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樂嗎,安柏?」
杜咸熙問這句話的表情就像在說,你敢承認試試看。
徐安柏有些恍惚,腦子里頭第一個閃念就是︰我到底又在什麼地方惹到這個男人了?
就好像是還沒習慣挨打的女人,在丈夫揮拳而來的時候,總是要苦著臉問一問是哪里做得不對一樣。
但漸漸地,就知道這其實根本沒有原因。
只要承受,忍耐,甚至在結束的時候說一句,下次不敢了。
徐安柏想,再這麼下去,說不定有一天自己也會麻木的,最終淪落為一種芥草,橫豎存在就是讓杜咸熙生氣。
但這個問題還是讓徐安柏感到不悅。
她咬了咬牙,「你不是專門找我過來問這種問題的吧?」
杜咸熙的笑容里含著一種冷,上揚的嘴角更像是一把剔骨的尖刀,要刺到對方眼里、身上。
「是啊,打擾到你了嗎?」
「你什麼意思!」
那個身影果然就是他吧。
可杜咸熙已經厭惡起了這個話題,正猛然拿手鉗住她的下巴,微微眯起眼楮,威脅的,「為什麼把頭發剪了?」
徐安柏連回答的力氣都被抽走,更別提他扼住她的臉,讓她根本無法言語。
或許他自己是不想听回答的,所有才用霸道的吻砸向她的唇,偏偏鋒利的牙齒還碾著這脆弱的軟肉。
他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自己不要咬斷這下唇的,口腔里是一股陌生叼膩腥味,那是屬于她的血。
她無力反抗,可身體抖動得很明顯。
要承受這樣的痛,是要用多少的忍耐?
她偏偏不服輸,哪怕是此刻將他恨到刻骨銘心。
杜咸熙最厭惡她這一點,于是松開她,像是放開一只已死的獸,臭了爛了,沒有價值。
徐安柏得救了,或許她沒辦法讓這個男人愛上她,但總是還有些辦法讓他失去興趣。
連一句廢話都不要多說了罷,撿起破碎的一副靈魂,趕緊逃走吧。
只是他的腳步又響起來,她已經要扭開門鎖了,終于可以離開了,可忽然就被他撈起腰,往後猛然一拽——
徐安柏嚇得大喊。
杜咸熙的聲音依舊是不輕不重的,冷漠的很平靜,「想走了嗎?」
他還是不準備放開她。
推她抵住門板,扔了那條圍巾,去扯開她的領口,往下推著露出光滑的肩,他吻過去,頭重重抵著大門。
杜咸熙咬牙切齒,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落下來,無望地喃喃著,「放我走吧。」
他連停都沒有停一下,就去進攻她的腿,拿自己的膝蓋打開了,身體緊緊地貼上去——
「叮!」
門鈴響了起來。
好像有救了,可徐安柏偏偏不敢掙扎。
杜咸熙卻沒有停的意思,繼續吻著、嚙咬著她的肩。
門外的人卻不耐煩了,用手砸起大門,大聲地喊︰「杜先生,客房服務。」
聲音有些耳熟。
徐安柏想。
她會曉得這房里正發生著什麼。
可杜咸熙停了下來,已經開始整理他的襯衫,甚至將松下來的領帶往上緊了緊。
「把你自己收拾好。」他吩咐著。
徐安柏揉一揉臉,趕忙將衣服拉好了,又把外套的紐扣一顆顆扣起來。
杜咸熙已經開門,見到門外人的一刻起,一下子放緩了表情。
「小丫頭,你怎麼過來了?」
林凱蒂幾乎要蹦起來,「哈,開不開心,驚不驚喜!」說著一下子跳去他懷里,雙腿緊緊夾著他的腰。
杜咸熙笑著將她抱好,手緊緊鎖著她的腿,不讓她掉下來,「當心一點。」
林凱蒂興奮得有些過頭,在他身上賴了差不多幾十秒,這才從甜蜜的世界里抽一抽身,關注邊的事。
猛然間看到徐安柏,嚇了一跳,連忙在杜咸熙耳邊說了句什麼,從他身上跳下來。
「你是誰呀?」林凱蒂一臉悵惘,忽然注視到她染著紅的嘴唇,大聲叫道︰「天哪,小姐,你的嘴上怎麼全是血,都腫起來了。♀」
徐安柏慌張失措,拿手微微掩著,「不好意思,剛剛我來找人有事,記性不好走錯了地方,又不小心撞上了門邊,真是太狼狽了,我還是趕緊先走了。」
林凱蒂皺著眉,很擔憂地說︰「你看起來很不好。」
杜咸熙過來攬住她的腰,非常親昵地拿手去模她的臉,「我剛剛想給她找些藥的,不過這里顯然沒考慮到準備醫藥箱。」
徐安柏很用力地點點頭,「是的,是的,謝謝你,先生。」
她急急忙忙地從門內出去,急中生智說出的謊話,細節處理的不夠到位,或許他的妻並不會太相信。
可也管不了那許多了。
只希望這一頁翻過去,盡可能快的遺忘彼此。
她不想打擾他們的生活,也希望林凱蒂不要在意這樣的支根末節。
趕快走,趕快走,走廊卻是這樣長,一盞盞的燈明晃晃的亮在頭頂。
她看不到盡頭了,腳下的地面已在崩塌。
身後卻有人喊住她,「小姐,你等一等好嗎?」
徐安柏的頭皮都在發麻,釘住腿腳,轉不過身子。
要她怎樣面對這個女孩子?
說她在和她的夫鬼混?
林凱蒂追過來,卻很是高興地說︰「你是Amber吧,那個上過雜志封拍過電視劇的大明星?」
徐安柏怔怔地點了點頭。
心微微一松。
「天哪,居然在這兒看見你,你根本就是我的偶像,我小時候就看過你演的不少片子,棒極了!」林凱蒂吐一吐舌頭,「好Amber,我不是說你年紀大,是你出道很早而已。」
徐安柏依舊是點頭,「我真的還要找導演有事兒,先走了。」
林凱蒂「嗯」了聲,戀戀不舍地目送她遠去。
杜咸熙過來摟她的腰,她很乖巧地站去他面前,拿手指在他懷里寫字,「她真的很高傲呢,不過人比電視上還要漂亮,從沒見過比她長得更好看的。她也住這兒吧,你能為我要個簽名嗎?」
杜咸熙的視線尚且停留在徐安柏消失前的那個位置,「一個女明星,有什麼值得你這麼喜歡的。」
林凱蒂拿手指點他的胸,「你怎麼能這麼說話啊!」
「嗯,寵得你無法無天了。」
「總之你說我偶像的壞話就是不行!」
杜咸熙忍不住笑起來。
下巴貼在懷中女人的頭頂,的頭發掃過皮膚,一點點的癢。
他情不自禁地去模這一頭長發,鼻尖穿梭在發際,嗅那股清甜的香味。
「你幾天沒洗頭了?」他還逗一逗她。
林凱蒂不滿地抬頭看他,撅著嘴,「人家天天都洗的好不好,真討厭。」
回到房間之後,徐安柏便滿腦子都是林凱蒂這個人的影子。
黃珊在旁大呼小叫,對她的破相感到難以理解。
也都入不了的她的耳朵,整個關注的焦點全在林凱蒂身上。
她們之間本沒有太多過節,原本可以和許許多多的陌生人一樣淹沒在這世界里。
然而一個契機讓她們注定糾纏在一個圈子里。
就好像她無論離開多久,兜了一大圈轉回來的時候,總還是要遇見杜咸熙。
知道杜咸熙要和別的女人訂婚的時候,徐安柏還活在他給她編織的美好夢境里,以至于自信滿滿地對消息來源者給予了最嚴厲的警告。
黃珊感到無奈,兩手一攤,說︰「不管怎麼樣,報紙上已經登出了報道,你心里頭的那個陽春白雪,終究不是你要尋找的與子偕老的良人。」
徐安柏不吵也不鬧,等待著時間還給她一個真相。
誰知道現實不過是拍過來一個大掌,將她狠狠地扇醒過來。
杜咸熙和一個叫林凱蒂的女人訂婚,訂婚宴舉辦的非常盛大,她通過電視直播見證了這一儀式。
直到那個時候也還是心存向往的,或許一切都是個誤會,然而事實不給她喘息的機會,杜咸熙拒接了她的所有電話,並在來醫院的時候對她冷酷到底。
許多事情堆積著涌來把她壓得喘不過氣,就像是哮喘發作時窒息的痛意,自頭頂到腳尖,無數的鋒利的尖刃把她剃開。
而她甚至不知道是在什麼地方得罪到他。
他訂婚的前兩周,他還帶她去半山腰的別墅小憩,他們在月光下親吻。
那一晚的月亮很大很圓,靜靜地注視著他們。
山中松濤陣陣,溪水潺潺,像流淌在枕頭下,一層層漣漪蕩漾開去。
那時候杜咸熙緊緊摟著她,問她有沒有想過,她很狡猾地說沒有,因為多半他要離她遠去的。
那時候心里急等著听他拒絕,說我會守護你到地老天荒永不離開你等等這樣的諾言的。
可他只是揪著她的鼻子,很淡然地說︰「就是這樣子啊。」
就是這樣子呀。
果然沒有了他,這樣子行尸走肉地活到現在。
曾經非常深地恨過林凱蒂。
可恨得時間久了,才發現問題其實並不出在她身上。
沒有她,還會有梁凱蒂、李凱蒂。
他是從一開始就決定要放棄她的。
她怎麼會不清楚?
徐安柏倒在床上,一直睡到半夜方才醒過來。
她模了模空空如也的肚子,覺得此刻應該出去吃點什麼,這是個好時間,既不用看到那些不想看到的人,又可以毫無顧忌地飽餐一頓。
可她顯然低估了權旻東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韌性,他就等在餐廳入口處,在看到她過來的同時用力揮了揮手。
「你怎麼在這兒?」有些多此一問。
權旻東說︰「在等你呀,說好一起吃夜宵的。」
「你專門在這兒等我?」得到對方的肯定後,徐安柏有些哭笑不得,「你真是瘋了瘋了,我又沒有答應你,萬一我不來了你豈不是要等一晚上?」
「何止一晚上,等到你來為止,可你總要來吃東西的不是嗎?」權旻東過來推她的背,「好了,趕緊過來吧,大小姐。」
誰知剛出虎口又入虎,杜咸熙正和林凱蒂也在這里。
而權旻東顯然對這兩個人不陌生,一路開顏地走過去,沖兩個人打招呼,說︰「這就是我要等的那個人。」
杜咸熙的眼楮隨之而轉,最終定定落在某一處。
徐安柏這才自失魂落魄中清醒,發現自己的手已被權旻東緊緊握著。
而杜咸熙就那麼一瞬不瞬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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