再提,我只想知道想要知道的事,徐炎塵與你們之間的恩怨與我無關。」
他們沒有刻意的壓低聲音,站在外面的徐炎塵听了目光一沉。
「呵呵呵,想不到林公子快人快語,好,你想要知道什麼?」
灰衫男子有一雙極好的眼楮,眼白透著嬰兒般的藍,瞳孔黑的發紫,應該說,這人擁有一雙暗紫的眼楮。
混血兒!
如果他是混血兒,很有可能……
與此同時,灰衫男子也打量著面前女扮男裝的凌月夕。
十年前那個瞪著受驚的眼楮的小姑娘原本在他的記憶里很淡很淡了,可是再次踏上中土听到她威名顯赫的名聲時,腦海里居然會清晰的映出那張稚女敕的童顏。從那時起,他開始有意無意的搜集有關她的一切,因為在某種意義上,他們顯然已經是敵人了,而且是令他不能小看的對手。
「為了顯出閣下的誠意,難道不應該取下面具以真面目相見?」
灰衫人一滯,隨即朗聲一笑,「林公子好眼力,在這之前,見過在下的人從未曾懷疑過。」
對于自己的易容術,他第一次開始懷疑。
「閣下這雙眼楮,不該配這樣一張平凡的臉。」
「林公子不也是喬裝易容?」
林夕微微一笑,自顧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化了妝而已,換上裙裝,這張臉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不過是喬裝術而已,並非是易容。」
聞言,灰衫人再次看了一眼對面優雅的少年,的確,若非早已得知徐炎塵身旁就是凌月夕,他絕對看不出眼前的少年會是一個青春貌美的女子。
「果真是聞名不如一見。」灰衫人感概著伸手將薄薄的面具撕下,目光灼灼望著微微驚訝的林夕。
他的相貌,林夕大概有了想象,卻沒想到偏差如此巨大。
她以為,會是一張英氣逼人,輪廓線條剛毅的,令人望而生畏的臉。卻不想,是一張膚色白皙俊美儒雅的臉。這張溫潤的臉龐配上漂亮的清眸,還有那淡淡的笑意會讓人不由得想要親近。五官清秀中帶著一抹俊俏,帥氣中又帶著一抹溫柔!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好復雜,像是各種氣質的混合,但在那些溫柔與帥氣中,又有著他自己獨特的空靈與俊秀!
還好,還好,林夕暗暗寬慰,見過的美男個個都不在這人之下,已經有了很強的免疫力。灰衫男子這張臉被人經常用敬重、痴纏、膜拜的眼神看慣了,顯然被林夕剎那驚訝後的平靜稍稍的打擊了。
「嗯,不錯。跟我想象中的‘北海候’模樣差不多。」
林夕這番話說的有些模稜兩可,極像是認定他就是北海候,又似乎只是說他的長相跟自己心中的北海候相匹敵。
容不得灰衫男子作答,林夕直接開門見山。
「我想見蕭墨玨。」
如此直截了當讓他著實驚訝了一番,再次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著林夕。
「如此肯定我們又你想要的人?」
「難道閣下僅僅為了你的表妹出現在我面前?」灰衫男子竟一時語塞,不過這才凝神,聚精會神的與林夕對話。
「我要西北鴻鵠城。」
西北鴻鵠城?
林夕目光從一開始的客氣變得警戒犀利。
西北鴻鵠城與摩羅國相毗鄰,听風谷
戰役前經常是民不聊生,遭受戰亂匪徒的苦難,百姓流離失所為剩不多,因鴻鵠城的駐軍是鳳卓的人,凌月夕倒也未插手,但她很明白鴻鵠城的地理位置。
他們要鴻鵠城做什麼?听蕭墨璃說他們的據點大概在北海一帶,與這窮鄉僻壤的西北鴻鵠城相隔千里,除非……凌月夕很快從心里否決了想法。鴻鵠城固然有玉江與運河的匯合點,但也只能得了燕國,才能水路暢通無阻的來到鴻鵠城。
「只要你撤去守城將士,在下可以保證那些居民會比之前過的更好。如果蕭墨玨願意跟你走,絕不阻攔。」
真是誘人的條件!
可惜,林夕骨子里流動著前世軍人的血液,她輕輕一哼站起身,目光清寒的盯著依然溫文爾雅的男子︰「野心足夠大,就怕貪心不足蛇吞象。既然知道蕭墨玨活著,我的心願以了。閣下,再會!」
灰衫男子想到過林夕的拒絕,怎麼也以為可以繼續談判,卻不想她根本沒有談下去的意思。
「林公子為了徐炎塵一句話,派出隱秘高手找了他一年多,又轉遍了大江南北,為的難道不是找到蕭墨玨?或者說,你讓赤炫軍重振旗鼓,為蕭墨玨逗留于皇宮,不是因為深愛他?」
林夕已經打開了門,聞言側身挑眉︰「愛?那是什麼東西?」
堂堂聞名遐邇的北海候被自家主子吃了癟,秦楓他們差點笑出聲。
灰衫男子也不生氣,笑道︰「林公子真是讓在下意外!」
「意外的事情天下多了!」
譬如自詡從不踏上中土一寸土地的‘陌上賽’居然想要染指中土天下。
林夕走過徐炎塵身邊,見他跟上自己,駐足冷笑。
「我不喜歡被人出賣!若非看在徐家的份上,我定會殺了你!」
徐炎塵魅惑的眸子充滿傷感,從林夕的眼楮他知道她所言非虛,唇邊勉強淡出一絲笑意︰「阿林,等我月兌離了那邊的身份再來找你,你,願意原諒我嗎?」
「徐炎塵,你以為等你月兌離了身份還回得來麼?」
灰衫男子悠悠開口,溫潤的臉上終于起了一絲變化。
徐炎塵沒有回話,神色不變的望著林夕。
「我原諒你並不代表還會相信你!」
一直望著林夕的背影消失,徐炎塵才喃喃道︰「只要可以原諒就好。」
「炎塵,你何苦,難道看不出她留下你是為了……」
「我知道。」
徐炎塵轉身離開,艷麗的紅色反而如落葉般蕭條。
他早已厭惡了被捆綁的身份,以前確實忌憚月兌離鬼門經歷的刀山火海,又念著與白御宸的情誼,可是現在,他心中有了想要陪護的人,所以,是不是要在修羅地獄走一遭,他也要咬牙挺過來。
站在甲板上,林夕舉目瞭望著面積並不大的古寧城,往返于碼頭的人們安詳而又舒適的笑臉,豁然明朗。
古寧城地處太過荒僻,又加上蕭溯瑾對開通商貿不怎麼上心,朝廷對這處可謂是天朝的東西門放松了警惕。
順流而下,林夕來到了鴻鵠城查看地形,果然與自己猜測沒有出入。繼而再不做任何耽擱直達天朝,進宮面聖。
林夕剛至天朝,听到消息說停戰半年的南沽突然派出二十萬大軍壓境,在守關將士還未來得及準備時瘋狂的席卷了三座城池,與此同時,摩羅國也從側面進軍,開始進攻大雁關,殘忍的屠殺天朝百姓及被俘的士兵,手段殘忍令人發指。大雁城被圍困,百姓與將士們紛紛認為是听風谷一戰的報應來了,情緒消極,軍心動搖,城破在即。
坤寧宮的正殿,氣氛沉悶嚴肅。
對于徐墨涵的分析,蕭溯瑾頗為認可。
他怎麼也沒料到,一向對天朝臣服恭敬的摩羅國會這麼快反上來。邊關太平了幾年,守將們自然也放松了警戒。
「臣請命帶大軍立赴山海關,奪回我天朝城池!」
山海關是南沽入侵中原的最後一道屏障,也是最為險峻的一個關口,勝算比較大,在這個節骨眼上,鳳卓自然要搶
在林夕前面立功。
「臣以為,應該先派澤州,龍城的烏雲騎以最快的速度趕往山海關及大雁城盡量拖住敵軍,分散他們的注意,再有大軍分別從側面包圍反擊。」
徐炎澤一說,大家都似乎記起天朝還有一直騎兵隊伍,經過三年的訓練分別扎營澤州和龍城。
「徐大人讓只有幾千人組成的騎兵支援,豈不是以卵投石!」
鳳卓挑眉不屑。
徐炎澤不理會他,對著蕭溯瑾道︰「臣曾見識過烏雲騎的訓練,可日行千里依舊精神抖擻!」
「日行千里的趕到還能與敵人作戰?」
鳳卓顯然嗤之以鼻。
「不錯,烏雲騎擅長的便是長途奔襲。」
言語間,林夕以大步走來,向蕭溯瑾行了禮坐到自己位置上。
「戰事緊迫,林楓來不及稟告,先行拍了澤州龍城的烏雲騎奔赴山海關及大雁城,估計能拖住敵人暫時無法進攻,三日後,贛州的援兵就能到達大雁城,至于山海關,可不是那麼容易攻下,完全可以等到大軍支援。」
徐墨涵等幾人滿意的點點頭,目光中更是贊賞。
「皇上,林楓還有一事稟告?」
「講。」
「這次戰事並非空穴來風,林楓途經鴻鵠城時發現那里的駐軍薄弱,一旦入侵即可土崩瓦解。」
「鴻鵠城與大雁城相隔一片水域,與摩羅國主力相差千里,林公子是不是多慮了。」
與剛開始林楓想的一樣,誰也不認為那是塊肥肉。
徐墨涵再精明,此時也想不通。
林楓看了一眼鳳卓繼續道︰「若非鳳將軍手下的守將頑固不化又對林楓心生嫌隙,玉門關的守軍可暫時支援,如今林楓只怕就是鳳將軍帶人連夜趕去也來不及了。鴻鵠城若失守,整個大西北就會頃刻進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