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柳大夫滿頭汗,宗宅是不能住了,好不給藥方,慶和堂應該也就不會跟他們說親了,只是……
「妹夫這些年無功也有勞,你該怎麼做事還怎麼做事,不過宜蘭與慶和堂婚事,我不贊同。這些年,你照顧妹妹,我和娘一直很感激你,放心,放心。」顧老爺對柳大夫果然和藹多了,轉頭看向了妹妹,怒吼道,「你個豬腦子,非要宗族會上說那個,原本我們說好了,你們繼續住了,現非逼著一拍兩散,你這些年飯吃到狗肚子里了?」
顧姑姑坐地上嚎了起來,「娘啊,娘啊,你去得太早啊!看看你心疼小女兒啊!」
「別嚎了,你叫娘也沒用,你自己做事,你還想怎麼辦?你嫁妝宅子不是不遠嗎?嚎什麼!」顧老爺沒好氣吼著,想想,「宜蘭婚事,我會斟酌,指著你這個豬腦子,女兒被賣了,你也只會幫人數錢。」
柳大夫現不哭喪著臉了,馬上一臉喜色,忙不迭去扶妻子,「謝謝大哥,我們明天就搬,宜蘭我也會請人回家好好教導,定不負大哥期望。」
「宜蘭長得好,腦子也不壞,就是性子差一點。到時我也會補貼一點,定不會讓她嫁得太難看。你若真疼她,真該請人好好教教規矩。」顧老爺點頭。
顧姑姑也不嚎了,大哥出面尋親,還說貼嫁妝,這本就比自己去貼臉找,靠譜得多,她也就不嚎了,抹了淚,站起來,「大哥,嫂子,我們回去了。」
柳大夫也哈著腰跟著顧老爺夫婦,顧仁和綺羅打了招呼,扶著妻子一塊走了。
綺羅茶也終于煮好了,倒好了,雙手奉給了公婆。就好像剛剛真只是煮了一壺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顧老爺真累了,默默喝了碗里茶,就起身離開了。
「沒事沒事,他不是生你氣。」顧太太忙拍拍她手,但是說完了,忙爬起來,追了過去。
綺羅看向了顧仁,顧仁也對她抱歉一笑,「也許會怪你一會,但是,時間不會很長。」
綺羅也笑了,是啊,顧老爺心里多少會有些不開心,但是剛剛,她不得不說顧老爺真很強大,明明這事是顧姑姑惹出來,但是,首先,他罵走了二叔一家,然後反而對姑姑一家示了好,不得不說,老爺子深黯兵法之道。不過也是,如果這點事都處理不了,怎麼做穩家主之位。
「想休了不賢惠我嗎?」
「又胡說,不跟我去前頭看看?」顧仁啐了她一下,他絕對相信父親就算此時,也沒有要休了綺羅想法,他不過是一時難以面對天上祖母罷了。但剛剛發作,就已經表明了他態度,他其實也忍了二叔很久了,他一再說,他不欠二叔,相麼,父親看來,其實是二叔欠了他吧。
「公公說他不想做家主,但你想。」綺羅輕輕嘆息了一聲,顧仁想得到,她怎麼會想不到。
四歲離開家,去山上受訓,其實他是吃了很多苦吧。想想父親對自己嚴苛,其實不難想像,其實父親和公公從小也是受這種教育長大。父親是孤兒,于是他比公公有堅忍之心。但是換個角度,公公可是富家公子,想來四歲之前也是備受寵愛,一下到了山上那種環境之中,那種落差,又沒有親人撫慰,日子其實比後來顧仁加苦澀。
正是這樣,公公對父親反而比對二叔親近,也是有原因,因為他們倆苦時,是一齊度過,而那時,顧二叔卻享受著雙份寵愛,過著無憂無慮童年和少年時光。因為不是長子,于是他可以恣意做自己,還能享受各種特權,這些怎麼能讓顧老爺平衡。所以一切,其實早就埋下了因果。
「如果當初我堅持退親,你會如何?」綺羅終于退不住問道。
「堅持?你想過退親?」顧仁可是商人,馬上盯著綺羅。
「是,我們幾乎不認識呢!就那樣成親,想想看,不覺得冒險嗎?」綺羅實話實說,她記憶里真沒有顧仁。
顧仁臉都抽抽了,被人遺忘,真是件讓人很痛苦事,忍不住輕輕敲了綺羅一下,表達了他不滿。
「好吧,我錯,我那時被爹關得很緊,那些師兄弟們,我真記不得了。」綺羅無奈說道,但還是盯著丈夫,「那時我對你好嗎?」
綺羅只能這麼想了,也許自己無意做了什麼,于是這位記心里了,于是以為自己對他有情?也許是,不然他為何要跟自己十八年,不過自己有幫他這麼大忙嗎?讓他會想著跟自己十八年?還不離不棄。
「你記得幾個師兄弟?」顧仁抱胸看著自己小媳婦,一臉氣悶。
「一個也不記得,只知道他們都愛搗亂,然後他們搗亂,我挨罰。一直到爹不收徒弟了,我才總算好過點,總算沒再被連累了。」綺羅長長嘆息了一聲,想想,抬頭狐疑盯著顧仁,「不會是,你搗亂,我替你挨罰了吧?」
「哪有!」顧仁臉還是不由自主紅了一下,但是堅定否認了。綺羅大笑起來,不過想想又納起悶來,自己可是替每一個師兄弟都挨過罰,其它人怎麼也沒說出來報答一下?
顧仁也回過神來,「你替多少人挨過罰?」
「幾乎每一個,而且估計不止一次。」畢竟段鼎徒弟也就那麼幾只,她可是一路被罰下來,若是一直不犯錯,也不至于到現段鼎惟一成功徒弟就是自己了。所以,只能說,那些人每一個都不停犯錯,犯錯到段鼎忍無可忍,于是都趕了出去。
「對了,你是什麼理由被爹趕出去。」綺羅不禁好起奇來,如果爹說顧仁脈息不錯,就是心軟話,這個算是段鼎對徒弟里不錯評價了,不敢開方比亂開方好,段鼎可以忍受一個膽小徒弟,卻絕對不會忍受一個狂妄徒弟,于是倒是好奇起來。
「定親,他說定親了,不能見面,于是我被趕了。」顧仁憤憤說道,想想,若不是那時被趕,綺羅也不至于一點也不知道自己了。
「我們那時就定親了?」綺羅還真嚇了一跳。
「你不知道?」
「不知道,我是準備過大禮時才知道自己定過親。」這個綺羅倒真沒撒謊,她上一世是和程安相愛,程安到家里提親時,她才知道自己定過親。不然,她也不會那麼誓死抗爭了,若是早知道她是有主,她萬萬不可能真跟程安怎麼著,從小受教育也不可能讓她知道自己定過親情況之下,與外男相愛。而等她知道時,她和程安已經情根深種,再也不能分開了。她那時想得很清楚,她愛著程安,萬不可能再嫁別人。而這一世,一切其實提前了好多,就算這樣,她其實對于嫁給顧仁也是滿是遲疑,她當然不會再嫁程安,但是讓她帶著一顆千瘡百孔心,嫁給顧仁,其實她也覺得別扭。若不是找不到理由,她真不會嫁。雖然現看來,結果不錯,顧仁真是個值得她托付終身良人。
「也許岳父是怕你知道有人要你,你就不學了,反正學會也不能當飯吃。」顧仁繼續憤怒,順便鄙視了一下綺羅。
綺羅笑了,想想點點頭,表達同意這個觀點。她都有人肯養了,干嘛還要學這些沒用,少受多少年苦啊。她點完頭,頭上又挨了顧仁一記。
不過夫婦之間,這麼一調笑,倒是掃去了不少剛剛陰霾。
「我小時就羨慕你,什麼東西一學就會,站小幾上,就能很穩把針扎進銅人里,從來就沒抖過。遠遠看著,就覺得很羨慕,有天,老太太給我做了我愛吃紅豆糕,我帶去仁心堂給你吃。你不要,我非要給你,結果,糕掉進藥里了。然後師父大怒,你被罰不許吃飯。還要把藥都收拾出來。我想跟師父坦白,你就抓著我,不讓我說。晚上我給你送吃,你就蹲小爐邊上守著藥,盯著爐火發呆。我問你,為什麼不讓我說,你還記得自己說什麼了嗎?」
「爹不听解釋,說了不過是兩個人一起被罰。」綺羅想也不想,輕輕嘆息了一聲,就算他說得這麼仔細了,她還是想不起來,因為這種事每年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所以她從來就不解釋,一個被罰總好過兩個一起被罰。不過側頭看看顧仁,看他盯著自己。
「我當時不是這麼說?」
「不,你當時就是這麼說,不過多說了一句,你說,你負責看藥,卻讓紅豆糕掉進藥里,就是看守之責,一個醫者,連自己藥都看不好,本就該罰。所以我送你點心,你踫也沒踫過。」
「所以那時,其實我還是小,比現單純多了。」綺羅輕嘆了一聲,其實她想說是,原來小時,她其實也有肯說話時候,不是一直沉默。
「我當時覺得師父很可惡,把你逼成這樣,于是我跟老太太說,我要娶你,我要保護你。」顧仁輕輕攏攏綺羅發端,又輕嘆了一聲,「現看來,我做得不夠好,家里這麼多事,原本想給你像娘一樣無憂人生,結果,我還是沒能做到。」
「想娶我,不是因為我幫過你,而是你覺得我很可憐。」綺羅覺得心里某一處,有點坍塌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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