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悠牽著蕭夢依,讓其坐到了她到銅鏡前。
不知晴悠為何意的蕭夢依立即欲起,晴悠伸出手,輕按其肩,讓其坐回,「就一會,嫁女兒的娘,也總該給自己的好好妝扮一下,高高興興地看著女兒出嫁的。」
「我怎能……」蕭夢依心一驚,心想許是自己早些年的行為讓晴悠存有余慮,欲想解釋,可晴悠沒給其這機會。
「我沒有誤會什麼,也沒有多想,」晴悠將剛剛叫紫莞收起來的那套首飾從內間取了出來,放到了梳妝桌上,一層層地次包布給掀開,「這套首飾,應該是給雪琴選的吧,如果是雪琴的話,這套首飾真的很配她。」
蕭夢依心里大驚,心想必是晴悠記恨其盼女成鳳之事,連忙跪下求道︰「皇後娘娘,婦人未敢有半點非分之事,以前的事,是婦人愚昧,請皇後娘娘饒恕……」
晴悠快步上前將人給扶了起來,回坐于座,搖頭抿唇而笑,「蘇姨嬸,你是在干什麼啊?你若如此,雪琴若知道了,又怎能安心呢?」
蕭夢依不敢,也許說是模不到晴悠的心思,心里忐忑不安,就連坐也都是抬著**,未有沾椅。
「回皇後娘娘,雪琴已故多年,老婦如今已心靜如水,請皇後娘娘勿要多想。」蕭夢依真的很擔心,害怕晴悠真的會追究起來。
晴悠搖頭一笑,將人給按坐到椅子上,讓蕭夢依給坐穩了。
「左一句皇後娘娘,右一句皇後娘娘,蕭姨嬸,我沒有要追究什麼,你也別多想,」晴悠除了將讓紫莞收起來的這套首飾拿出來,另外還拿了兩套,蘇裳慧和晴悠自己挑的。推至蕭夢依跟前,「這套是你選的,這套是蘇嬸選的,這套是我選的,你收著,總有一天,你能親手送給你想送的人的。」
「皇……」晴悠偏頭側目,示意蕭夢依改口,「呃……晴悠,你這是?」
「你不是想雪琴了嗎?」晴悠坐近。淡淡地道︰「蕭姨嬸。別再這樣了。雪琴不會願意看到你這個樣子,都這麼多年了,你再怎麼往心里去,她都不會回來。除非……」
蕭夢依以為晴悠想要她死,畢竟如果想跟雪琴團聚,她只有一死,因為雪琴已經死了,她不可能再見到她了。
死,她不怕,但是只希望死了之後,可以真的看到雪琴,可以跟雪琴再續母女情緣。
「晴悠。我知道該怎麼做,但是我希望我可以在死了之後可以葬在雪琴的旁邊,這樣,我還可以繼續照顧她。」蕭夢依說著,站著起來。慢慢地向晴悠跪去。
這一次,晴悠將其給托住,不讓其跪下,順勢湊到她的耳邊,輕聲道︰「雪琴還活著……」
蕭夢依瞪大了雙眼,整個人都僵住,半跪下蹲的樣子維持了數秒,口一張一合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好好保護自己,好好活著,也許很快,也許將來某一日,你們會再見,你也能親手將這個交到她的手中。」這一次,蕭夢依真的坐定了,晴悠也將雪琴活著的事告訴了她。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蕭夢依神智有些不清,不應該說,已經有些迷糊,「雪琴……雪琴……那……那詠……」
「楊寧,」晴悠解說道︰「她們現在過得很好,但是如果你想讓她們繼續過著好日子的話,你就別再這麼待自己了,你在這里過得好,過得不好,她都會知道的,當母親的,你也不希望她看到你因此而不高興的,別再折磨自己了。」
以前,晴悠還未為人母之時,她想得並不多,自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很多東西,都變得不一樣了。
所有的出發點,都是以孩子著想為前提,只是短短的數月,晴悠就已經憶子成狂了。
只是晴悠不能表現出來,她要裝作什麼事都沒有,不能讓別人知道有瑾瑜的存在,否則,他的性命一定會受到威脅。
因為晴悠知道,毅一定不會允許任何的變故,讓二人成不了親,即便毅看起來對她還是很氣憤,但晴悠知道,他不恨她。
恨一個人,與思念一個人一樣的痛苦,只是一種是撕心裂肺的痛,一種是甜蜜的痛。
不管是二者中的那一個,他們都是些可憐之人,包括晴悠自己,也沒能走出這個圈子。
晴悠理解蕭夢依此時的心情,而且對于她來說,情況比她的更糟,至少她還知道,瑾瑜現今過得不錯,有柳荷幫她照顧著,而蕭夢依卻一直以為自己的女兒已要死了,永遠都沒能再見,連一個盼頭都沒有,活著,對其來說,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有些事,你不知道,也許就是對你最好的,但是我之所以告訴你,並不是希望你去找她,也不是希望你們能團聚,而是讓你能過得更好,讓這當女兒心中的愧疚能減輕些。」
晴悠握住蕭夢依的雙手,看著她那充滿了希翼的目光,又不得不將這閃爍的光芒給撲滅。
「只要你知道,她們過得很好,有一個疼她的夫君,有一個活沷可愛、招人疼的女兒,還有一個過得幸福又健康的母親,這就夠了……」
兩行無聲之淚,悄然地滴落在晴悠的手背上,微熱,臉上掩抑不住的幸福之情讓晴悠感覺到母親心中的滿足。
點了點頭,那被人認為苦澀的淚水,卻是接連而落,「我常常會在夢里見到她,夢見她在下面過得很苦,擔心她沒錢花,黃泉路上沒個伴,心疼我那外孫女沒能好好長大就如此……嗚……」
晴悠可以理解,也能感受到她過往的痛,如若是其,也會跟她一樣,只是不讓她知道,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畢竟唯一的女兒去世了,她若過得日子一天比一天滋潤,可是會引起他人的懷疑的。
明日之後,晴悠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沒有機會再見到這些人了,如今的她,只希望能再見瑾瑜一眼,希望再抱其一次,再陪其練一次武,再……
也許,不管時間再怎麼長,當母親的只要是對自己的孩子,都有永遠無法滿足的**,即便死了,也依舊如此。
「蕭姨嬸,你還有什麼想要知道的,或許我可以……」晴悠實在不忍看著這又喜又失望,感覺無力的母親就如此默默落淚、哀傷。
蕭夢依反握晴悠的手,欣慰地一笑,心滿意足地對晴悠道︰「你的一番有意我心領了,謝謝你晴悠,以前我們母女如此對你,還想要除掉你,讓雪琴可以取代你成為皇後,沒想到最後……」
「雪琴已經不在了,我知道你想讓我放寬心,你放心進宮吧,在這里還有幾個姐姐陪著我,我不會再胡思亂想的了,這些首飾你也帶在身邊,既然雪琴已經不在了,那就讓我這個當娘的,替她送你幾件首飾……」
晴悠有些不知所措,難道她說的話令人不明了嗎?
她確定,她是說了雪琴還活著,詠寧還在這世上,可為何蕭依夢會有如此之言而出呢?
「蕭姨嬸,你沒事吧?我說了,這些是給雪琴留著的,你……」
蕭夢依拍著晴悠的手,露出淺淺的微笑,似乎此時手心所握住的是雪琴的手那般,親昵的撫模了起來。
「你的心意,我領了,我真的很高興,你願意原諒雪琴和我這個心腸恨毒的女人,至少你還願意叫我一聲姨嬸,我真的很高興,很高興,謝謝你,如果雪琴還在的話,她一定也會跟我一樣的。」
晴悠會過意來,沒有再繼續說些干什麼,除了堅持讓蕭夢依將首飾帶回去之外,看著那當年還趾高氣昂,受寵得勢的蕭夢依,如今卻如滄桑之婦,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母親這個詞,真不是一般人能擔得起的,人生不如意十有**,但對晴悠來說,身為母親的,她一生的起落都全拴在了孩子和丈夫的身上。
特別是在這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的時代里,也許,孩子才是女人一生唯一的依靠。
眾人離去,但晴悠的院子卻未因此而靜下來。
其實需要晴悠做的事情可以說沒幾樣,來來去去都是問其喜歡哪個,教其大婚當天要做些什麼,不能做些什麼,重可笑的是,三個嬸嬸還來教其怎麼迷惑男人,將男人牢牢拴在自己的身上。
普天之下,不偷食的男人又有幾個呢?
要是真的能找到一個一心一意愛你的男人,非你不可的男人,雙何需去使用手段呢?
再說,也許,晴悠也沒有機會使用上這些了,明日在祭天壇上,她能否活下來,這還是個未知之數。
想著那個夢里的畫面,晴悠不自主地模往自己的胸口,不知道那一劍刺入胸口是什麼樣的感覺,會讓其痛苦的死去,還是很干脆就月兌離一切的痛苦呢?
在這也許是生命里最短暫的時間里,晴悠寫了幾封信藏于書架後背上的密格里。
她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在某一天發現這個密格里的東西,也許那會是她死後了許多年,又也許是永遠都沒有見光的一日,但是晴悠還是帶著這樣的希望,將它們藏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