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得知麗妃有孕的消息之後,倒沒有產生多大的危機感,只是微微替太子擔心。
原本他是皇帝唯一的兒子,皇帝對他也頗為倚重,但若是麗妃有了兒子,相比于軍權過重,難以控制的龍胤空,皇帝應該會更加喜歡麗妃的孩子才對。
作為女人,麗妃其實也挺可憐的,都這麼大年紀了,才有了第一個孩子。
接著又傳出皇帝封一位貴人為妃的消息,不知為什麼,听到這個消息後,上官婉兒的第一反應就是︰這件事情,一定跟慈壽宮的那位老人家有關系!
不得不說,上官婉兒的直覺是極準的,這世間,還是只有她最了解那位老人家。
前日太子去了一趟慈壽宮,接著又去了一趟勤政殿,于是春闈的事,就交給了太子來辦。
那些滿京城跑著找關系的學子們,一听到這個消息,大部分的人都熄了這個心思誰都知道太子是出了名的冷面絕情,油鹽不進的。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以吳閣老為首的古文派並不同意讓他主持此次春闈,理由是他乃是行伍之人,主持春闈不太合適。
為此連太後都出面了,一說此次春闈不止考科舉,還要開已經多年不曾舉辦的武舉,二說太後要親自督考,這才將反對的聲音壓了下去。
此次春闈采取的,是先文後武的考試順序,文考定在四月初五到初七,武考定在初九、初十。
龍胤空原本是想請上官老太爺坐鎮的,但是沒想到皇女乃女乃親自出馬了,這樣也好,她當年的積威猶在。會更加的順利一些。
麗妃最近一直忙著想辦法給梅妃使絆子,二人你來我往已經斗了好幾個回合了,暫時打了個平手。
太後暗道果然沒有找錯人,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梅玉兒,果真不是省油的燈,看她每每都能輕而易舉的化解麗妃精心設計的局。倒是挺有能耐的。
最近最忙的要數太子了,上午的時候要去夏園學習龍門陣之法,下午的時候要處理春闈的事宜,晚上的時候又要將陣法知識教給各營的主帥,忙得腳不沾地。
還好他向來體格健壯,往年也都是這麼忙過來的。倒也不覺得辛苦。
四月初一這日一早,整個上官府還沉浸在寧謐的氛圍之中。宮里傳旨的太監就來了。
來人是姚公公,傳的是太後的旨意,太後命上官婉兒收拾了東西,上慈壽宮小住一段時日。
這位老人家,又在打什麼注意呢?上官婉兒心里月復誹,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跟著姚公公進了宮。
輕車熟路的來到慈壽宮以後,太後已經命人將側殿打掃出來,給上官婉兒居住。
這次前來。上官婉兒帶了小悠和紫鵑二人前來,到了慈壽宮以後,小悠就下去收拾了。
怕小姐睡不習慣,小悠特地帶了好幾床軟和的棉被來,再加上小姐平日里要用的東西,滿滿當當的,也裝了一大車。
才整理了一半的時候,蘇嬤嬤過來了,小悠立刻笑著迎上去︰「您怎麼過來了?」
蘇嬤嬤含笑遞了一個對牌給她,道︰「太後娘娘怕婉兒小姐在這里住的不習慣,特命我拿了她老人家的對牌來。」
「婉兒小姐平日里的生活起居都是你照顧的,你就拿了這對牌,去內務府,要什麼就盡管吩咐他們就是了。」
「這怎麼好意思呢,要用的東西,我們都已經帶過來了。」小悠推辭道。
「你就別客氣了,怎麼說也是太後她老人家的心意,你就拿著吧。」蘇嬤嬤把對牌又遞給了她。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小悠只好接下來,連連向蘇嬤嬤道謝,蘇嬤嬤笑著出去了。
這間屋子雖說是慈壽宮的偏殿,但看得出來,太後娘娘一定吩咐人好好打掃過了。
這間屋子的格局,和夏怡軒的樓上差不多,估計也是太後她老人家的意思。
小悠看著手中的對牌,想了想,太後的一番心意,也不好就放在那里拂了她的一番好意,那就去內務府隨便領些什麼,也就是了。
想著就拿著對牌出去了,向慈壽宮的一位小宮女打听了內務府的位置,出去了。
慈壽宮正殿里,太後拿出了幾幅離恨天的畫作,把個上官婉兒高興的手舞足蹈的,將她老人家夸的天花亂墜。
太後被她逗得呵呵直笑,走到門口的龍胤空听見殿里開懷的笑聲,也跟著心情大好,要是時常能得她陪伴左右,皇女乃女乃一定會很高興的。
他抬手止住了門口的內侍,不叫他通傳,自己走了進去,剛進門就听見皇女乃女乃道︰「偏你這猴精,還是上官家的小姐呢,平日里看著溫婉知禮,沒成想到了我這里,立刻就現了原形。」
「我只不過是逗您老人家一笑罷了,本是好心,您怎麼還數落起我來了?」上官婉兒道,滿腔的委屈。
「好了好了,不數落你了,你能來,我開心還來不及呢,都說笑一笑,十年少,將來有了你的陪伴,我老婆子也能多活幾年咯。」
听這話的意思不妙,龍胤空趕緊上前道︰「皇女乃女乃這里好生熱鬧。」
听到他的聲音,那邊坐在榻上的兩人紛紛回頭望過來,待到他走上前來向太後行過禮之後,上官婉兒欲起身向他行禮。
他示意了一個眼神,上官婉兒會意,這是叫她不必拘禮的意思,于是報以一個微笑,並未起身。
一邊的太後看到他們二人「眉目傳情」的樣子,笑得更加的開懷。
「這個時候,你怎麼來了?」太後問道。
「此次前來,有兩件事情需要請示一下皇女乃女乃。」龍胤空道。
「一件事情,是為了馬上要開的春闈的事,皇女乃女乃說要親自督考。這要怎麼安排才好?」
「督考的事,我早有打算,當時那麼說也只不過是為了堵他們的嘴罷了,我這把老骨頭,可受不了來回的折騰。」
「到時候叫婉兒丫頭替我去就行了,你到時候要多照顧人家一些。」太後道。
「我!?」上官婉兒驚奇道。她還真沒想到這中間居然還有她的事。
「嗯,就是你!要不然我好好的,把你接到宮中來做什麼?」太後反問道。
「可是,我怎麼能去督考呢?」上官婉兒還是不敢相信。
「放心吧,你既是上官敬手把手親自教導的孫女兒,又是我親命的。沒人敢說什麼的,安啦!」太後拍著她的手道。
「你不是說有兩件事嗎?春闈的事。就這麼定了,還有一件事是什麼?」太後轉頭又問太子道。
「還有一件事,是關于上官小姐的,龍門陣的陣法圖,我才學了一半,還有一些沒有學習。既然上官小姐已經進宮了,我想能不能就在宮里學習?」
「要學也可,只是別在我這里就行。你要真心想學,就恭恭敬敬請人家上你那里去教。」太後道。
她這分明就是故意的,上官婉兒立刻識破了她的「奸計」,抬頭瞪了她一眼,她面帶得意的看著她。
太子還真就上前作揖,道︰「那就煩請上官小姐走一趟,去一下東宮。」
上官婉兒受寵若驚,連忙起身回了一禮,算是答應了。
這里太子帶著上官婉兒向東宮行去,小悠拿著慈壽宮的對牌,也正往內務府而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內侍宮人,見她穿著得體,不是宮女的服飾,但手中卻拿著慈壽宮的對牌,紛紛向她行禮,小悠只好一一點頭回禮。
就在繞過去內務府的最後一個轉角的時候,突然迎面看見一頂十六人抬的轎輦,正中坐了一名年歲不小的中年男人,頭上還打了黃蓋傘。
小悠立刻猜出來人的身份,和旁邊的內侍宮人們一樣,躬身跪伏在地。
就在御輦從她身邊經過的時候,突然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停。」
御輦就這麼停在了小悠身邊,輦上的人側傾了身子,問道︰「看你的服飾,好像不是宮里的人?」
小悠悄悄瞥了兩眼周圍的人,見他們穿的都是統一的宮裝,只有自己和他們穿的不一樣,知道皇帝問的人是自己。
她連忙恭敬道︰「回皇上的話,奴婢是跟著我家小姐一道入宮的,不是宮里的人。」
「哦?你家小姐?是彩燁還是上官婉兒?」皇帝問道。
有資格進宮的管家小姐,只有李彩燁和上官婉兒,所以皇帝才會這樣問。
「回皇上的話,我是上官家的丫鬟。」小悠答道。
「原來是上官家的,難怪與眾不同,你且抬起頭來。」皇帝吩咐道。
小悠不知皇上是什麼意思,但是君命如此,不敢不從,只好緩緩的抬起頭來。
「倒也還算清秀,只是看著好像有些眼熟的樣子。」皇帝看了兩眼後,陷入了沉思。
小悠的心都快跳出來了,自己的父親當年獲罪被流放,可流放之前,也算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啊,自己又長得與他相像,因此皇帝才會覺得眼熟的吧?
「回皇上的話,奴婢是梁斌的女兒。」小悠說到「梁斌」二字的時候,聲音低的已經听不見了。
但耳聰目明的皇帝卻還是听見了,猛然想起當年母後執政的時候,常有一名眉目清秀的少年陪著自己,那人就叫梁斌。
再仔細看看,眼前的女子和當年的梁斌,果真有些像,皇帝感慨道︰「原來竟是故人之女,當年若不是母後……唉,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做什麼。」
「不過你倒是個好命的,能到上官家做小姐的貼身丫鬟,已經很不錯了。」
是啊,小姐身邊的貼身丫鬟,是很不錯,可再不錯也只是個丫鬟,要是當年父親沒有獲罪,該多好!
想到這里小悠不禁眼角發酸,皇帝看她神情不對,笑著道︰「好好跟著你家小姐,她的福氣,還在後面呢,你跟著她,不會有錯的!」
皇帝說完這句就吩咐起駕了,留下小悠跪在那里,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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