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古以來,赤帝算算,他都不知被相天騙走多少東西,他的仙庫中,窮得有時發下面人的打賞都沒有,每年收回的賦稅,只將將夠開支。
那年,相天在靈界受七情復生無望的刺激,把所有從他那弄到的東西,一起還他,他一天之內,從一窮二白,陡然變成仙界仙帝中最有名的富戶,只是高興的時間太短,短短百多年,因為打賞得太厲害,某天要發下邊人工資時,才,庫里空空如也,比先前,他常被相天打劫時,還要清潔光溜,為了這,他到紫宵天,苦求相天,費了莫大人情,才從他那里請了一個有名的老摳,專門看守仙庫。
所以在藍雲越說越不對的時候,他就準備好隨時出手,果然,此女早就不同于七情,是真得能朝相天下下手的人。
藍雲雖不知這滿頭紅發紅胡的人具體是誰,卻在白帝那里見過,明顯是上三十三天的某位仙帝,心下一頓間,更為氣怒,「相天,這就是你的求死方式?我能說什麼?你又贏了,在天下人面前,表演得情深意重,而只傷毫毛!」
攔在兩人間的赤帝可以感覺到某人心碎的聲音,不用回頭,都知道,某人是嘔血了,對著這個甚像七情的女子,也不知說什麼好了,「……你現在殺他,就是讓親者痛,仇者快,紫宵天現在少不了他,你別忘了,那個天尊,可是隨時等著朝我們出手!」
相天面色發白。心間的痛,在藍雲終于朝他出手的剎那,有如死了一般,把擋在前面的赤帝拉開,「紫宵天,我已經安排好了,我知道,不管我說什麼,你都可以屈解,那我就什麼都不說了。你動手吧。這次不會再有人攔著你了。」
藍雲看閉上眼楮的相天,非常想不相信他,可是此時,明明他胸間的傷。只是傷了一點皮。面上卻纏了一絲死氣。顯然已經心灰若死,真得存了心志。
「……你們鬧夠了沒有?」厚土娘娘倏忽而至,拿兩人頭疼。「有能耐都朝佐蒙人使去,自家人對自家人,算什麼本事?」
藍雲知道,跟這些大佬,她有理也沒處說去,「只要他不跟著我,我才懶得殺他。」
這般走得沒有一絲留念的藍雲,讓上古活下來的仙人們,都差點驚掉下巴,當年七情是什麼樣,他們可比誰都清楚,把相天當眼珠子的眼珠子,甚至為了他,獨立開發了讓後來下界女修,聞之色變的枯木逢春決。
直到這一刻,青帝幾人相視一眼間,才驚覺這個一直不認為自己是七情的女子,真的不是七情。
「你一天不殺我,我就跟著你一天,」相天此刻,真有死在她劍下的想法,死在別人手中,他或許不舍,可死在她手中,哪怕再無輪回,也無所謂了,反正七情已經不在,他在這世上的念想,早就沒了,「我在破雲台帶著你從混亂之地,一路往白鶴城逃得的時候,曾無數次的想放棄,那樣,就可以與你一同轉世,可是……到底沒舍得,藍雲,我承認,我因為七情,曾無數次的對不起你,可在破雲台再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沒想過,再傷你一分一毫,你喜歡葉問天,對葉秋無反感,只要你想,我可以變成你想的任何一個人。我們一起,尋個山明水秀的地方,自己過自己的日子,再不管外面的閑事!」
外面的——,是閑事嗎?想幫他一把的厚土娘娘和赤帝,原本的同情,變成氣怒,這人什麼時候,都是一幅欠扁的樣子。
藍雲有種想把她自己眼珠子,摳下來的感覺,心情原本就不好,被相天這話,氣得再不想顧忌,一劍劈去的時候,被三股柔和之光撐住,這次卻換成了青帝,白帝還有赤帝連手相助。
強大的生命力在青帝身上散開,藍雲和相天身上的皮外傷,轉瞬消失,還沒等相天繞開三人,藍雲腰間一動,卻是她掖在腰帶里的仙靈境在造反。
黑豆著急著要出來,藍雲跟它生活這麼久,還從來沒見過,它有如此急切的時候,剛剛放開一條縫,一下子就竄了出來。
一條狗,突兀地現在當場,大鼻子嗅了嗅,望向青帝的目光,滿是炙熱,「剛剛那股生命力好強大。藍雲,這里的天道是不是缺了一角,若你們能助我,或許我可以幫忙,把這里的天道補全!」
「你胡說什麼呢?」藍雲想也未想地,就要開口斥責,這些個仙帝,她可沒本事讓他們幫上什麼,再說了,補天道啊,黑豆除了元神強大得變成實體,對鬼修的本事大,其他的,她還真沒過。
青帝等人在它一出來的當口,就了不對,齊齊後退一步,上古仙魔之戰,吞地獸在中央之地肆虐,逼得大家最後不得不把那里陸沉,封印那些殺不死的家伙。
「……吞地獸!」厚土娘娘只覺不可思議,「你居然養了一頭吞地獸?」
藍雲心中一緊,忙站到黑豆的前面,「它是吞地獸不假,可從它主導這具身體以後,就再也沒吞噬過任何生靈,娘娘,你相信我,它什麼壞事都沒干過。」
這樣的藍雲,讓青帝幾個,有種七情又回來的感覺,只是吞地獸,事關重大,他們不能不慎重。
黑豆用左前爪,模模鼻子,無視那邊林晴殺雞抹脖子,威脅的小動作,「你們對補全這里的天道沒興趣嗎?」。不遠處的仙人,一個個的紅著眼圈,不可能不想管那些無意識的陰魂啊!
這樣的話,听一次,他們可以認為是幻听,可听第二次,哪怕再不可能,厚土等人,也無法放棄,「你在藍雲的乾坤屋里,知道這里的天道不全,現在又拿言語引誘,做為一頭吞地獸,你覺得,你有可信度嗎?」。
黑豆伸頭,毫無預兆地就伸出大舌頭,舌忝了藍雲一下,這麼多年,只有這個人,無條件的相信自己,甚至無視這些,它感覺無比強大的人,把它護在身後,「你們看出我是吞地獸的本質,可沒看出來,我與吞地獸,有更多的不同嗎?」。
吞地獸是不可能,有這麼平和清澈的眼神,也不可能,在舌忝了人之後,這人安然無樣,厚土娘娘眯起眼,「你神魂強大,快到聖階了,這怎麼可能?」
世間所有生靈,想要進階,都要經過天劫一關,可這種東西,天生地養,明明是戾氣死氣怨氣生成,一點點強大時,天劫卻從來不去找它,得天獨厚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一想到這,厚土有如被雷劈了一般,「你,你真能補全這里破損的天道?」
「若是損了其他,我補不了,」黑豆再次舌忝了藍雲一下,安撫住她想要出頭的動作,「可這里,是九幽之道被陰蝕之陣毀了,憑我強大的神魂,若再加,剛剛這位大仙的生命之力,我有九成把握。」
藍雲身體一顫,她已經有些明白了,黑豆雖然不去干吞噬之事,卻也是個對外人,無利不起早的家伙,這世上,唯一有一件事,能讓它不顧一切,那就是散開身上所有,帶著已經溶到它身體的同伴,進入輪回。
在靈界和小仙界的時候,她和它,想了無數辦法,沒成。到了仙界以後,哪怕她成了天仙,也一樣拿它的身體無解,現在這樣,是它自己找到那一抹契機了。
「這樣說來,其實,你是天道,或者說,你是天道的一種?」青帝看向藍雲,她不是說,天道是混沌的嗎?憑他活這麼長的經驗來看,他其實也是認同,天道是混沌的。
「我不知道我是什麼,可我知道,我想干什麼?」黑豆從不去想那些不屬于它想的東西,它只知道,它自己最想要的,「這位大仙,想來你也看見,我身上有很多跟我一樣的同伴,它們附身于我,隨著我神魂的強大,已經漸漸失了自我。它們都是我的伙伴,沒了它們,我活得越長,越覺沒趣,怎麼樣,你用強大的生命力助我。我借這里的陰蝕之陣,攤開身體,這陰蝕陣布的詭異,只有我的神魂,可以把它漲壞撐毀。」
「你想讓我,在你沖擊陰蝕之陣的時候,用青木大法保住身體里的那些弱小魂魄?」青帝憑著多年的閱歷,把黑豆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
「是!」黑豆感覺到藍雲的不安,再次舌忝她一下,眼里難得的,居然對她起了一絲憐憫之意,「別難過,我們不是說好了,只要有可能,你就要助我再入輪回嗎?」。
藍雲說不出不想,隱玄天的生靈太多,想自私一回,也找不到借口,這畢竟是黑豆心心念念的,可胸間有如堵了塊大石,壓得她喘不過氣,蹲下的時候,摟過它的頭,緊緊抱在懷里,「我舍不得你!」
滾滾滑落的淚珠,讓厚土娘娘撫額,這分明跟七情重疊了,相天把這樣一幅性子的人,惹到拔劍相向,也算本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