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故意刁難一下小丫頭,掌事的吩咐帳房先生把這個月還沒算的帳都拿給雲清。賭坊的帳果然不是一般蓋的,堆起來厚厚一疊。
阿九也不用算盤珠子,執了支小毫取過幾張白紙來列好阿拉伯數字,飛快地算起來,不到一柱香功夫,就寫好了帳目送到掌事的面前。
「好了?」這麼快?掌事的心里嘀咕,可不是亂寫一通吧?
正接過時,六順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將先前那錠五兩的銀子放在櫃台上︰「掌事的,我來贖我妹子走了
見掌事的收了銀子,六順趕緊拉著阿九的手走了,阿九轉頭叫道︰「我還有工錢呢!」
六順一手扯走道︰「走了走了,先去吃飯再說,肚子餓死了!」
幾步邁出了賭坊,附到阿九耳邊輕聲說︰「快閃人了,一幢房子都可以買下來了,還要什麼工錢!」
賭坊內,一名荷官恭敬地跟掌事的匯報︰「春哥,您那表弟確實厲害,也沒看到他出千,就一直在那兒贏
「我表弟?」
「是啊,就是先前跟你親熱的談了那麼久的那個
那個押妹妹的瘦個子!你哪只眼楮看到我跟他在親熱地談了?!掌事的忽省道︰「他贏了多少?」
「三千兩銀子。我見他贏了後是來找你,所以就」
「唉!真是笨!」掌事的跺足道,這會兒人家早走遠了,不在賭坊內不好處理了,活了半輩子,今天倒被這兩小毛孩子耍了!
「春哥,」櫃台中帳房先生小心地叫道,「那丫頭算的極對,一點都沒有錯
掌事的掃了眼那幾張列了奇奇怪怪的符號的紙,心中稍稍得點安慰,那丫頭片子這點倒還沒騙人,確實是會算帳,而且不是一般地會,那麼短的時間算得絲毫無差,值得考慮,值得考慮包括她那個哥哥,要是挖來賭坊做事,呵呵呵
「把人手都給我派去查,那兩兄妹在哪兒落足。查到了馬上回報掌事的馬上對手下發出命令,想了想又道︰「不要驚動他們!」
至夜,歸來的手下向掌事的報告︰「春哥,那兩人一出門就沒影兒了,查了整個臨江府都沒看到他們。只打听到他們是搭祥掌櫃的馬車來的
「哦?祥掌櫃帶來的人?」
「是,听說也是浣溪村的,男的叫雲六順,二十歲,女的叫雲阿九,十七歲
「恩掌事的默默記住了兩人的名字,「知道了,你下去吧
賭坊後院的小門「吱」地一聲開了,掌事的走過小門,繞著彎彎曲曲的小徑,走到了一間幽靜的小房子前,輕聲地問道︰「爺,今日寒楚的暗衛沒有動靜
「嗯門內傳來淡淡的聲音,「繼續盯著
「是!爺今日身體可好些?」
「服了你的藥果然好多了前些時日氣血逆行,差點走火入魔,還好在此處服藥靜養,才慢慢引導真氣歸入丹田。
「那屬下就放心了掌事的小心翼翼地說道,「老夫人那邊」
「下去吧,我累了!」門內的聲音突然轉厲,又強行掩飾著情緒的波動。
「是,爺掌事的暗嘆口氣,告了退轉身走了。這些日子來,一提起老夫人,爺就很不對勁,難得老夫人那麼艱苦將爺拉扯大,到底為了什麼事,這娘兒倆就扛上了呢?哦,還有今日那奇怪的兩兄妹的事,爺今天心情不好,還是擇日再跟爺報告吧,反正是祥掌櫃知底的村上的人。
黑夜籠罩著幽靜的小院,屋內依舊沒有點燈。
柳錫冥默默地坐在黑暗中,雙目空洞地看著面前的一張信紙,心痛仍然難以自抑。
自小父親死于江湖仇殺,娘親一手撐起青柳山莊,在柳家和月家的支持下,不僅手刃了殺夫仇人--當時吳越第一暗宮血色宮的宮主血魅,還一舉擊垮了血色宮的勢力,破壞了邪道的聯盟,將青柳山莊更名為柳月山莊,把山莊的勢力擠升到正道之首來。
多年來,他一直認為娘親是英雄,是心中瞻仰、高高在上的了不起的母親。他和風唳以及龍浩天的一身武功,都是娘親和她的師門悉心教授的。自還是少年時,娘親就讓自己接手了柳月山莊,讓自己在磨煉中一點點的成長為一個合格的柳月山莊的繼承人,其後暗宮勢力掀起幾次風雨,都被自己狠狠地撲滅了下去。之後,更是發展了柳月山莊的商業勢力,讓柳月山莊躍然成為吳越的第一大莊。
原以為,自己和娘親都會是互相引以為傲的,到如今,兩人心中都不是了
自虎國回來後,他令風唳查清蘇青靈給他寫的信的下落,卻原來都是娘親收走了,銷毀了,並且嚴令下人不得讓他知道。為防萬一,居然還讓七叔模仿自己的筆跡給青靈寫了那封信。那張銀狐皮,送給容千凌做衣服了,那件金絲玉甲,交給她最疼愛的小女徒弟男裝行走江湖了。
娘也是一個女中豪杰,卻獨獨看不得自己的兒子為一個女子那般忘情。
「還未成親,就那般寵她慣她,為她連莊里的事都不處理了,不遠千里跑到寒楚,居然還動用山莊的暗影挑釁寒楚的瑞雪山莊,公然與寒楚的皇親國戚為敵!這樣的狐狸精,你若娶了她只會毀了柳月山莊,我家決容不下!」
因為不容青靈,所以一次次地截了從寒楚和白山來的信,讓自己和青靈徹底失了音訊。因為不容青靈,所以仿了自己的筆跡給青靈寫了分手信,讓青靈從此與自己心中隔閡。因為不容青靈,所以自己要千里迢迢跑到虎國來,再一次威脅青靈,還帶了容千凌
一直不知道青靈在壓抑什麼隱忍什麼,甚至在虎乘風對自己說出兩人放手競爭的話後,她卻對自己更冷。原來她的心里是愛得痛苦,愛得無望。得不到她所想要的完整的愛,寧可忍痛丟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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