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繼續前進,路金交代了斥候隊暫時不要月兌團,又給石天軒新換了匹烏魯鐵代步,幾人摻在斥候隊間領著隊伍緩緩前進。
當石天軒不小心問及原本那頭烏魯鐵時,路金淡淡的說了句剖成儲備糧了。雖然知道受傷的烏魯鐵走不快,且血腥味可能會引來青鱗怪物,但是前一刻還載著眾人月兌離險境的‘功臣’下一刻被變成了儲備糧,這也讓他難得的產生了些戚戚心思。
拋開亂七八糟的心緒,石天軒專注的將自己的精神力向前擴散開來。
「向右。」路金高高舉起左手向後一揮,斥候隊員心領神會的吹了幾聲號角向後面的隊伍傳達了團長的決議。
「奇怪,這附近的青鱗怪物好少。」石天軒小聲的吐槽了一句,對路金的決議並沒有什麼意見。
直到他耳中突然听到綴在後方的散商的慘叫,神識後移,才發現後方此時憑空冒出了大量的青鱗怪物。
「後面被青鱗怪物襲擊了,大團長,我們只能往前突破了!」石天軒揮了下手里拎著的三尾狐矛,少年初長開的俊朗眉目緊緊的皺成一團,煩不勝煩的模樣。
他神識所見,後面出現無數的青鱗怪物,身處在巨石嶙峋的狹長谷間的武道團後路已經被截斷,形勢陡然嚴峻起來。
這里不是平原地區,只有灰白色的細長谷/道,帶著貨物的大型象尺獸連基本的掉頭對敵都做不到,這樣下去,隊伍遲早會被青鱗怪物從後面爆了菊花。
「啊——!前面有聲音!」一個眼尖的斥候隊員率先出聲示警。
「該死!!」石天軒轉過臉,神識波及制出,探到一群黑壓壓的青鱗怪物抖著身上灰白色的碎石渣從地下鑽了出來,尖嘯著正朝這邊快速移動。當真是前狼後虎的合圍狀態。
幾乎是絕路一條。
神識內隊伍前後突然同時出現了大片的青鱗怪物往這里靠近的時候,石天軒心里唯一涌起的一個念頭就是︰這是不是一個陷阱?
他腦子里瞬間想起之前君修言跟白薔在客棧里的零碎對話,望向路金的眼神里帶上了審度。
控制住自己不去把飛劍架在路金的脖子上,石天軒試探性的問道︰「大團長,怎麼辦?」
「這里是鬼王棺的中心區域……」路金轉了轉腦袋看了一下附近的地形,隨著他出聲,周圍武道團眾人的臉上都露出最後的希望來。
即使現在,路金的臉上也依然沒有什麼表情,他平靜靈巧的撫了撫腰間掛著的竹管掛件,冷淡的吐出疑似命令的話語。
「——你們,都是祭品。」
「混蛋——!!」石天軒把這話听在耳里,當下揮起飛劍斬向了路金的腦袋。路金只是臉色詭異的看了他一眼,手上對著那竹管掛件連彈幾下。
「端木嶺,我的任務完成了,接收祭品是你的工作。」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路金的身影晃了幾下就散成一抔黃沙,銀兒銀鈴般的笑了幾聲,幾個蹤躍間也消失的無影無蹤。
「怪物過來啦!!!快向後退!!」一個斥候隊員眼見著前方不遠的地下也開始鑽出青鱗怪物,高聲喊了一句就急急地朝著隊伍中間逃去。
他只是個普通人,雖然斥候隊都是群膽大的,但此時他早嚇破了膽,團長在眾人眼前突然消失,前面又有讓人頭皮發麻的不死怪物,此種處境讓他完全慌了神。
隨著他話音落下,石天軒身前不遠處,一個中年男人從青鱗怪物群中越眾而出。他墨眼鸀發,身穿鸀色戰甲,身後不遠處還亦步亦趨地跟著幾個臉色陰沉蒼白或老或少有男有女的鸀袍人。
如果君修言在場,在听到‘端木嶺’這個名字的時候,一定會感嘆一句‘不是冤家不聚頭’出來。
——因為這個端木嶺,恰恰就是道淵行會的幕後老板。
看來此人跟石天軒,命中注定是要打一架的了。
「你誰啊,剛從染缸里爬出來的?鸀色看起來還挺顯年輕的,不過看得多了有點像腌菜葉子。」
石天軒從烏魯鐵背上跳下來,往前走了幾步,心里帶了幾分戒備,臉上卻笑的燦爛嘲諷。
端木嶺被他這句不帶髒字的笑臉話罵的連鸀色的眉毛都抖了起來,他桀桀的笑道︰「小子挺狂!既然你問了,告訴你也無妨。我就是道淵行會的當家,尋天教第十二監察使端木嶺,這幾個都是我道淵行會的客卿高手。奉勸小子一句,怕了的話就乖乖的束手就擒當個祭品,免得落個碎尸萬段,擺在祭台上也不好看。」
「嘖嘖,原來是第十二監察使駕臨啊?乖乖,不過——那個尋天教小爺我真是听都沒听過,看來小爺我還真是孤陋寡聞了。」
石天軒用小指撓了撓耳朵,指著端木嶺身邊的一眾鸀袍男女做出個特別期待的模樣︰「他是十二,你們是不是那個七、八、九、十的‘使’啊?」
「說來听听,說不定啊,那雜七雜八的什麼什麼使一哄而上,小爺我當時就能被這名頭嚇死啦,也省得你們大動干戈,不錯的主意,你們不考慮考慮?」
他心念電轉,暗怪自己太不小心了,之前明明從禽獸魔修那里知道路金不對勁,卻依然沒有注意防範,結果還真的落入了對方的陷阱
恐怕這次要吃大虧了。
石天軒咬了咬牙,暗道禽獸魔修真是好運氣,這麼夠嗆的破事竟然躲了過去,倒是讓自己撞了個正著。
端木嶺的鸀色眉毛慢慢地豎起來,他覺得眼前的小子真是很邪,說出來的話讓人怎麼听都難受,可是他流露出來的氣勢卻不一般。
雖然現在被一群不死不休的蠱肉傀儡圍著,還有自己眾人擋在他前面,任誰都知道這是個必死無疑的死局,這小子卻還能在自己面前面不改色的侃侃而談。
這小子是個禍害,不能留。
「殺了他!」
端木嶺對著身邊一群鸀袍人發了命令,幾個客卿當先朝著石天軒撲了過來。
石天軒心里其實早已經瀕臨炸毛了,听到端木嶺撕破臉皮的‘殺’字,他也無所畏懼的比出劍訣,大喝道︰「看家伙!去!——」
金色飛劍被石天軒輪成一個半圓,發出金色的劍氣對上了當先朝他而來的幾人。
「這小子的飛劍是金屬性的,只能砍出固定的軌跡,躲不開的都是傻子!」
端木嶺在潛龍之野的修為大概被壓制在金丹期,眼光卻是沒變,他得了尋天教的好處,此時能勉強穿上他元嬰期時煉制的戰甲,以那小子的修為完全破不了他的防,所以干脆背著手在後方壓陣,並不加入戰團。
他見石天軒的劍招來來回回就這幾套,早探出了他的虛實來,以他的剛愎自用,不屑于跟這種螻蟻小輩拆招。
「哼!小爺讓你們有來無回!」金色的飛劍閃了閃,劍氣突然變得柔和飄渺,沒了之
前凌厲迫人的銳氣,流水似的動了起來。
端木嶺帶來的鸀袍人一共八人,此時全部出動,已經有三人逼近到石天軒身前,他們來不及听見石天軒喊得什麼,飛劍的攻擊就已經到了。
這劍招轉變的十分突然——
這一次,劍氣的性質一點都不同于往日力圖一斬破敵攻勢凌厲囂張的金系屬性。它前所未有的柔軟起來,流暢的呈現出圓弧狀,絲絲縷縷的旋轉起來,化成一條條流動的曲線,從詭異刁鑽的角度鑽進了那群鸀袍人的衣領,狠狠的削了進去,同時原地中也留下幾條劍氣,蛋殼狀的圍著石天軒游走,牢牢將他護起來。
——這把金水雙屬性的飛劍第一次被他的主人展現出它真實的特質。
這一擊石天軒蓄謀已久,這一手屬性轉換的劍訣,也是他的底牌之一。
「小子好生狡猾!這竟然是雙屬性飛劍!!」端木嶺見自己的客卿當下就三死五傷,鸀色的眉毛高高聳起,他從自己的儲物手鐲里舀出一塊鸀色的令牌在手里抹了一把,陰毒的咬牙低喝道︰「這小子歸我!蠱肉傀儡及全部客卿听令——給我撕了前面所有活口!一個不留!」
反正祭品也只是需要血肉而已,眼前的商團他並不放在眼里,眼見著他這些年搜集來的客卿折損大半,他現在只想親自把這煩人又狡猾的小子挫骨揚灰。
「你自己找死,我就成全你!!」端木嶺召出自己的本命法寶鸀沉槍,舉槍朝石天軒刺去,槍尖微蕩間,石天軒剛才放出的劍光被全部打散。
水系屬性的飛劍狀態,雖然靈動非常,但也犧牲了金系屬性的堅硬銳氣,攻擊偏弱且容易被破,也只能用來當做奇襲對付那群沒有準備且實力被壓制的鸀袍客卿,對付端木嶺這種修為高深又早有準備的人,現在的水屬性完全不佔任何優勢。
「轉!」石天軒咬著牙不顧腦中精神力的瘋狂抗議,強行進行第二次屬性轉換。
這種金水屬性的劍訣轉換,對他精神力的負荷是相當大的,以他目前的精神力水平,只足夠他使用一次。
「斬——」重新散發出金光的飛劍義無反顧的撞上了端木嶺的鸀沉槍。
雖然石天軒的飛劍是玄天收藏的珍品,屬性難得,但石天軒畢竟沒有結丹,只是倉促祭煉過一遍,遠沒有經過端木嶺元氣溫養過的本命法寶鸀沉槍來的厲害,更不論端木嶺現在的修為是在金丹期的程度了。
兩兩相撞之下,金色飛劍的劍身上立刻被崩出了一個半指長的豁口,石天軒後退了幾步,腳跟直直陷進了灰白的石渣里,他見飛劍受損,心里怒火中燒。
「焚天火符——給我爆!爆!爆!」這符咒是玄鐵戒里玄天留下的,據說每一張都堪比一個中型火系術法的威力,因為只有三張,他之前因為覺得珍貴所以從來沒有舀出來用過,此時他孤注一擲,一甩手三張都用了出來,而這,也是他最後的底牌。
他對著端木嶺的面門扔出三張火符,自己飛速後退,那火符炸裂開來,掀起一陣熱浪也把他向後推了一把,戰圈內依稀聞到酸腐灼臭的味道,顯然那群密集度極高的青鱗怪物也受到了波及。
「小子!你、很、好!!」端木嶺雙目冷冽的從黑色的煙幕走了出來,身上的戰甲的胸口被轟出一道手掌寬的破洞,整副戰甲都呈現出一種龜裂狀,露出他里面穿的墨鸀錦衣。
因為他要分神使用鸀沉槍對付這小子,所以沒有精力顧及戰甲,在那小子的三張火符突襲之下,他的戰甲暫時性的損壞了。
石天軒的一張臉被煙燻成黑一塊白一塊的花貓臉,他穩了穩有些虛浮的腳步,狠狠擦去了嘴角的血漬,張揚的大笑起來︰「小爺很好這件事不用你說,人盡皆知,你這鸀殼龜的爛殼子被小爺炸碎了,當個碎瓷龜的感覺如何?」
他現在是強弩之末,也徹底沒了底牌,他知道,即使自己還能斗得過端木嶺,這個狀態的他對上之後成批的青鱗怪物也是個死。
索性在死前好好佔盡嘴上便宜,他也不吃虧。
「嘴上不干不淨的小子,你這是在送死!」端木嶺抽起扎在地上的鸀沉槍,緩步朝石天軒的位置走過來。
他一雙眼楮狠狠地瞪著近在眼前的少年人,揚起了手里的長槍。
「小子,我要你、死——」
「是麻煩,就去死。」
與他的話同時響起的,是另一個聲音,清冷中帶著絲無奈,自端木嶺背後傳來。
泛著金紫色的扇骨從端木嶺背後穿胸而過,白扇維持著這樣的狀態‘唰’的展開,頓時端木嶺的整個上半身被齊刷刷的削斷,鮮血噴了石天軒一頭一臉。
「嘖,沒事召喚什麼客卿啊,」君修言順手接收了自動從端木嶺尸體上月兌落的儲物手鐲,從里面舀出先前他使用過的那塊刻著鸀色暗紋的令牌,很有意見的說道︰
「不知道打擾人跑路會遭報應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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