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吳閣老成為本次科考的主考官一事,中間還發生了不少的波折。
朝中不滿龍胤空當太子的官員之中,以吳閣老為首,所以太子一開始就堅決將他排除在外,太後也有此意。
只是大朝會時,他主動提請要參與此次科考,他畢竟年紀資歷在那里,太子也不好當面反駁他。
下朝之後,他又去了一趟勤政殿,和皇上說了好一會子的話,終于請到了聖旨,成為科考的主考官。
聖旨已下,太後和太子也不能再多說什麼,只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按部就班的該干嗎干嗎。
但是有了他盯著,雖影響不到大局,但總會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卻是太子最擅長的事情,因此也不是很擔心。
今日帶兵維持秩序的將領是荊統,他好像精神不太好的樣子,看到上官婉兒的時候,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要跟她說,弄的上官婉兒很是奇怪。
荊統這些日子是徹底對雲水柔無語了,無論他走到哪里,都能踫見她,弄的他不厭其煩。
得知太子要主持春闈,會從空字營抽調人員來守衛考場之後,他第一時間自告奮勇的來了,只求離雲水柔越遠越好。
看到上官婉兒前來,他本想請她幫著勸兩句,但一想現在不是時間,就把要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作為督考人員,上官婉兒只需要坐在一邊看著就行了,然後就是不定時的下考場巡視一番,就這些事。
除了主考官可以有座休息以外,別的考官都要一直在場下巡視。三日下來,也頗為累人。
高台上放了三張桌椅,尊位上坐的,自然是太子,他左邊下首坐的是主考官吳閣老,右下首坐的是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雖是代表太後前來的。但她自己本身並無什麼官職和資歷,所以只坐在了太子右下首的位置上。
等到了欽天監算好的吉時,一聲禮炮響過之後,考場正門大開,等候多時的考生們魚貫而入。
上官婉兒坐的位置高,所以很容易就看清楚外面的情況。不禁感慨,這貧富分化的現象。在哪里都是一樣的啊!
候考的考生中,有些人搖著折扇,端了椅子,大馬金刀的坐在那里,身旁三四個小廝圍著伺候。
而有的考生卻穿著洗的發白的舊長衫,背了一捆發黑的破棉絮。排著長隊在一邊等候入場。
上官婉兒知道,往年的考試,各部門都會提前分好人次。朝中的幾位大佬會趁機安排自己的人進榜。
那些沒什麼門路的寒門子弟,辛辛苦苦寒窗十年,到最後也還是會空手而回,有些受不了打擊的,甚至想不開自殺的也有。
但今年的情況應該會有所好轉,有太子在此,雖說不能完全杜絕這種歪風,但那些官員們總會有所顧忌,至少不敢明目張膽的做什麼了。
為了防止考生夾帶或者作弊,入場前都會被搜身,只見在考場大門外兩側,有一長排用帷幔拉起來的地方,考生們都會在這里被搜身,除了考試要用到的筆墨紙硯和一些必備的生活用品外,其他的一律不準帶進來。
上官婉兒注意到,那些悠閑的坐在一邊的考生,在第一時間就搜好了身,進了考場,而其他的人,都要在後面排隊等著。
太子很明顯也發現了這個情況,轉頭對荊統道︰「考場之內,只有本宮、督考和主考官有資格坐著,把那些椅子全都給撤了,趕他們到隊伍最後去重新排隊。」
荊統領命前去,吳閣老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沒有說話,這都是不成文的規矩,這些考生大多是與朝中親貴有關系的,總是會受到優待。
但太子是什麼人?當然不用懼怕那些親貴,而且他這麼做,勢必會引起別人的不滿,正中吳閣老下懷,他干脆閉嘴不語。
那些經過搜查通過的考生,都會到高台這邊來行個禮,之後才會去各自的考座內。
按慣例,主持考試的官員會被考生們視為座師,有時當官考評的時候,座師是誰也很重要。
今年的考生能進榜的人,等于變相都是太子座下的人,所以龍胤空才會請動太後來說項,讓自己主持此次春闈。
看到高台下衣冠楚楚,錦衣華服的幾位考生過來,上官婉兒忍不住皺眉。
這幾人神色頗為倨傲,走路的時候一步三搖,而且還很沒有禮貌的直盯著自己看。
為首的幾位考生,家中都有不低的地位,平日里雖听說過太子的威名,但卻從未見識過,因此對他也沒什麼敬畏之心。
見高台上坐了一名絕色的女子,都忍不住使勁的瞅了兩眼,有一人甚至已經看得呆了。
太子很不虞的盯著他們,道︰「這幾人全都拉下去重新檢查。」立刻有空字營的人下去,不由分說拉著他們出去,重新檢查,這幾人從未受到過如此粗魯的對待,都開始哇哇亂叫起來。
早在荊統帶著人出來強行將那些椅子沒收的時候,就已經在考生中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此時又見幾人被毫無形象的架了出來,考場外一時喧囂了起來。
吳閣老直皺眉,莽夫就是莽夫,除了用強,就不會別的手段了。
有了太子的吩咐,搜身的事情,就被空字營的人代勞了,那些士兵們向來粗手粗腳慣了,也不管是什麼人,紛紛月兌了衣服一一檢查。
上官婉兒見狀,移開了雙目,望向別的地方。
有了空字營的人加入,搜查的速度明顯比剛才快得多,不一會兒就差不多檢查完了。
剛才被架出去的幾人中,都從他們的內衫和棉被中發現了夾帶的東西,有一人甚至還把答案藏在了臭烘烘的鞋子里。
太子命人將那些東西通通收好,回頭再做處置,他漫不經心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考官們,他們都嚇了一身的冷汗,那些夾帶的答案,可都是針對此次考題所做的呀!
只有一名考生通過了檢查,他穿了一身青衣,頭上扎了方巾,穿著不似那幾位華貴,看起來倒還有幾分儒雅氣息。
見他走過來,太子問道︰「檢查過了嗎?」
荊統抱拳行禮道︰「回太子的話,已經檢查過了,沒有問題。」
太子點頭,這意思是放行,就在那人準備過去的時候,上官婉兒開了口,「且慢。」
「這位公子,考場中自會有人準備飯食,就不用再自己帶米進來了吧?」
「即便是你吃不慣外面的飯食,但考試期間也不許生火,這生米還是沒有辦法做成熟飯呀,為了遠大前程,公子還是忍著點,將就著吃吧。」
那名考生嚇出一身的冷汗,迅速將手中的米袋放在地上,抱拳道︰「您說的有理,小生受教了。」忙慌慌的去找自己的考座去了。
「把他放在地上的米拿過來,和那些夾帶的東西放在一起。」上官婉兒道。
荊統看了看太子,見他微微點頭,示意下面的士兵把東西收走。
她居然能夠支使空字營的人!吳閣老滿眼的驚奇。
待到考生都對號入座之後,吳閣老下場,宣讀考場紀律去了。
趁著他不在,龍胤空側身小聲問道︰「那米有什麼問題嗎?」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那名考生一直小心翼翼的護著那些米,我就想到,民間好像有微雕之術,可以將字或圖案雕刻在小小的米粒上,就讓人扣下了,具體是不是,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還要回頭查驗一番才知道。」
太子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待到吳閣老宣讀過考場紀律之後,就听見一聲鑼響,考試正式開始了。
開考之後,吳閣老一直在場下巡視,沒有再回到高台上來,上官婉兒知道他是不想和太子坐在一起。
就在這時,下面有人端了一個茶盤過來,姚公公先拿下一杯遞給了太子,紫鵑拿著剩下的一杯,放到了上官婉兒的面前。
太子端起茶杯,準備喝茶,上官婉兒也有些口渴,隨意的端起,揭開茶蓋,也準備喝一口。
她原本放松的身體,卻在揭開茶蓋的一瞬間繃緊了,看到太子手中的茶杯已經放到了唇邊,顧不得別的,一個箭步沖過去,將他手中的茶杯打落在地。
高台下的人听見聲響,紛紛好奇的望過來,太子鎮定道︰「無事,本宮不小心打翻了茶杯。」下面的人這才轉移了目光。
太子把目光移向上官婉兒,尋問的意思很明顯。
「茶水有毒。」上官婉兒知道他不欲讓旁人知曉,刻意壓低了聲音道。
「是什麼毒?」太子問道。
「三七。」上官婉兒道。
三七不是一味中草藥嗎,沒听說過它有毒啊?太子不由露出狐疑的神色。
「三七本身無毒,但藥性和五味茶相克,若是同時飲用的話,會引發心絞痛和呼吸不暢的癥狀,不到半個時辰,就會要人性命!」上官婉兒解釋道。
「什麼!怎麼會這樣?」姚公公驚奇道。
「知道在茶水中下三七的人,一定也知道太子近來在服用五味茶,恐怕……」上官婉兒欲言又止。
龍胤空明白她的意思,下毒的這人,很有可能是他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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