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與秦鐘不知道去了哪里,今日禪機論道,你先跟我一同去。」君修言收拾妥當,看了一眼還玩著幻盒石天軒,幫他扯整齊了衣領。
兩人都換了一身富有妖修海市特色修士裝扮。
石天軒穿是一件白色暗紋料子織錦高領內袍,用金線領口瓖嵌出一道修長肅穆花紋,外面穿著一件同樣精致暗藍色勁裝,袖口利索手腕處收緊,絲毫不影響活動,將他襯得越發氣宇軒昂。
君修言因為穿著蒼雲妖甲緣故,只妖甲外披了一件玄色大氅以示鄭重。
「論道好玩麼?」石天軒好奇地盯著君修言大氅,眼楮里閃閃發亮︰「君衣服真好看。」
「你也不賴。」君修言幫他扯好領子,看了一眼對方本來已經服帖呆毛又豎了起來,覺得這樣也不錯,索性沒再動他︰「論道並不是玩物,我想此番論道,對你來說應該會有所收獲,奇魂很有可能會融合。」
「奇魂融合?」
「就是恢復意思,你現這樣並不正常。」君修言說了這一句,頗有些感慨。
石天軒若是恢復了記憶,變回了那個意氣風發活潑愛鬧主角,那麼以他性格和自尊,這樣互動絕對不會再有了。
這麼一想,還有些悵然。
「恢復?恢復之後君還會嗎?」
「會,只不過那時候你會變得很不一樣。」
「那君還會喜歡我嗎?」仿佛是意識到什麼,石天軒動作有些焦躁,連帶著手上把玩著幻盒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直覺上覺得自己很抵觸君說‘恢復’,總覺得如果‘恢復’了,什麼東西就要消失了。
「……石天軒,你記住,你現不正常,所以從你不正常開始,這段記憶就是一個夢,夢醒了,就散了。」君修言松開石天軒肩膀,整理了一下玄色大氅,邁步朝那座海貝宮殿方向走去。
石天軒那句‘君還會喜歡我嗎’讓君修言有些不知道這麼回答。
重點是那個可圈可點‘還會’上。
他君修言‘喜歡’過石天軒嗎?
覺得有些無法理解君修言索性避過了這個問題。
反正石天軒恢復之後,這段記憶絕對會是自尊心暴強他一段為數不多‘黑歷史’,那麼自己對他說那是一個夢,也算是給了他個緩沖台階,希望這小鬼清醒之後不會跟自己計較太多。
「今時所論,乃是‘清靜’、‘知足’、‘無為’、‘大象’此四章。」
入耳已經能听到鯤鵬厚重之中隱含天道聲音,從海貝宮殿內傳來,君修言放目過去,發現那宮殿中已經坐滿了妖修,那七十二根巨大淺藍色柱子泛起耀眼藍色光輝,顯然其中陣法已經打開。
君修言和石天軒兩人雖然出發準時,卻因為石天軒半路上鬧別扭而來得稍晚,此時論道已經開始,飛身進入宮殿君修言張望了一番,看見不遠處坐著青木和秦鐘,青木雙目微閉,顯然已經參悟進去,而秦鐘則揮手朝兩人示意自己身邊位置。
秦鐘所位置雖然靠前,但是離君修言現位置頗遠,所以君修言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謙讓,便就地與石天軒盤腿坐下。
「欲修長生,須識所生之本;欲求不死,當明不死之人……聖凡二路,由此而分。出生死,再無別途,登涅盤,唯此一法。然世間萬匯,未有一物不被無常所吞,無生滅可縛,無色相可窺,端端正正,停停當當,分分曉曉,而人不悟其所本來……」
石天軒起先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君修言身上,並沒有去听禪機究竟講些什麼。君修言已經被他盯了一路,見他這幅模樣實無奈,只能假裝閉目,做出一副用心體悟模樣,對方才終于將視線放心移開,也用心參悟起來。
禪機所講這些飄渺東西君修言並不感興趣,他听了一些之後就將神識浸入陣法之中,開始研究起海貝宮殿中這七十二根柱子所組成大陣來。
他現修煉方式已經與修真界現有修煉法門大相徑庭,雖然‘血魔心法’仍然可以修煉,但是經過心髒三顆行星之後,所有魔氣和元氣都轉變為銀色能量,而妖修功法亦然如是,頗有些海納百川模樣
這陣法屬于獨特妖修陣法,與精奇書閣之中所看到又有不同,可是和自己手中這塊掌控親和之力‘和魂’有著共通之處。
君修言微閉眼眸深處摻入了一抹銀亮光輝,神識猶如蛛網一般將整塊宮殿區域陣法錄入魂海之中,沿著陣法奧義分析起來。
一時間,夾雜了帝魂之‘和魂’意志與大陣產生出共鳴,君修言覺得眼前倏然明亮,銀色能量毫無排斥融入大陣中,自己似乎能將陣法範圍內所有動靜握手中,宛若陣眼一樣
恩?秦鐘做什麼?
精神力融于陣法,以整個大陣為視覺範圍君修言第一時間發現了秦鐘異動。
他先是看了一眼君修言和石天軒方向,然後悄然起身,化為一道暗黃色光芒消失原地。
也許大部分人眼里他都是悄然無息消失,但是掌控了大陣視覺君修言看來,卻發現對方只是用了一個隱匿身法,朝著海貝宮殿外走去。
等了這麼久,留此人身邊價值終于顯露出來了。
看了一眼老老實實听禪石天軒,君修言悄聲無息消失原地——
「現已找到石天軒,並且探得帝魂碎片之一消息,至于大人之前所說兩塊帝魂,還望‘信使’明察,那另一塊似乎就大人手中。」
秦鐘手中拿著一枚銀色令牌,那令牌中央瓖嵌著一塊指甲蓋大小黑色靈石,做工十分精致。
銀色令牌上黑色靈石轉為紅色,一道銀鈴一樣清脆聲音傳了出來︰「主人說確是‘兩塊’,你是懷疑主人使令?若不是第十監察使身有要事,這差事哪輪到你?」
這聲音听來耳熟,果然是銀兒那個小傀儡聲音。
君修言藏起身形,神識悄無聲息模進了秦鐘設下絕音陣法里,並沒有讓秦鐘發覺出異常。
以他對陣法解讀,基本上還沒有能難得住他陣法。
「是是,信使說得對,這塊帝魂碎片應該是四魂中‘和魂’,映月港下死亡領域內,似乎是一座幻陣籠罩,其中眾多實力高深妖修海獸,還望信使明稟大人。」
秦鐘對著銀色令牌一陣討好,臉上卻是掩飾不住森然情緒。
「這是自然,你此番也算辛苦,我會稟明主人。」紅色靈石又變成黑色,令牌表面銀光也黯淡下來,秦鐘將手中令牌收好,冷冷哼出一聲。
「什麼要事,不就是我那師父要去會一會火魔教麼,他們得了好處,我卻要海底再呆上幾年,還被一個小小傀儡呼來喝去,哼……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你想走到哪一步呢?」一個身披玄色大氅身影出現秦鐘眼前。
君修言他身前站定,彎眼笑著,語氣里依舊是‘君修言’式友好︰「尋天教監察使?或者尋天教教主?反正不會是什麼監察使大弟子吧?」
「陌天上人!……上人怎麼這里……」秦鐘向後退出一步,眼里驚慌藏拙劣。
「如果你是說那個絕音陣和區區一個迷蹤陣,那我只能說是‘真不湊巧’了。」君修言隨手將秦鐘布置迷蹤陣加固了一把,將那個看起來相當簡單陣眼好好‘修飾’了一番。
「陌天上人,你意思下不太明白。」陣眼改變作為布陣者秦鐘感受到了,但是隨即他卻驚慌發現他感受不到陣眼存了,這個發現足以讓他意識到來者不善。
「既然已經拿出了武器,那可就不怪我了。」君修言見秦鐘手上亮出了之前那把細長丹刀,正中下懷笑道︰「這把丹刀果然是你們尋天教東西,我不妨也讓你看樣東西。」
略略抬手,君修言手中也是一把同樣質地細長丹刀,刀身沒有秦鐘手上這把精細,卻有著相同花紋圖騰。
「我再確認一遍,下令屠劍氣宗,是你們尋天教教主,而付諸行動,是尋天教第十監察使,對嗎?」
「你說是‘你們尋天教’?……你是誰?!!」秦鐘終于抬高手中丹刀,做出一副防御姿態,臉上也不再裝出刻意敬然來。
「我脾氣不太好,尤其听說,你們下一步打算對付,是火魔教?」君修言看他一番作為,直接用上了音惑手段,而通過銀色能量震蕩出來音惑,血氣中多了許多親和寬厚來,仿佛只要對這個聲音坦誠,便一定會得到原諒。
「師父連同另外三位監察使,一同前往火魔教。」即使秦鐘全心防備,也一時間著了一道。
「去做什麼?」君修言聲音依舊平穩,大氅中一只手掌卻狠握成拳。
「我也不知道……似乎……是…剿滅魔教……」
「剿滅?我教身為魔修魁首,豈是一個外來者可以插手!」聲音中冷意讓秦鐘一個寒噤清醒過來,而意識到自己和對方說了什麼之後,秦鐘臉都青了。
「‘我教’?你這個名字是假!!你到底是誰?!」
「我也很真誠告訴你,我就是陌天。」君修言看著秦鐘,眼楮里是很久都沒有顯露過明晃晃殺意。
看著秦鐘,他就想到尋天教,想到尋天教,他就想到那個盜用了他筆名,肆無忌憚破壞劇情那個外來者,一想到這里,他就有一種領地被侵犯暴怒感。
「雖然你們尋天教名號我不是很喜歡,但是你們法寶都不錯,用來送出去做人情好不過。」這句話一出,就意味著秦鐘對他來說已經完全沒有了利用價值。
「原來是你下手殺了第七監察使!!」秦鐘也不是傻,他心思比所有人都來得細巧,君修言話音剛落,他已經知道對方是什麼意思了。
念及于此,還不如一拼!
秦鐘揮著手中丹刀,直接一分為八,同時揚起了左手上‘勾天攝魂爪’,上來就是大殺招。
君修言連白扇都沒有出,站原地任由對方攻上來。
「你之前說過,‘不會對陌天上人不利,否則當受魂海散之苦’,怎麼就忘了呢?」火焰刀和爪影‘乒’一聲撞上了君修言手中那把質地普通丹刀,摩擦出明紅色妖艷火花,將那人本就俊美非凡臉映襯出魔魅來。
君修言勾起唇角,那抹笑容晃得人眼前一花,卻充滿了譏諷。
「你……不可能……」看著自己從手部開始,變成漫天消散藍色光點,尚還能發出聲音秦鐘驚聲喊道。
「我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有人會不遵守‘魂海誓言’呢,嘖,魂海被天道散模樣,真是漂亮得很。」君修言一揮衣袖,那藍色光點飄散加了,充斥迷蹤陣內,猶如天懸星河一般。
「很可惜,我說過我很真誠,你不相信也沒辦法。」
待秦鐘整個人都被天道散,收起原地留下銀色令牌和零零總總‘戰利品’並且散了迷蹤陣和絕音陣,君修言遠遠看了一眼海貝宮殿,略作思索,朝著風橙所瑚樹族領地發了一道傳音符,然後沿著海底通道走向妖修海市上層那道唯一紅漆大門前。
「禪機曾告訴我,若我有事,可告知于道友。」敲了敲門,君修言開口說道︰「那麼,有勞道友送我至西大陸火魔教處。」
上一次見了禪機之後,對方曾說過這麼一句,現想來,顯然已經推算出會有這樣情況。
「可以。」紅漆大門打開,從里面走出一名全身籠罩黑袍內女子,那女子身形十分妙曼,但是卻冷漠像一塊沉寂頑石︰「你現就同我來。」
與此同時,禪機講道海貝宮殿內,隨著寬厚沉穩一句「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之後,石天軒渾身散發出凌然金色佛性,其中糾纏著一道劍意和一道紫色獸性,以他為圓心,螺旋狀綻開。
「萬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而不有。」
與這一句話相呼應,是石天軒下意識發出一聲長嘯。
仿佛受到召喚一般,從七十二根大柱中飄飛出無數細小白金色光點,沒入他眉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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