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太子年幼喪母之後,性情大變,除了和那些將領們商議戰事的時候,其他時間基本上都是沉默寡言的。
但是姚公公能夠看得到,也能感覺的到,太子對上官小姐的態度,有很大的不同。
他知道太子一開始為什麼對她跟別人不一樣,是為了皇後娘娘的遺命,但是現在,他好像越來越喜歡和上官小姐相處了。
其實今日一大早,他們就已經過來了,太子就那麼一直站在夏園門口,等到了約定的時間才進來!
即便是太後娘娘,太子也從未這樣慎重的對待過,而且,他近來越發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陷入沉思,想著想著就開始發笑,想來也是因為此刻正坐在他眼前的佳人的緣故。
上官婉兒和太子在八角亭中,相談甚歡,這些軍法謀略、排兵布陣方面的知識,上官婉兒倒是了解不少。
但是懂這些的大哥常年不在家,其他人對這又不感興趣,她可是藏了一肚子的話沒有辦法一吐為快。
而太子從軍多年,對這些也都很了解,上官婉兒好不容易逮著一個能說得上話的,像倒豆子一般說個沒完。
而且他們兩在很多想法上也是英雄所見略同,聊得就更加的起勁了。
龍胤空從未覺得像現在這樣暢快過,他的很多想法,都和常年累積下來的經驗常理不一樣,一直藏在心里無處傾訴。
沒想到倒是和她的想法出奇的一致,看著她滔滔不絕,侃侃而談的樣子,心里某一處地方感覺到從未有過的溫暖。
「對了,最近有一條消息,嫣娘報給你沒有?」上官婉兒想到依索索打探來的消息,突然問道。
「你是說李威想和吳閣老聯手的消息?李威這只老狐狸。最愛干些兩面三刀,首尾兩端的事了。」龍胤空道。
「從那日壽宴的情況來看,他應該是希望向你這邊靠攏的呀,就連麗妃都想盡辦法的要和你重新修復關系,怎麼好好的又要和別人聯手了呢?」上官婉兒皺眉道。
看著她那秀麗的眉毛皺起,龍胤空微微一笑,她觀察的很仔細嘛,而且洞察力也相當的敏銳。
「吳閣老始終覺得我就是一個只會帶兵打仗,不會安邦定國的匹夫,對我的儲君之位一直有所不滿。要不是父皇只有我這一個兒子,恐怕他早就上書要求廢太子了吧。」
「他說誰是匹夫呢?當年殿上激辯,說不過我爺爺的時候就開始痛哭流涕。什麼‘世風日下’、‘文風漸落’的,還有他教育出來的那個無事生非的寶貝孫子,我看他才是老匹夫呢!」上官婉兒恨恨道。
龍胤空失笑,沒想到她一個大家閨秀也有罵人的時候。
上官婉兒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揚著頭道︰「我說的本來就是實情。」
「看那吳世飛整日里游手好閑。專做討人嫌的事就知道了,听說前些日子,連守備家的女兒都被他糟蹋了,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在助紂為虐,否則他家一家的文官,怎麼可能進到武將家的後院呢?」
「李威之所以會想要和吳閣老聯手。還是因為宮里的事,麗妃,有孕了。」太子斟酌道。
「什麼!麗妃有孕了?」上官婉兒很是驚奇。麗妃入宮這麼多年,從未有過身孕,原本以為她再也不會有孕了,沒想到卻在這時時候突然又有了。
「所以李威自覺有了和你對抗的籌碼,而你和麗妃的孩子又注定了是死對頭。所以他就迫不及待的從現在就開始謀劃了?」上官婉兒道。
「也許吧!」龍胤空道。
「這件事情暫且先不論,倒是那守備家的事我也略有耳聞。他家中只有這一個獨女,那女子不堪受辱已經自殺了,那守備不敢和吳閣老對著干,只好請求調離到兗州去了。」
「唉,說起來,那女子也是薄命,就算有了如花容顏又如何,被吳世飛那樣的人盯上,惹來無數的麻煩,還不如生的平淡無奇的好。」上官婉兒感慨。
看到她惆悵的眼神,龍胤空以為她是擔心將來,她自己也會惹來無數的麻煩。
于是安慰道︰「你大可不必擔心,有皇女乃女乃和上官家在,沒人敢對你如何的,再不濟,還有我,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上官婉兒一驚,她不過是感慨兩句,怎麼就說出這樣的話來,「不會讓你有事」,這算是表白嗎?
上官婉兒微窘,低頭喝茶,龍胤空也覺得這話說的有點不對,垂首不語。
還好這時候有人及時出現了,上官靖宇和上官靖成聯袂而來。
看到他們的身影出現,上官婉兒立刻起身過去打招呼,以緩解眼下尷尬的境況。
「二哥三哥怎麼來了?」上官婉兒笑著打了招呼。
「听說殿下在這里,特意過來看看。」上官靖宇道。
「婉兒,真是沒想到啊,你居然連龍門陣都會!這世上還有你不會的東西嗎?」上官靖成語帶夸張的道。
「當然有啦,比方說武功,我就不會,看著你們可以飛來飛去,我別提多羨慕了,只是我沒有內功,又怕高,怎麼辦呢?」上官婉兒道。
「好了,你一個女孩子家,不會武功又有什麼的,我們會就行了呀,我們可以保護你的。」上官靖成拍著胸脯道。
「三哥說的對,我有你們保護,還怕什麼呢,還有柔姐姐,她也可以保護我的!」
「拉倒吧,她那點三腳貓功夫,打得過誰呀,上次還差點……」上官靖成說道這里,看到上官靖宇遞過來的眼神,連忙住了嘴。
「說起雲水柔,我倒是有一陣子沒見她了,听說雲大將軍那頓鞭子,打得有些厲害,都要臥床休息了。」龍胤空道。
「她三天之後就好了,最近也不知道在干些什麼。我們也有些日子沒見她了。」上官靖成道。
「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已命人準備了酒菜,殿下不如就在我家用午膳吧?」上官靖宇道。
太子點頭同意,于是一行人又向飯廳而去。
而此時正被大家議論的雲水柔,卻正被人無情的從房間里扔出來!
「好你個荊統!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你,憑什麼把我扔出來?」雲水柔大聲道。
「那日演武場的事,是在下不對,在下已經道過歉了,還請雲小姐勿要再糾纏了。」荊統走到門邊,面無表情道。
「你少給我裝蒜。要不是你,婉兒能從西牆上摔下來嗎?都怪你!」雲水柔繼續大聲道。
「好像上官小姐是被雲小姐你擠下去的吧?關在下什麼事?」
「事出突然,我作為太子殿下的貼身侍衛。保護太子才是我首要的任務,誰能想到,你一個堂堂大小姐,會偷偷潛進空字營呢?」荊統反駁道。
雲水柔氣呼呼的走到他跟前,「反正我不管。這事都怪你!」她已經開始蠻不講理了。
荊統一個頭兩個大,從前幾日開始,這位雲小姐就一直跟著自己,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自己為了避開她。這些日子除了東宮和空字營,他哪兒也沒去。
今日,自己是有別的事情才出來的。他現在所在的房子,是他小時候曾經住過的,那還是很小的時候,自己孤苦伶仃一個人,一位慈祥的老女乃女乃收留了他。
老女乃女乃無兒無女。將他當作自己的晚輩來疼愛照顧,雖然日子過的拮據貧困。但那是他最快樂的日子。
那一天老女乃女乃上山拾柴禾之後,就再也沒回來,他只好一個人出去流浪,後來才投身軍營,成為太子身邊的侍衛,直到今天。
以後的每一年的今天,他都會到這里來看看,就當陪一陪她老人家了。
想到她的意外身故,荊統自然心情不好,偏偏雲水柔還在旁邊嗦嗦的,荊統一氣之下,就把她扔將出去。
看到她蠻不講理的樣子,荊統干脆什麼話也沒說,啪地一聲關上了門,把雲水柔晾在了門外。
雲水柔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這樣被人對待,居然讓她吃閉門羹,一時氣不打一處來,伸手使勁的拍打著木門。
木門被她拍的篤篤作響,屋內的荊統 的一下拉開門,黑著臉道︰「你到底想要怎樣?」
「你不是武功高強嗎?你讓我三招,我們比試一場,要是你輸了,就稱我一聲‘雲女俠’,如何?」雲水柔道。
「你不是我的對手。」荊統毫不留情的道。
雲水柔這會兒氣的肺都要炸了,居然這麼直言不諱的說自己不是她的對手,一揚手中的馬鞭,喝了聲「看招!」,就徑直沖了上去。
荊統見她甩著馬鞭氣勢洶洶的沖過來,也不閃避,一抬手就抓住了她甩過來的馬鞭,一個巧勁就把馬鞭拽了過來。
「別說是三招,就是讓你十招,你也打不過我。」荊統把雲水柔的馬鞭仍在她腳下道。
雲水柔原本蓄勢待發的一招,居然這麼輕易就被人破解了,連武器都被人奪了去,再加上荊統的話一激,立刻起了好勝之心,撿起馬鞭又沖了過去。
荊統不厭其煩,不想讓她拆了老女乃女乃的房子,一個騰挪閃到了外面,道︰「你不是要比試嗎,我陪你比。」
雲水柔見他終于應戰,笑著沖了上去。
荊統此刻的心情真是煩躁不已,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種惹禍上身的感覺了。
她不厭其煩的來找自己,她又是雲大將軍的女兒,自己又不能真的把她怎樣,真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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