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騰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發現只有口吐人言的穿金甲一動不動的趴在床下看著他,讓他本能坐起來並把身體蜷縮成了一團。
他打量著茶壺仙府內的陌生客房,看著木門、石桌和石凳以及身下的石床,那原始中帶著簡潔的樸素的物什以為自己被穿金甲捉來,帶進了妖洞。
他渾身上下像篩糠一樣抖動著,盡管有被子將他幼小的身體捂了個嚴實,卻依舊擋不住其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
「你醒了?醒了就好。」穿金甲看了一眼蒙著被子縮在牆角的馬騰,心中沒有任何復雜的情緒,只是完成任務了般問候了一聲。
「吱呀——」
隨著穿金甲起身離開,馬騰听到了木門打開的聲響。他再一次恐懼到了極點,以為穿金甲開始進食前的準備。甚至,他都想起了女乃娘吳媽給他講過的妖獸喜歡活吞小孩的故事。
這個時候,若是他仔細回憶就會發現自己的逃出家門前的看到的那殘暴血腥的一幕被一團藍色光力裹住了。但身在現實的驚恐的中,他早沒了主張,只是像個落水的人一樣在臆想的危險中沉浮著。
他縮在被子躲藏著,幻想著自己被一個獵人救起,並由此躲過一劫。于是,他雙手不由自主的合十祈禱著,嘴里還念念有詞的說出了「菩提祖師爺」的名字。
但菩提道人不是佛門的如來佛祖和那些入世或者隱世修行的菩薩,能一念而感知。他哪里能知道自己俗家弟子馬原的小兒子正在祈求他的憐憫和救難。
事實上,借助柳泉肉身奪舍的耕天法王進入鳳來大陸的當天,身在菩提山玄月洞閉關的菩提道人就敏銳的感知到了他的存在。
只是由于耕天法王隱藏的太深,菩提道人誤以為那僅僅是暗淵界勢力留在鳳來大陸的一枚棋子,一如血骷髏幫的血魔體內涌動著黑色幽力的氣息一樣。
就在他不以為意繼續閉關試圖突破大羅神境界的束縛時,一直在鳳來大陸行走的火元子回到了天玄宗。這一次他回來的身體有些慘不忍睹,眼楮瞎了一只,胸口還有一個被元力光團封禁著血洞。雖然止住了血,但是掩蓋不住他即將油盡燈枯的現實。
仔細算來,他們天玄七子中,除卻已經失去蹤跡多年的風信子,其余六子都是在鳳來大陸橫著走的金仙抑或天神。
這一次七子中排行老四的火元子竟然被傷的丹田氣海碎裂,胸口留傷,著實讓天玄宗道源殿里的師兄弟們倍感吃驚。他們想不到有誰敢對歸屬鳳來大陸翹楚的天玄宗入室弟子下狠手。難道他們就不怕天玄宗的報復嗎?
「大師兄,快點帶我去見師傅,我有要事稟報。」火元子被人暗襲重傷後,不惜借著燃燒元神的秘術拼死才逃回山門報信。
火元子說完話隨即吐了一口血暈厥了過去。金元子催動元力灌輸進火元子的體內,探查著他受的傷,還不忘幫他固本培元續命。
一盞茶的時間,得到道童報信的木元子、水元子和土元子以及雲游子紛紛從就寢的寓所趕了過來。他們還未進門就被像個血人一樣的火元子嚇了一跳,並先後說出了幾近的相同的一句話。
「大師兄,誰把火師弟(兄)傷成這樣?他是不是活夠了?」
二師兄木元子在天玄七子中最為刻板並以宗內的道律作為日常行為準則。盡管他第一個得到消息並進了道源殿,可依舊率先說出了上述那句話。
金元子忙著給火元子續命療傷,哪還有空解答他的疑問。就在他搖頭回應木元子的詢問時,土元子和雲游子結伴進了門。
看到平時對他們很是疼愛的四師兄火元子傷得不省人事,土元子和雲游子一進門就想撲上去,親自詢問,卻被木元子攔阻了下來。
雲游子看到大師兄火元子滿頭大汗,元力不支的樣子,哭喊著說道︰「二師兄,咱們快去請師父吧。」
木元子示意三師弟水元子安撫雲游子後,把目光投向了正在全力幫助火元子療傷的大師兄金元子,想從他的臉上或者眼楮里得到默許。
就在這時,金元子突然承受不住火元子丹田氣海里的那一道黑色氣旋的反噬,猛然間吐出一口熱血噴到了他的後背上。
「大師兄,沒用的,即便師傅親自出手,都救不了我。你帶我去玄月洞見師傅吧。只有他出手才能探查到我體內殘存的那道黑色氣旋的古怪。」
在道源殿的眾人忙著察看金元子的傷勢時,火元子沖著身前吐出一口血霧後醒了過來。他用人之將死的目光環顧了一圈圍著他們的師兄弟,淒然的笑了笑。
土元子和雲游子看到火元子醒了過來,抓住他的手就問傷他的凶手是誰。但他們得到的只是火元子搖頭不語的回應。
看到火元子狀態,木元子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當即走到金元子身前請命前往玄月洞,想提前請菩提道人出關。
他說道︰「大師兄,你還得盡快拿主意。我擔心遲了,四師弟會堅持不住。說不定師父修為高深,會有救治的法子。」
金元子睜開眼楮看了一眼被土元子和雲游子扶著的火元子,伸手抹掉嘴角的血漬,從腰間取下了菩提道人留下的元力信符。
木元子不顧過往遵守的禮數,一把搶過元力信符就調集元力往玄月洞暴掠而去。他要趕在火元子道消神散之前,將進入閉關狀態的菩提道人請出來。
自從多年前風信子失蹤後,菩提道人定下規矩,不管他身在何方,只要事關宗內弟子生死的大事,必須第一時間通知。
木元子掠到玄月洞門口,還未捏碎元力信符,就看到玄月洞上空出現的五彩光芒籠罩的瑞相。雖然沒有見過大羅神突破,證得混元的征兆,但木元子意識到菩提道人到了突破的關鍵時期。于是,他只好按壓下焦躁不安的情緒,祈禱著菩提道人盡快突破,自己出關。
而這個時間,蒙洛天神遵照耕天法王的傳音來到了五里牌坊。他還未走進五里牌坊的馬府就被從高牆大院里漫散出來的血腥味燻得眉頭大皺。
除此之外,他還看到五里牌坊的一些土著居民圍在大門緊閉的馬府門口議論紛紛,卻沒有人敢近前一步。他們也聞到了從里面散發出來的濃重的血腥味,卻不敢冒險進去打探。
蒙洛天神站在半空看了一眼那些圍著的土著居民,略加思考後就催動元力對著那方虛空揮出了幾道元力。
眨眼間,五里牌坊的上空烏雲翻滾,狂風大作,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景象。只是這景象配合著從馬府里散發出的血腥味著實有些駭人。于是,等到一道明晃晃的閃電劈在馬府的那道緊閉的大門上,那些土著居民紛紛逃散而去,生怕自己成為被殃及的池魚。
蒙洛天神看著那些慌不擇路而去的土著居民,兀自笑了笑,旋即卸掉元力落進了腳下尸首橫陳的院子中。
看著那些像木乃伊一樣的尸體,見過大世面且殺人無數的蒙洛天神依舊被深深的震撼了。他彎腰察看了一個侍女打扮的人的尸體,見其渾身上下沒有任何傷口,心中禁不住冒出「血噬」二字。
似乎為了確定自己的想法,他毫不猶豫的對著虛空揮出了幾道元力,施展了時光回溯術。令他失望的是半空的光幕里除了一片雪花之外,什麼也沒有留下,就好像這里發生的事不存在。
本尊莊游和小巴獸就是在這個時候來到五里牌坊的。他們未走進村落就被急著逃命的人流阻住了去路。
「老伯,馬府在哪個位置?」本尊莊游攔住一個抱著孫子帶著家人離村的白發老人詢問道。
那個白發老人像見了魔鬼一樣打量了本尊莊游一眼,確定眼前的一人一獸像是修道之人,就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孩子,你還是趕緊走吧。馬府好像被下了魔咒,剛才還有天雷劈在門上……」
面對白發老人善良的提醒,本尊莊游笑著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听下去就帶著小巴獸往村子中心的馬府行去。
即便沒有老人的指引,他現在也能確定馬府的位置。除了那殘留在空氣的元力波動,小巴獸還听到了黑白無常帶著陰兵前往馬府押解魂魄回陰曹地府的動靜。
「游主,我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元力波動。好像是蒙洛天神的。他怎麼會在這里?」小巴獸突然止住腳步停在原地,望著馬府所在的方向不無擔憂的說道。
本尊莊游笑了笑,說道︰「小巴,該來的總會來的。既然遇上了,不妨見上一見。看看那條老狗干什麼,打不過咱們再逃。」
在他們一人一獸打定主意前往馬府的時候,菩提山上的玄月洞四周景象再變。先前那些五彩光芒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道道讓人舒坦的元力氣息漫出了山洞。
「木元子,為師馬上就要出關,你且下山去道源殿等候吧。」菩提道人控制氣海內的混沌漩渦,重新構建著初證混元的神體,還不忘出聲示意木元子先下山。
這個時間,本尊莊游和小巴獸抵近了馬府大門前的那條塵土飛揚的土路。他讓小巴獸開啟諦听本能探知了一下府內的動靜,確定蒙洛天神就在府里,目光堅毅的召出了干邪劍。
而遠在菩提山天玄宗的一處不起眼的偏殿里,負責看守宗內弟子命元信符的道童睜開了睡意朦朧的眼楮。若不是听到殿外吵吵嚷嚷的聲音,他還醒不過來。
等他起身準備瞧瞧宗里發生了什麼趣事時,卻意外的發現擺在入室弟子一層的命元信符有一塊布滿了裂紋,而在下層俗家弟子的那些信符里,寫有馬原二字的已經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