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城的百姓早早的將街道打掃干淨,熱切的盼望著天月郡主。舒愨鵡
晨曦中,凌月夕一身金色鎧甲熠熠生輝,頭盔遮住了她的半張臉,她揚起手回應歡呼的百姓,嘴角的笑意猶如絢爛的梨花,英姿颯爽,器宇不凡。身後的帥旗迎風招展,五萬大軍猶如一股熱血涌進城,烏雲騎著裝輕便一襲黑披風更顯威風。
將軍府外,蕭墨璃親自帶著將領迎接凌月夕,清淡的眸子中隱隱有光色流動。這幾年的成長,他幾乎都看在眼里,這個女人不但對士兵們嚴厲,對自己更是苛刻。那些訓練,蕭墨璃不敢保證他能出色的完成。
凌月夕只帶了幾名侍從進將軍府,其余的人都出城駐扎自己開鍋灶。他們的訓練有素讓守城的將士咋舌,不大會兒功夫一座座帳篷平地而起,炊煙裊裊。
換下鎧甲,凌月夕換了一身黑色的紋雲長袍,腰間系著一條緞帶,黑發束在身後,腳下登著一雙白底黑面的靴子,給人一種干淨利落的感覺。女人的柔媚與男子的英姿颯爽同時出現在她的身上,糅合出一種更特別的氣質,令人遠遠觀望不敢走進,又讓人不由得想要親近。
「你明明有把握戰勝,又何必冒險?」
兩國交戰,關卡一定很嚴,直入京都,想必是廢了周折。
「若非你不願出力,我又怎會出此下策。」
凌月夕雙眸含笑睨著蕭墨璃。
蕭墨璃望著近在咫尺的女子,明明是一張柔婉美麗的臉,卻有著不輸于男子的氣魄與心思。
「恢復了天月郡主的稱號,你想要去哪兒?」
「想要去哪兒?」
凌月夕兀自問了一句。一年前以林楓的身份出現,是為了給真正的凌月夕一個交代,她想要還了蕭溯瑾的情。可是後來,紅葉出現在寒月宮刺殺她。控訴她害了蕭墨玨唯一的子嗣,又殺了知情的墨雨。
「半年前,攝政王府隱匿的暗衛親兵突然都消失了。我想,他若是听到我這些‘罪過’,定會來報仇。」
想到這里,凌月夕苦澀的笑了。
她居然愛上了思念。
「你有了他的消息?」
蕭墨璃看著凌月夕眼底的酸澀,心里一陣陣失落感。
「白御宸告訴我蕭墨玨活著,他要我拿鴻鵠城換回蕭墨玨。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那些士兵是蕭墨玨訓練出的,而且,他就在西北。」
「你肯定?」
蕭墨璃面上終于有了起伏,語氣激動的問。
凌月夕點點頭︰「那些北海士兵身上有著赤炫軍的影子。」
「你想繼續留在宮中?」
留在宮中等玨來找你?因為仇恨,他一定會來找你,可是,你為何要這麼做?
我不想再策劃我的人生,如果能再相見,她絕不輕棄!
從蕭墨玨縱深跳下懸崖的時候,她已經愛上他了,不是麼?那一瞬間腦海中只有四個字「天荒地老」。
愛情,總是出其不意的出現在我們的身邊,毫無征兆的帶著摧毀一切的力量蘊藏在身體,等待——爆發!
「不留在宮中也沒處可去啊!」
感覺氣氛有些壓抑,凌月夕突然調皮的眨眨眼笑道。
「呃,你干嘛?」
凌月夕突然騰空而起,被蕭墨璃帶飛地面。
欺負她輕功不好是不是。
蕭墨璃的速度很快,眨眼飛過軍營,落在一匹馬背,將凌月夕圈在懷中,風馳電掣的離開。
秦榕剛落到地面,被衛瀾堵在前面,隨後秦楓也到了。
「你們兩個還愣著做什麼?」
兩人相視一笑聳聳肩。
「你跟過去做什麼?」
「我們是郡主……我們不是暗衛,但也有保護郡主的責任!」
秦蓉理直氣壯,卻已經底氣
不足了。
好歹靖王也是他們的第一任教官,有他在,郡主還需要他們的保護?可是……他怎麼感覺郡主跟靖王在一起有點危險,因為他的記憶中,郡主從未在靖王那里討到過便宜。
「去吧去吧!」
兩人揮揮手走進了軍營,只留下秦榕在那里待了半響,才訕訕跳下馬背,走一步又不甘的回頭。
他們幾個,是凌月夕還是皇後的時候就特訓的,曾近的暗影,如今是暗龍風、火、雲、雷四隊的隊長,除了當局者迷,他們可是撲捉到了靖王眼底偶爾冒泡的柔情脈脈。
「蕭墨璃,你瘋啦!」
前面是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蕭墨璃卻都沒有停下來的意。
「閉上眼楮。」
蕭墨璃一只手覆上凌月夕的眼楮,一聲長嘶,人和馬騰空而起,平穩的落在了對面。
入目,一片桃林。
「這里怎麼會有桃林?」
凌月夕驚訝的瞪著眼楮,還以為是蕭墨璃的障眼法,行至桃林,蕭墨璃抱著凌月夕的腰跳下馬。
一路行來,桃林深處有座小木屋,陳設雖然簡單布置卻很優雅,一把古琴端放在幾案。
「父皇親征摩洛國,躲避追兵無意間闖入這片桃林。母妃從記事起就住在這片桃林,身邊只有一個又聾又啞的老人作陪,豆蔻年華正是情竇初開,她被父皇的柔情蜜語打動,跟著父皇回了天朝。在我十一歲那年,收到一封書函,約我在大雁城見面。等我按著指示找到這處桃林時,老人已經奄奄一息……」
凌月夕靜靜地听著蕭墨璃第一次講起自己的故事。
他的敘說听起來很平靜,可是再那太過平靜的語氣下,凌月夕感受到了蕭墨璃的悲愴。他身上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跟他的遭遇有著很大的關系。想想一個正需要父母的孩子,母妃去世,父皇對他不待見,一個人在桃花塢孤獨的生活了十年之久,若不是蕭墨玨誤打誤撞的迷路進了桃花塢,凌月夕真不敢相信,蕭墨璃會變成怎樣的一個人,起碼他的心是充滿怨氣,沒有一絲溫暖可言。如果十歲那年先皇封他為靖王,感念兄弟之情,或許在蕭墨玨遇害後,他會拿蕭溯瑾的血替他平怨。
因為從小被冷落,沒有得到過愛的蕭墨璃,很珍惜那份溫暖。說到底,他是重情重義的男子。
「這是麗妃的遺物?」
凌月夕輕輕撫模著琴聲,似乎看到了那把「龍吟」,那時候她不知怎麼突然就吹出了那首曲子,在她的記憶中,只請姑姑彈奏過一次,偏偏就那麼記下了。
英雄成就,紅顏難留,一番愛恨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花月交映,紅顏如玉,英雄美人江山舍卻誰。
紅顏醉,江山謀,舍卻芳華與誰共,
女兒紅,胭脂淚,繁花落盡君辭去。
莫回首,莫回首,此景此情惹人傷……
容顏彈指老,剎那芳華逝,與其天涯思君,戀戀不舍,莫若相忘于江湖。
承君一諾此生不相負,一曲常離一曲殊途何必兩相顧,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凌月夕雙手撫琴,紅唇輕啟,歌聲悠揚纏綿,淚水布滿眼眶。
當愛情來臨的時候,我用理智和責任拒絕了,我害怕,驚嚇,倉皇的鎖住自己的心,可是,繾綣一時,承諾破碎,才發現,天長地久是一件多麼可遇不可求的事情。心走過滄海桑田才發現,我只是把你深藏,藏到歲月的煙塵企及不到的地方。于是,在某個落雨的黃昏,在某個寂寂的夜里,你還是隱隱地在我心里淡入、淡出;淡出、淡入,拿不走,抹不掉。
龍吟鳳鳴,同樣的心情,同樣的兩個人,不同的風景。
門外,落葉繽紛,馥郁濃香,若時間靜止,他便是這世上,最幸福的人。
凌月夕望著絢爛的桃林,似乎看到了一個美麗聰慧的少女,情竇初開,她在最美好的時光遇到了那個天之驕子,短短兩年,她是甜蜜、幸福的。
曲終,凌月夕的心久久不能平靜,自從那夜花祭後,她再也沒有
模過琴。
「女人,我拿江山給你下聘,你願意留在這桃林嗎?」
蕭墨璃抬起凌月夕的下頜,桃花眼里從未有過的認真,凌月夕清晰的看到自己愕然的神情。
驀然,莞爾一笑,打開蕭墨璃的手走出木屋打量著四周調侃道︰「都有江山下聘了,要你著一方桃園作甚?呵呵呵,蕭墨璃,想不到你還挺幽默!」
凌月夕,你可知我今天是鼓起多大的勇氣麼?
蕭墨璃苦笑,深諳的眸子滿含失落。
凌月夕湊到樹前聞著桃花香,愜意的閉上眼楮。
這幾年來,蕭墨璃當著暗龍的面也會突然的調侃作弄自己,剛開始她會臉紅害羞,慢慢地也不當一回事了。
「也是,你這個冷心冷情又凶又霸道的女人,把你留在桃園,說不定哪天心血來潮又改成校場了。」
蕭墨璃吐氣如蘭,妖冶的鬼魅般湊過來。
「嘖嘖嘖,蕭墨璃,上天一定怕你紅顏禍水亂了天下,才會把你變成男兒身。你說你美的都讓我這樣傾城傾國的女人自行慚愧,還有哪個女人敢愛你啊!」
「傾國傾城?就你一天到晚打打殺殺的,哪里像女人了!就一個假小子!」
蕭墨璃嗤之以鼻。
「蕭墨璃,不準你再說我是‘假小子’!」
凌月夕生氣的拳打腳踢,兩人很快過了幾十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