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程槐鼻青臉腫,而後面跟著的顯然是府中的護衛,個個手中還拿著長棍,綺羅親眼看到就算程槐跪下了,身上還挨了一棍。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這就是府上的規矩?」綺羅看著程平。
護衛們看到程平夫婦,慌忙收住了手中的棍子。但他們也看綺羅一身布裙,倒也沒當回事,「回大爺,程槐與針線上的青兒有私情,青兒染了病,照規矩是要送出去。結果程槐偷藏著青兒,說不得,太君的病,都是青兒過的。」
「不是不是,青兒只是前兒趕針線,受了涼,只是發燒,她沒有得天花。」程槐忙向程平夫婦磕著頭,本就被打得滿臉是血,此時眼淚,污血,淤青,讓他看上去都有些可怖了。
「大嫂,那個叫青兒的姑娘,能賣給我嗎?」綺羅看著盧氏。她心里的怒火再次被燃起,程槐和青兒,不僅是忠僕,更是義僕,她上一世都沒讓他們跪,現在卻被欺侮成這樣,綺羅簡直都覺得這是程家欺人太甚了。況且還是一個生病的丫頭,竟然要在這數九寒天送到府外,這不是讓人自生自滅嗎?
不過想想也是,下人的命,哪有主子值錢。想想,當初她還在程家時,誰有了病,都是偷偷的去救青兒,由著青兒偷偷的引到自己面前,讓自己診治。
她從來就沒問什麼,以為是貴賤不同,他們不敢讓上面知道。也就從來都不多嘴,合著,程家有這規矩,生了病,就得送出去。送出去了,幾乎就沒有能活著回來的,自然偷偷求了不知道規矩的自己。小病吃點藥,病重點的,干脆求了老太君。去莊子,只怕還有一條活路。
她不由得慶幸。自己今天過來了,不然,青兒和程槐,可能就是一個死了。
「買什麼,程槐,去把青兒帶出來,送到段大夫的府上。」盧氏不想駁了綺羅的面子。更何況她還叫了自己一聲大嫂。
「段大夫,這是程府的家事。」程平恨恨的看了程槐一眼,手一擋,寒光一閃。
「是啊。二爺為國捐軀,他的忠僕結果被欺侮成這樣,這就是程家的家風?那明兒,我就得好好跟秦大女乃女乃說道,說道。得虧程二爺沒妻小。不然,還不得欺侮得連站的地方都沒有。」綺羅冷哼了一聲。
「你!」程平都握緊了拳,顧仁輕輕的站在了綺羅的前面,輕輕的隔開了程平和綺羅。
「這小伙子也不錯,大女乃女乃。我正好缺個打雜的,要不這小伙子連那丫頭一塊,我們買下。這金錁子,是秦老公爺今兒高興,特意賞的。說是給綺娘頑。買兩個人,夠用吧!」顧仁拿出一個荷包遞給了盧氏。那個荷包上繡了一個大大的秦字!
「去把青兒帶出來,還有程槐的老子娘,他們的鋪蓋,東西,不許少,全包了給他們。」盧氏直接盯著護衛頭子,看他不動,「我說話不管用?」
「大爺!」
「程槐,去收拾。」程平陰著臉,森森的吐出幾個字來。
程槐茫然的看了程平夫婦一眼,再回頭看綺羅。
「快去背青兒出來,東西什麼的不要了。救人要緊。」綺羅柔聲說道。
程槐這回听明白了,飛快的站起,但馬上又跪下,「謝謝大爺,大女乃女乃。」
謝完了,真的連滾帶爬的跑了進去。綺羅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才回頭,對著盧氏一笑,「若你回娘家,可以叫我。」
「放心。」盧氏慘然的一笑,輕輕的握了一下綺羅的手。
「還有他們的賣身契!」顧仁比較細致,不是把人帶走就成了的。回頭,不給賣身契,他們弄個窩藏逃奴的罪名,也不是他們能擔得起的。
「明兒,我派人送到府上。」盧氏淡然的答道,表示一切有她,她斷不會反悔。顧仁這才退了一步。
綺羅倒真的感謝盧氏了,程槐是家生的,程槐的父母也在程家做事。程槐這回打出門來,求她救青兒,就是背主。她一轉身,程槐就能被程家人打死。而她光要了程槐和青兒,把程槐的父母留下也是問題。現在盧氏做主,把程槐的父母一塊給了她,不可謂心細如塵了,所以當家的大女乃女乃,跟她三不管媳婦,是不同。
程平此時恨恨的盯著綺羅,他覺得他明白了什麼。不過他也想差了。他現在以為綺羅恨他們是因為他們沒救程安,而從程槐這事上,他以為,綺羅和程安之間是真的有什麼的。不然,她為什麼對程槐這麼好?因為程槐從小跟程安的,綺羅雖然不認識青兒是誰,但給程槐面子,于是兩人一起買了回去。
顧仁只是安靜的看著,看程平臉色的變化,還有盧氏那陰晦不明的臉。
他們就在二門處等著,很快程槐就背著一個人熱氣騰騰的跑了出來,大冷的天,程槐全身都冒著熱氣。可見有多急切了。
綺羅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直接塞進了青兒的嘴里,才讓他們快走,外頭真的挺冷的。
「程大和程大家的呢?」盧氏沒看到程槐父母,忙問道。
「他們還有東西要收拾,讓小的先跟段大夫走。」程槐有點不好意思,父母知道大女乃女乃準他們帶走自己的東西,根本就不听程槐讓他們快點走的話,而程槐媽甚至直接去了青兒的房里,幫她收拾起來。大家一塊出去,她怎麼著也不能讓青兒吃虧的。程槐怕青兒有事,趕緊就背著青兒一路跑了出來。
「你們先走吧。」盧大女乃女乃給了綺羅一個安定的眼神。
顧仁伸了一把手,和程槐一塊向外走。想想,讓顧仁把他們送到仁心堂去。順便,她看了程平一眼,「明天請把程槐的父母送到仁心堂,身價銀子,民婦會跟程家結。」
盧氏說是送,她還是覺得跟程家人算清一點比比較好,忙再一次重申。
「不過幾個人。」程平沒好氣的說道。
「還是算清楚為好。」綺羅木然的搖搖頭,說完了,也不管顧仁,自己提裙子跟在了讓顧仁他們的後面。
程槐果然是個眼里有活的,把青兒安頓了,他就忙忙接過了童子手里的鞭子,自己趕起車來。邊上的小童氣得直鼓眼,這明顯是搶活好不。
「怎麼樣?」顧仁鑽進車里,綺羅正用被子把青兒包得緊緊的,而她的小臉已經燒得通紅了。
「有點奇怪,這是冬天。為什麼會有天花?」綺羅看著丈夫。
「她是天花?」顧仁真的嚇死了,綺羅沒出過花的,真的成人出花,綺羅就凶險了。
「她和太君一樣,是受了涼,不過病得比太君重得多。只怕燒了一兩天了,若不是程槐,只怕明天就不中用了。」綺羅愛憐的輕輕模模青兒的滾燙的額頭。多少年了,若沒有青兒,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如何。
「怎麼想到天花?」顧仁松了一口氣,點點頭,其實白天他都覺得奇怪了,為什麼會大冬天的發天花。天花一般都是在春暖花開時出現,那時天氣濕潤,萬物滋生,病毒才好傳播。而此時是大冬天的,為什麼會出現。若說,只是個案,又發生在宅門之中,那麼可能就是髒事,可是這樣宅門之中遍地開花的,就有些讓人費解了。
「剛看到程槐,就想到了。跑得滿身的熱氣,我才想到,這是冬天啊。」綺羅苦笑了一下,自己果然夠盲目了,忙活了一天,竟然才想起這個。
「你忙成那樣,想得到才怪。」顧仁搖搖頭,想想看了青兒一眼,「你的忠僕?」
「是!」綺羅輕輕的點點頭。
顧仁點頭,他剛就綺羅說了,那是程安的忠僕,那麼上一世,這兩人應該在程安死後,就跟著綺羅了。最後,是他們帶著綺羅離開了程家。上一世的綺羅若沒有他們,只怕她的日子更難過。所以他能理解,此時綺羅一定要帶他們出來的原由。是該帶他們出來,這樣的不僅是忠僕,更是義僕了。
「上一世,他們夫婦帶著我,從下人出入的偏門出來,而今天,我帶著他們堂堂正正的從程家的大門出來,我很高興。」綺羅對顧仁說道,顧仁輕輕的拍拍她的手,他能理解此時綺羅的想法,是啊,上一世的委曲,而這一世,她終于有點像樣的還擊了。
他指的不僅是帶走程槐和青兒,還有剛剛在院里對程平的那翻話。他也相信,由今日起,程家該遠著綺羅了。
他們沒回長春堂,而是直接去了仁心堂。主要是,冒然的買人回去,怎麼也說不過去。她上頭還有公婆。況且,明天程家要送程槐的父母還有賣身契,讓公婆看到,又得費一翻口舌不說,其實她也不想再跟程家踫面了,程家的誰她都不想見。
綺羅把人交給了父母,並告訴程槐,不用擔心,青兒明天就能醒,她已經吃過藥了,沒事。至于他的父母,也不用擔心,明天就能到仁心堂,以後他們不是程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