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她從來沒有說過一句情話,更別說是取悅。凌月琴是愛他的,所以蕭溯錦從凌月琴身上看出,他的小皇後,並不愛他。
凌月夕也望著蕭溯錦。
一張滿月般豐神俊朗的臉,星目劍眉,英氣逼人。可是,漸漸的,另一張俊逸邪肆的臉與之交疊。
「夕兒!」
蕭溯錦輕輕一嘆,俯首吻向凌月夕的唇。
「好冷!」
凌月夕閉上了眸子,只隱約听到慌亂的呼喚聲。
一時間,鳳棲宮守衛森嚴,太醫院十多個御醫戰戰兢兢。
「回,回皇上,娘娘身中奇毒,寒氣侵襲經脈,隨不傷及性命,卻已形同——形同——」
「形同什麼?」
蕭溯錦雙目赤紅,一腳踢翻了跪在地上的張太醫。
張太醫越發的不敢將‘廢人’二字說出,只是不停的磕著頭求饒命。他從來沒見過這種至寒的毒。根本無從解。
「我泱泱天朝,竟養著你們這些個庸醫。來人!殺,無赦!誅九族!」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啊……」
太醫求饒的聲音此起彼伏,充滿著地獄的驚懼,年邁的張太醫直接昏死過去,小便失禁。
「慢著!」
隨著一聲散漫的喝令,蕭墨玨掀起珠簾走了進來。
太醫們一見攝政王,連連哭求。
「王父!可是五皇叔回來了?」
蕭溯錦眼中閃著希冀。
「嗯!——你們退下!」
一听攝政王發話,那些太醫們立即磕頭如搗蒜。
「皇上,皇後的病癥非一般人能解,死罪還是免了吧!」
「哼,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罰每人五十大板,罷官免職!」
「謝皇上隆恩,謝皇上隆恩!」
待太醫們出了鳳棲宮,蕭墨璃這才飄然而來。
未待蕭墨璃問安,蕭溯瑾急忙上前,語氣慌亂。
「王叔,快救夕兒!」
說著,也不避嫌,親手掀開床幔。
凌月夕臉色蒼白如蠟,眉毛,睫毛鍍了一層薄薄的霧氣,就像一個被封印在冰層中的少女。
蕭墨璃當下顰眉,手搭在凌月夕皓腕。
「怎會如此?」
那張萬年不變的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立即拿出金針刺破凌月夕的手指,針尖上的血是正常的紅色,可是漸漸地,轉為黑色,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味。
「到底如何?」
「皇上!」
蕭墨玨對著慌亂憤怒的蕭溯瑾輕輕搖搖頭,示意不要打擾到蕭墨璃。
可是,蕭墨璃下一步的動作讓蕭墨玨也吃了驚。
「五弟!你做什麼?」
蕭墨璃擼起凌月夕另一只手臂上的袖子仔細查看。
听到蕭墨玨問話冷冷道︰「有人用幼蠱喚醒了冰蠶
什麼?
蕭墨玨神色當即一變。
蕭溯瑾雖听不明白什麼冰蠶,卻是听到了‘幼蠱’二字,震得連連後退。
「果然如此!」
蕭墨璃終于在凌月夕左手背上看到極小的一絲劃痕。頹然一嘆,替凌月夕蓋好被子,放下床幔。
「王叔——
蕭溯錦就像一個驚惶失措的孩子,無助的望著蕭墨璃,‘幼蠱’二字說不出口。
「皇後身體種養了冰蠶蠱,臣之前用銀針催眠了冰蠶,卻不想,有人劃破皇後手背,將幼蠱放了進去,喚醒了冰蠶。寒毒侵襲經脈,若沒有解藥,三天後,就會全身癱軟,慢慢的僵硬
「王叔,求你,一定要救夕兒。朕,不能沒有她
蕭溯錦沉重的走過去,坐到凌月夕身邊,輕輕撫模著她蒼白至寒的臉龐,竟落下淚來。
蕭墨玨遠遠的望著那張毫無生氣的臉,袖中的拳頭攥緊了。
今晚,他心灰意冷,本想著懇請皇上放自己離開。其實,只要他真心離開,誰能攔得住!可是現在,他只想要遠遠的看著凌月夕好起來。
從鳳棲宮出來,已是深夜。
「璃,有把握嗎?」
「有
「有?你為何適才不說?」
蕭墨玨停下,不解的問。
「這些日子,我一直翻閱古書,尋求其它辦法。只是,這一方法,必須是借人體引渡
「你就不能說的明白些!」
蕭墨玨有些氣惱的瞪了一眼蕭墨璃。更讓他氣惱的,居然是有人明目張膽的在這皇宮使壞。
「中毒的是皇後,又不是攝政王王妃,你著急什麼?」
蕭墨璃淡淡的撇下一句,優雅的離開了。
「蕭墨璃!」
蕭墨玨被一頓搶白,黑著臉跟了上去。
若說這天下能讓攝政王蕭墨玨吃癟的,只有蕭墨璃了,不過,現在好像又多了個凌月夕。
舞輕揚不時的向寢宮內張望,懊悔至極。若是自己強跟了進去,或許也不會讓鳳依蘭那個毒辣的女人乘機下毒。適才,自己陪同皇上去了寒月宮,鳳依蘭卻一口咬定沒有下毒。
‘真是不明白,皇上不但不逼迫鳳依蘭,還要他們守口如瓶不得將此事說出去’
心念至此,身影似離弦的箭,頃刻間不見了人影。
蕭溯錦目光掠向舞輕揚適才的位置,嘴角揚起狠厲的笑紋。在他看來,舞輕揚對凌月夕的衷心,便是對自己的背叛。
指月復劃過冰冷的臉龐,喃喃道︰「夕兒,你是朕的皇後,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鳳依蘭出神的盯著燃燒的蠟燭,往事一幕幕浮現心頭。
記得那時,她也是冰清玉潔,心思整潔。
「曾何時起,我已不是我!」
輕嘆一聲,悠然起身,望著陰森森的大殿,倍感孤涼。
命中注定老死在這深宮之中,莫奈何。
「你還真是感慨良多!」
隨著一道憤怒的聲音,冰冷的刀刃已架在脖頸上。
「你是什麼人?」
鳳依蘭隨吃驚,卻也不驚慌,慢聲問道。
「鳳依蘭,交出解藥,否則,休怪本將軍手下無情!」
鳳依蘭一听又是解藥,轉過身來,打量著面前這個英俊的少年統領。
「哀家若沒有記錯,你是武考榜眼舞輕揚,驃騎大將軍舞冽的兒子?」
「那又如何?鳳依蘭,交出解藥!」
鳳依蘭盯著舞輕揚良久,突然明白了。
遂笑道︰「哀家若說沒有呢?」
「哼,本將軍不會讓你輕易去死。鳳依蘭,就算皇上不忍,本將軍也要讓你生死不得!」
皇上不忍?
鳳依蘭咀嚼著這四個字,心中了然。
蕭溯瑾恨自己入骨,又怎會甘心讓自己還活在他的天下?就算這一次,僥幸逃過,或者還有下一次,下下一次,這次利用了舞輕揚對凌月夕的衷心,下次,說不定會利用蕭墨玨與自己的情意。
「舞統領,哀家要見皇上。否則,哀家死了,你的皇後娘娘,也永遠醒不了
一听到鳳依蘭承認了,舞輕揚顧不得細想,立刻帶著鳳依蘭前往鳳棲宮。
蕭溯瑾怎麼也沒料到會是這樣。他以為,憑鳳依蘭的聰明,自然明白自己的意思,又或者,舞輕揚性格直率,會一怒之下有所作為。
屏退了左右,蕭溯瑾厭惡的掃了一眼鳳依蘭,冷冷道︰「想要求朕?」
「對。想要落實了皇上的心思
蕭溯瑾犀利如芒的目光狠厲的射在鳳依蘭臉上。
「哀家只要皇上的赦免令!」
「哈哈哈,你不想老死在你深愛的皇宮中?」
「哀家會死,不然怎麼演戲?想鳳家這一代只有指望鳳卓光耀門楣了,在朝為官,又怎能不得罪人
鳳依蘭言語低著幾分自嘲,幾分心酸,怎麼看也不像說謊。蕭溯瑾沉思,如今不同往日,鳳依蘭憑著‘赦免令’,也難以興風作浪,遂應允。
舞輕揚押送著鳳依蘭回了寒月宮,卻在要離開時,被鳳依蘭攔住。
「舞統領,等皇後醒了,請將此物交予皇後
舞輕揚打開一看,卻是寫在皇上帕子上的‘赦免令’。
此‘赦免令’非一般赦免聖旨,擁此令者,不管任何身份,均可免死罪,恕活罪。
「切忌莫要任何人知曉,包括皇上
舞輕揚以為鳳依蘭是用解藥換得‘赦免令’,也不多想,念著她送與娘娘,心中怒氣消減,揣好‘赦免令’,退出寒月宮。
子夜時分,寒月宮燃起熊熊大火,前來救火的內侍、侍衛均看到火光中舞動的身影,听到她恐怖陰森的狂笑。
‘哈哈哈哈,蕭溯瑾,你想要的解藥將隨著哀家一同化為灰燼!你心愛的皇後再也不會醒過來,再也不會。哈哈哈……’
寒月宮一夜間化為灰燼,燒焦的尸體被殘桓斷瓦壓碎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蕭墨玨在那廢墟中站了整整一夜。
他們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們過往的種種愛恨情仇,都隨著這場大火煙消雲散了。
解藥,已經永遠的失去了,現在,唯有用蕭墨璃的‘引渡’之法。
整個皇宮,侵染在一份惶恐不安的氣氛中。
自寒月宮走水,所有人都知曉了皇後被太後下毒,正在昏迷中。
凌月琴在房中來回踱步,心中恐慌而又焦灼。
今日起,便是凌月夕中毒三日了,若再不服解藥,便真是無救了。
她是兵行險招。
依著對蕭溯瑾的了解,他定然很快會查到自己身上,到時,她便可以用解藥逼迫他寵愛自己,可是,凌月琴萬萬沒想到,下毒之人卻是太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連她自己都糊涂了。
「誰在吵鬧!」
小溯瑾緊緊握著凌月夕的手,不悅的瞪了一眼從外面走進來的安培。
「稟皇上。辰妃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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