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不語 第五十五章

作者 ︰ 樂雲飛

總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陳同學站在那里獨自發瘋,常歌再一次上前試著想把陳同學安撫下來,但是還沒剛說一句話,陳同學的手就劈頭蓋腦的抓向了常歌的臉,常歌剛剛避開了她的天山折梅手,那只腿襠開了線的髒兮兮的小熊就砸到了常歌的臉上。科學家會武術,誰都擋不住。常歌手忙腳亂的接住了小熊,心驚肉跳的站在台階下面,手足無措的看著台階上鬼哭神嚎的科學家陳同學,腦子里一片空白,什麼招數也想不出來了,只能緊緊的握著那只小熊就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的稻草。

這一番鬧騰把過路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過來,所有的人都圍過來看熱鬧,交頭接耳的紛紛議論著,還以為常歌在虐待兒童呢。小肚子的媽媽怕別人誤會了常歌,就好心的開始向觀眾們添油加醋的解釋事情的前因後果。

常歌一籌莫展的和陳同學隔著台階翹首相望著,看到常歌的狼狽相,小肚子的媽媽也不免著急了起來,竟然主動請纓上前去和陳同學做溝通。

常歌一點兒都沒指望小肚子的媽媽這麼樣一個脾氣暴虐的女人能把陳同學這個脾氣更暴虐的小朋友哄好,誰知小肚子的媽媽竟然表現出了讓常歌意想不到的耐心和溫柔。即便小肚子的媽媽有著極強的耐心和無盡的溫柔,常歌也不相信軟硬都不吃的陳同學會被她哄好。然而,道家有雲,宇宙萬物相生相克,生生不息。果真是一物降一物,陳同學在小肚子的媽媽的淳淳勸導下,居然很快就止住了哭聲,這會兒不知道小肚子的媽媽正在和她說些什麼,她一邊揉著眼楮一邊不停的點著頭。

有那麼一瞬間,小肚子的媽媽在常歌眼中,儼然變成了一位貌美如花高貴典雅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相夫教子持家有道的賢良淑婦,簡直就像是宅男們夢中的女神一樣散發出神聖的光芒。等到那光芒不再刺眼了,常歌揉了揉眼楮,嘆息著又哭笑不得的斗膽走上前去,小肚子的媽媽轉過身來看著常歌,眼楮里閃爍著得意驕傲又竊喜的光芒。

常歌也不知道該不該說聲「謝謝」,模著鼻子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由衷的表示出了欽佩之情︰「你還真行,下午幼兒園里的老師們集體出動也沒能降住她,沒想到你幾句話就把她哄好了。」

小肚子的媽媽听到常歌的夸獎,激動的差一點兒就從台階上踏空掉下去了,常歌趕快伸手扶住了她。

打鐵要趁熱,趁著這會兒陳同學老實了,必須盡快把她帶離這個是非之地。常歌把陳同學的小熊還給了她,然後打開車門畢恭畢敬的請陳同學上車。誰知道陳同學一看要上車了,馬上又歇斯底里的發作了起來,隨即又賴到了地上開始滿地打滾。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了好幾次,常歌只覺得被閃得心里慌慌的,恨不得馬上回家去蒙頭大睡永不醒來,永遠的避開世間的這些紛擾才好。

強打著精神,常歌又開始了對陳同學苦口婆心茫然無期毫無頭緒暗無天日永世不得超生的規勸。小肚子的媽媽本來都要走了,一看陳同學又開始大鬧天宮了,只好放下小肚子重新回來,逼不得已的又表現出一副賢妻良母的形象。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有時候真的沒有辦法解釋,小肚子的媽媽一勸,陳同學很快又不哭不鬧了,老老實實的站了起來,小肚子的媽媽說一句話她就乖乖的點一下頭,就好像孫悟空遇到了觀世音菩薩一樣那麼听話。但是小肚子的媽媽一走,陳同學立刻又變得無法無天了,不是滿地打滾就是用腿襠開線的小熊沒命的砸常歌的車,常歌再也不敢下車了,一下車就會被陳同學連踢帶抓揍得狼狽不堪。

圍觀的人們都興致勃勃的看著這場熱鬧非凡的喜劇,不時的發出哄笑,常歌已經是焦頭爛額精疲力竭苦不堪言了,又氣又急又想哭。當小肚子的媽媽再一次返回來哄勸陳同學的時候,已經絕望到臨近崩潰的常歌對這位救苦救難的大救星不由的產生出強烈的依賴心理,竟然又不經大腦思考月兌口而出了一句話︰「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小肚子的媽媽臉一下子紅了,看了一眼常歌,又看了一眼小肚子,猶豫著,咬著嘴唇,不無遺憾又帶點歉意的在常歌耳邊小聲的說︰「今天真的不行。」

常歌怔了一下,才陡然驚覺自己又說錯了話。這句話說的實在是太容易讓人誤解了,實在是跳進黃河里也洗不清了,渾身是嘴也沒有辦法辯白了,用開水燙完再怎麼拼命用刀刮都刮不干淨了。這個誤會實在是太大了,大的已經超出了所有的想象,常歌腦子里瞬間一片混亂,就好像是一口氣開過去了二十八列火車頭,眼楮都完全看不清東西了,真想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幸好,長阪坡的七進七出,不光小肚子的媽媽累了,陳同學也已經筋疲力盡的再也折騰不起來了。小肚子的媽媽把陳同學抱進了汽車後座,又給她系好了安全帶,再把她的小熊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如釋重負的對常歌說︰「好啦,你們走吧。」

常歌的臉上火辣辣的,心跳的咚咚響,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看都沒敢看小肚子的媽媽一眼,心神不寧的發動了汽車。

「路上小心點啊,別開快。」小肚子媽媽的聲音極其的溫柔,眼神里也充滿了似水柔情。

常歌看了一眼小肚子的媽媽殷切的表情,心里面充滿了歉意和愧疚,但是如鯁在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是使勁的咬著下唇,使勁的點了點頭。

注視著小肚子媽媽曼妙的身影帶著小肚子在路口消失之後,常歌才掛上一檔開動了汽車。這個時候,常歌心亂如麻,左轉橫穿馬路的時候也忘記打轉向燈了,左邊過來的幾輛直行的汽車不斷的對他閃燈鳴笛,常歌才稍稍定下了心神,開始凝神開車。

正如某本書上說的,「不存在十全十美的文章,如同不存在徹頭徹尾的絕望」,一路上陳同學倒是乖的異乎尋常,看情形似乎也不是想象中的那樣生不如死痛不欲生,常歌不由的安下了心,暫時忘記了給小肚子的媽媽造成的誤會。

陳同學一邊好奇的看著車窗外,一邊輕輕的唱著兒歌︰「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麼背上小粗暴……」

「你為什麼背上小書包。」常歌忍不住開始糾正陳同學。

「你為什麼背上小粗暴。」陳同學又唱了一遍。

常歌咯咯的笑了起來,再次糾正她︰「小書包。」

「小粗暴。」陳同學搖著小腦袋興高采烈的重復著唱著錯字。

常歌沒再糾正她,自顧自的笑著,陳同學就繼續唱了下去︰「我要上佛號,天天不遲到……」

常歌忍不住又開始糾正她說︰「我要上學校。」

「我要上佛號。」陳同學不光腦袋在搖,整個身子都開始高興的晃了起來。

常歌終于開心了,真的開心起來了,一整天的疲憊和煩惱都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回到自己家樓下,常歌停好了車就先牽著陳同學的手到菜市場轉了一圈。

在一家經常光顧的熟食攤買鹵豬蹄的時候,攤主還以為陳同學是常歌的女兒呢,很好心的挑了一支雞翅尖塞到了陳同學的手里。常歌非常過意不去,也不好解釋這個小女孩和自己其實一點兒血緣關系都沒有,只好對陳同學說︰「你怎麼不謝謝叔叔呢?」

陳同學畢竟也不是一點兒都不懂事,一邊美滋滋的吃著雞翅一邊搖頭晃腦的說︰「謝謝叔叔。」

回到了家,常歌就開始點火做飯,有了鹵豬蹄,再燒個土豆炖排骨就行了。

或許是常歌的手藝還不錯,剛開始吃飯沒多久,陳同學就像是豬八戒投胎一樣吃的嘴巴都歪了,居然吃的比常歌還多。常歌打開了一瓶啤酒,一邊慢慢的喝著,一邊聚精會神的讀著一本09版的《菊與刀》,陳同學則默不作聲的自顧自的胡吃海塞狼吞虎咽,一點兒都沒打擾到常歌看書。

一直到常歌酒足飯飽了,心滿意足的把書頁折上了一個記號之後,才發現陳同學已經撐得直挺挺的坐在小椅子上動彈不得,嘴里直哼哼。

常歌哭笑不得的把陳同學抱到了客房的一張小床上,給她月兌掉了髒兮兮的外衣,再給她蓋好被子,又把髒兮兮的小熊塞到了被窩里,最後關上了燈又關上了門,然後就去收拾碗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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