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字營的將領可不會管這是尚書府還會閣老家,一路翻箱倒櫃,從前廳一直查到後院,在正房里發現兩大箱的銀子。
姚公公和荊統得到消息過來查看,見那箱子每一個都有四尺長,三尺寬,過膝高的樣子。
打開之後,只見一片耀目的光輝,箱子里碼的,都是整整齊齊的銀錠,都是十兩一個的,兩箱子加起來少說也有幾十萬兩!
姚公公和荊統對視一眼,叫了人過來貼上封條,命人抬走,箱子實在太重,要四個大漢才能抬得動。
李夫人還在前面鬧著,不肯就伏,看到他們把自己屋里的那兩口裝滿了銀子的箱子抬出來,像瘋了一般沖過去。
「你們這些殺千刀的,是要遭天打雷劈呀,那銀子都是我家老爺的,憑什麼抬走,把我的銀子還給我!」
在場的諸人都忍不住對她側目,李夫人向來自詡侯府出身,平日里又是一副大家夫人的做派,今日卻像個市井潑婦一般撒潑吵鬧。
只見她發髻散亂,目眥欲裂,臉上的妝容全都花成了一片,衣服也被扯爛了。
剛剛在內院和李夫人說話的威北侯家的人,見勢不妙,欲要偷偷溜走。
李夫人注意到她的動向,拼命的向她使眼色,指望她能快些將這里的消息傳給父親,好叫他快點來救自己。
聖旨上只是說要查抄李府,找到李威勾結他人,買賣官位的證據,別的都沒提及,因此姚公公雖看見那人的舉動。也並未阻止。
李家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而他們自己還不自知,還妄圖拉上威北侯。
其實李氏乃是威北侯庶出的女兒,並非正室所生,所以才會被嫁給當時還一窮二白的李威。
這些年。李威的官職一直向上升著,她也跟著水漲船高,得了個誥命的封號。
眼下李威已經獲罪,鐵證如山,又從他家中搜出大量的銀錢,容不得他抵賴!
其實那一筆銀子的事。李威根本不知情,都是李氏自作主張收下的。
從上個月起。李威就幾乎不回家了,這些年來,他雖偶爾會買賣官職,但這個風口浪尖上,他還是知道收斂的,尤其這次。主持春闈的人還是太子。
而且他買賣的,大多數是地方上的官職,京都水太深。李威也不敢貿然潛入。
那些從各地前來的考生,在自己家鄉听說了從吏部尚書那可以買到官職的事,來京都以後就直奔李府去了。
可是李威最近一直都不在家,李氏又被白花花的銀子晃花了眼,這才導致了這件事情的發生。
李氏雖是侯府的小姐,但只是個庶出,從小就在嫡母和正房的姐妹眼色下過活,有什麼好東西,也都輪不到她,所以最是個把銀錢看得極重的人。
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銀子,她難免會心動,就趁著李威不在家,偷偷從書房里拿了他的印鑒,寫了幾封信出去。
在她看來,不過是幾封信罷了,就能換到這麼多的銀子,沒有比這剛劃算的買賣了。
反正自己不收,京城中也會有人收的,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這麼越收越多,信也是越寫越多。
原本京城中像她這樣收錢辦事的高官也有好幾位,但誰都不是傻子,今年科考,可是那位冷面太子主持,他肯定會有大動作的,為了明哲保身,大部分的人都把前來相求的考生給拒絕了。
而那些被拒絕的考生听說李府可以有門路走,又都紛紛來到這里,李氏更是收銀子收到手軟。
每天晚上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就放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李氏做夢都會笑醒。
她卻不知道,因為她一時的貪欲,將會毀了整個李家,現在後悔,為時已晚!
士兵們不由分說的將那兩大箱銀子抬出了李府,李氏絕望的癱坐在地上。
「將李家一干人等暫且收押,待定好李威的罪之後,再行處置。」姚公公吩咐道。
那些士兵們就將李氏和李家的僕人們關進了後院的柴房,但李氏畢竟是有誥命在身的人,所以得了個單間。
直到此時,她才著了慌,這些人不僅敢抄她的家產,還真的敢對自己動手。
「放開我,放我出去,你們這些混蛋,你們知不知道我家老爺是誰,我父親又是誰?我可是威北侯的女兒,吏部尚書的夫人!是有誥命在身的,你們不能把我關起來!」李氏一邊拍著破舊的柴房門一邊道。
「我勸夫人還是安靜些吧,眼下李大人自身難保,您那誥命的封號,也是看在他的官位上才封的,如果他的官位都不保了,你的封號還能不被廢嗎?」
「眼下威北侯避嫌還來不及,怎麼會牽涉到此案中來?這件案子,是太後牽頭,皇上同意,太子督辦的,沒有人能逃得過去。」姚公公提醒她道。
暫且不理狀若瘋癲的李氏,這里姚公公和荊統帶著查抄到的巨額銀兩,回到了刑部大堂。
見到這麼多的銀子,就連李威自己也吃驚不已,又從箱子里發現不少書信,信上將科考的名次,明碼標價的寫好。
進榜五萬兩,前五十位十萬兩,前十位十五萬兩,寫的清清楚楚,另外還有一份名單。
太子立即著人照著這名單上的名字,搜捕那些考生所住的處所,又查抄到大量的銀票和書信。
而那些書信中,無一例外蓋的,都有李威的印鑒!
知道這些銀兩是在正房中找出的之後,李威就明白了過來,定是那個瘋婦所為!
她平日里就極為摳門,自己的俸祿也都被她克扣著,連請同僚吃個飯,都要看她的臉色。每次都還只給一點點,生怕自己用多了銀錢。
一次見到這麼多的銀錢,她怎能不暈頭轉向?這個敗家婦!必定是她趁著自己不在家,偷偷拿了他的印鑒,給那些人寫信,那些考官們又以為這是自己的意思。所以太子在審案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的供出了自己!
自己真是被她害死了,現在物證齊全,待到那些賄賂的考生們被抓過來,就是人證。
到時候物證認證齊全,自己這輩子。算是完了!
果然,不多時。太子的人就抓了一串考生回來,他們個個身著錦衣,一看就知道家中頗為富貴。
那些人都是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富家子弟,經不住兩下拷問,就全都招了。
不出意料的。他們也都把矛頭指向了李威,此時的李威知道自己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了。
事實擺在眼前,大堂外圍觀的眾人都開始咒罵起李威來。這些人要麼是平頭百姓,要麼是貧困的學子,最不喜歡的,就是貪官污吏。
尤其是那些學子們,他們寒窗苦讀十年,滿懷期望的來京都趕考,沒想到名次早就被人用銀錢定好了。
他們這些沒有銀錢的人,只能一次一次的名落孫山,家中都是砸鍋賣鐵在供他們讀書,這些貪贓枉法的官員們,實在該殺!
不知道誰先喊了一句「此罪當誅」,後面的人都跟著附和起來,一時間,堂外響起了一片請命之聲。
更有熱血的學子,拿了筆墨來,寫好請命書,游說大家都簽字,不少人還真都簽了。
沈嘉榮擼了袖子,也準備簽上自己的大名,但卻被一旁的林慕白拉住了。
他將沈家兄弟拉出人群外,沈嘉榮不解的道︰「這樣的國之蛀蟲,就應當殺之而後快,林兄為什麼不讓我在請命書上簽字?」
「朝堂之事,風雲詭譎,我們還是小心為妙,萬萬不可魯莽行事。」林慕白道。
「林兄說的有理,李威眼下看著是完蛋了,但是宮中還有一位麗妃在,這件事情,暫時還沒有定論,大家還是小心一些為妙。」
見到自家哥哥都這麼說,沈嘉榮只好點了點頭,三人計議已定,怕那些學子再來找他們簽字,就先行回了住的地方,反正案子結果一出來,肯定會立刻就傳開來的。
他們三人卻沒注意到,就在他們離去之後,幾名來看熱鬧的京都民眾也跟著離開了,而且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
這些喬裝成民眾的人,正是太子殿下的人,太子覺得這三人可堪一用,就命人注意他們的一舉一動。
當太子得知他們並未頭腦發熱的跟著在請命書上簽字以後,暗暗點頭,下定了決心,此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李威收受賄賂,買賣官職,私自牟利的罪名,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太子並沒有當堂宣布罪行,畢竟是一國尚書,還是要先行稟報皇上,再由諸位大臣商議之後,才能有最後的結果。
但是李威卻被扒了官服,出去烏紗,穿上囚服,被關押在刑部大牢之中。
眼看著 赫一時的吏部尚書,就這麼簡單的倒了台,在場的不少官員們都心有余悸。
眾人的目光不由都看向高坐在堂上的太子身上,李威獲罪,雖然有他自己的原因,但毫無反抗之力的就被抓起來,那位太子殿下一定在背後下了不少功夫。
誰都知道太子和麗妃是死對頭,李威又是麗妃的親哥哥,不拿他下手,拿誰下手?
可是從案發到收押,只不過短短的一夜半日的功夫,這位太子殿下的能耐,不可小覷呀!
眾人看向太子的眼神,隱隱都透著懼怕之意,暗暗在心中下定決心,以後寧願得罪皇帝,也不能得罪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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