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生回到廂房時,才剛過了亥時,幾名少年都還沒有睡下,或是在百無聊賴的看著從講經堂借來的一些有關奇聞異事的典籍,或是湊在一起小聲閑談著,唯獨王小川一人在一旁盤膝打坐。
這幾個月來,他們一干新入門的弟子中屬王小川的修行最為神速,他原本就有天靈根優勢,加之修煉也頗為刻苦,早在半月前便已到了心法第三層。其余少年一開始就被他領先,自然不甘示弱,也著實發奮苦修了幾個月。不過自從他們都到了第二層之後又都漸漸沒了先前那股勁頭,變得越發慵懶起來。先前的那股狠勁原本就是一時好勝心起,談不上有多大毅力;到了第二層後又沒有感覺到有什麼明顯的變化,而與王小川的距離卻越來越遠,也就漸漸失去了興致,對日以繼日的枯燥修煉也越發厭煩起來。
王小川與其他幾名少年相比,性格上堅毅不少,又有凌生從旁激勵,修行自然勤奮許多。
凌生朝房中幾人看看,便在自己床頭坐下,也緩緩閉上了雙目,默默回想著白日里秦風所說的需要注意的一些細微之處,結合第二層修煉心法,開始打坐運氣,直到午夜方才入睡。
又是幾日的修煉感悟,這天夜里,凌生終于感覺到自己似乎突破了一個瓶頸,而身體上最直接的變化更加讓他肯定,自己的確已經到了心法第三層。
此時的他,身處在一種奇妙的體驗當中,不僅屋中其他幾名少年的鼻息清晰可聞;目光所及之處,屋內的一切,更是清晰異常,紋理分明,如同放在眼前細看一般。凝神感應之下,甚至連屋外偶而吹過的清風,草木中細微的蟲鳴也能略知一二。凌生只覺周身五感竟都比之前敏銳了數倍有余,這讓他激動興奮的同時,也在心中感嘆,自己這些日子所受的苦楚終究沒有白費。
第二日早修之時,凌生跟負責第二層弟子的一位師姐交待了一聲,便被分到同是第三層弟子所在的地方,在那里听另一位師兄傳授第三層心法。
其余同門見此,自然你一句「恭喜!」他一句「可賀!」的祝賀了一番。何清雖然也是連聲稱賀,但心中卻隱隱擔憂,似乎她的凌大哥會就此離她越來越遠。修煉之時,也不由得越發用心起來。
此時還沉浸在興奮之中的凌生,剛听完眼前師兄傳授的第三層心法後,便馬上開始了新的修煉,正打算一鼓作氣,在修行上再進一步。可他只開始運氣吐納了一會,便再也激動不起來了。
就在剛才,凌生正要徐徐引導體內靈氣,在各處經脈運行之時,卻從靈氣所過的經脈處再次傳來一陣撕裂之痛,比他剛入落仙宗的第一天修煉時還要強烈數倍。讓他疼得不由「哎喲」一聲,悶哼出口。
原來,凌生能夠承受自己這非同一般的逆靈根修煉的最大依仗——幾個月來對經脈各處痛楚的漸漸麻木之感,已經隨著昨晚突破到第三層時五感的增強,而消失得一干二淨了。
如今的他,不但能清晰的感覺到體內更加強大的水、火靈氣,而且通過體內卓越的神經感應能力,將這兩股靈氣激蕩踫撞時對經脈造成的,比先前強烈了數倍的撕扯撞擊之痛,絲毫無減的傳達給了他。
想到正是這種讓他原本還引以為傲的「增強」,讓他此刻盡情的享受著經脈各處給他帶來的痛苦折磨,凌生唯有在心中一陣無奈的自嘲。
凌生的一聲悶哼,自然惹來周圍同門一陣驚疑的目光。他只好強擠出一絲笑意,示意自己沒事。過了一會,體內痛楚才緩緩消淡了一些。
看來只有動用闢谷丸了,凌生想著,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撥去瓶塞,從里面倒出了一顆烏黑的藥丸。再往瓶中看了看,已是空空如也,這便是這個月最後一顆闢谷丸了。
這幾個月來,秦風雖然又給凌生送了一次丹藥,但他都平分給了何清與王小川二人,剩下的加上每月門派配給的兩顆,以及靈石所換的丹藥,平均每月也就三到四顆的樣子。前幾日因急于突破第二層,已用了兩顆,卻萬萬沒想到,到了第三層後卻陷入今日這般窘境。
望著手中唯一一顆闢谷丸,凌生一時躊躇不定,往日一顆藥丸的藥力足以緩解他十日之內經脈處的疼痛,但看今日的情形,估計最多也就維持三天。不過,一想到剛才經脈中傳來的比以前還強烈數倍的爆裂撕扯之痛,那感覺便如火燒刀割一般,讓他不由得心中一顫,一咬牙將藥丸吞了下去。此時也管不了那麼許多了,總不能因此停下修行,以後的事只有來日再作計較了,凌生只得這般告訴自己道。
當下,再次閉目打坐起來,緩緩煉化闢谷丸的藥力。漸漸的,體內升起一股暖意,待吸收完藥丸所含靈氣,再依第三層心法,吐納運氣之下,經脈處雖還有些痛楚傳來,但已減輕了許多,凌生自覺還能承受。
可能是因為心無旁騖的關系,凌生只覺恍惚之間,便已到了午時。正巧這兩日他都沒有門派任務,與何清等人一起用過午膳之後,便匆匆回到自己住處,再次閉目打坐起來。過了一小會,王小川與另一名少年也回到了房中,凌生雖然早已覺察,但並未理會,繼續運氣打坐。
兩名少年自然識趣的沒去打擾凌生的修煉,也都各自回到床上,準備開始自己的修煉。可正當此時,突然從听屋外一人說道︰「三位師弟,可在房中?」聲音不大,卻清晰可聞,如在耳邊。
凌生只覺這聲音頗熟,腦中一轉,便想了起來,正是數月前自己剛入落仙宗時,負責接引他們的三位師兄姐中的其中一位——那個口若懸河的余坤余師兄。當即,睜開雙眼,站起身來,出門迎接。王小川與另一名少年自然也跟在凌生身後,走出屋外。
「余師兄好!」一見站在屋外,負手而立的青年正是余坤,凌生三人均一拱手施禮道。
余坤一笑,也對三人微一拱手,又望著王小川說道︰「正巧王師弟也在這里,如此也省得師兄我多跑一趟了!」
王小川不明所以,不禁開口問道︰「余師兄,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听說你只用了四個多月的時間便修煉到第三層,實在是可喜可賀呀!我早先只是听說,這天靈根如何了得,卻並不以為然,今日見到師弟修行如此神速,也不由得師兄不信了!嘿嘿!」余坤開口說道,顯然對王小川的天靈根稱羨不已。
「余師兄過獎了!我是因為有凌哥哥幫忙才修煉得這麼快,而且凌哥哥也一樣到了第三層了呢!」王小川笑著說道,又朝凌生看去。
「哦!凌師弟也到了第三層了?」余坤听完,雙目一睜,也朝凌生望去,眼中滿是驚疑之色。若說王小川因為天靈根的緣故,修煉神速,倒也說得過去。而這位凌師弟,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個逆靈根者,竟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到達第三層,著實讓他有些吃驚。
「賴幾位師兄數月來悉心指導,師弟才得以在昨晚僥幸到達第三層!」凌生微一拱手說道。
「師弟過謙了,我第一次見到師弟,便知你亦非常人!但憑一對逆靈根也能修煉如此之快,便知師弟毅力過人了,師兄佩服!」余坤向來直爽,即使面對凌生這些低階弟子也絲毫不掩飾心中所想,有話便說。
凌生謙虛了幾句,又听余坤正色道︰「好了,今日來找你們是另有要事!凌師弟、王師弟,跟我走吧,你們項師兄跟荊師姐還在下面等著呢!」說完也不等二人回話,便轉身朝山下白玉廣場而去。凌生與王小川對望一眼,急忙快步跟上,只剩下那名少年呆呆的看著幾人離去。
凌生心中疑惑,幾次想要提問,卻見前方余坤腳下快步如飛,不作停留,只得暫且忍住,匆匆跟上。
片刻之後,幾人便已來到下方白玉廣場。但見前方已有兩人等候在那,正是項離和荊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