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陰神爪不愧是至高武學,謝曜以前還不覺得,而今練後才發現不論招式、心法,皆比朱聰教給他的高出許多倍。單拿招式來說,九陰神爪每節只教一字訣,抓、拿、提、拍、按,但將五招自行變換,就會有揮、握、攥、捏、扒、摳、扳、擰、撥、捋……無窮無盡變幻莫測。
謝曜並不認為他自己很聰明,所以遇到不甚明了的就會將天書拎起來搖一搖︰「這句‘修罡氣,靜流極’是甚麼意思?」
天書沒好氣的看他一眼,道︰「罡氣,乃用內力將周圍氣流連接一起靜止不動,便是罡。古人有雲,‘流極之運,有生所共深悲也’,這流極便是釋放之意。所以我猜,這句應該是讓你先聚內力,再靜放罡氣罷。」
謝曜被他點撥,茅塞頓開。他內力雖小,但用這一絲內力游走全身,試著照天書說的做。開始努力幾次都找不到聚氣法門,但謝曜卻不放棄,連續幾天就練這一句話,勢必要度過此瓶頸。
又過了兩個月,天氣漸漸轉寒,謝曜卻還是沒能找到聚氣的辦法,他不禁有些沮喪。朱聰平日里教他的功夫,謝曜已經覺得太為簡單,基本看一次就會。他嘴上不說,心下卻只想著鑽研九陰神爪的奧秘。
「你不睡覺發什麼呆?」天書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將神游天外的謝曜心思拉回。
此時月上中天,謝曜也不看他,而是將窗簾卷起,看著夜空喃喃道︰「我始終度不了那瓶頸,看來這九陰神爪與我無緣了。」
天書「哼」了一聲︰「你以為什麼武功都那般容易麼?你才練了兩個多月就自暴自棄,活該一輩子沒成就!」天書像個老媽子一樣將謝曜罵了個狗血淋頭,謝曜卻忍不住傻笑了一下,他漸漸覺得天書除去外形,其實也是個人,會罵他,說明還是關心他的。
草原的夜晚格外涼爽,謝曜呼吸著新鮮空氣,看著滿天星斗,竟覺得渾身說不出的舒暢,正和他運行小周天的感覺差不多。謝曜靈機一動,穿好衣服,將天書一把拎在手上,躡手躡腳的鑽出帳篷,免得吵醒烏日珠佔。
謝曜緊了緊身上的衣裳,對天書道︰「你發現沒有,晚上的空氣比白天好很多,而外面的空氣又比屋里好很多。《九陰真經》乃屬寒,故此我想若在水邊修煉此功,應該會事半功倍。」
天書嗤笑說︰「那還廢什麼話,你把我叫來不就是為了給你當鬧鐘麼。走罷,斡難河離這可遠。」
謝曜被天書點破心思也不生氣,反而腆著臉笑笑︰「咱們是好搭檔嘛!」
當晚謝曜便在斡難河畔找了一塊大石頭,坐在石頭上打坐了一夜,而天書就在周圍給他放風。到第二天黎明之前,謝曜又悄悄回到房中。夜晚伴星伴月在河邊練功一夜,勝過他在屋里練功三天。
如此一來,每晚謝曜都會拉上天書去斡難河的大石頭上練功,那六字要訣謝曜花了兩三年都未曾堪破,但他從不著急。日積月累,招式雖然沒有變化,但不知不覺間內力漸深,氣色紅潤勝于常人,只不過他從未與人交手過,便也無從發覺。
這天夜里,謝曜又到了斡難河邊練功,但見烏雲俱散,繁星也比往常明亮,謝曜抬頭望著天,想到來此這麼久,不禁頓生感慨。
天書拍拍他臉頰,問︰「星星有什麼好看?難不成能看成一幅畫?等我找到慧根回去,摘一堆送你。」謝曜愣了一下,連忙搖頭︰「我可不要那些帶輻射的東西。」說罷,又望了一眼天空,這次卻似乎是看痴了,也許天書說的不錯,這星星點點的光亮中仿佛有一根線,將每個點都串聯成圖。
謝曜靈光一閃,頓了頓,指著某一處道︰「天書你看,如果將那看做一個人在打坐練功,星星是穴位,而他周圍的雲是罡氣,若要流極,則需要自己釋放,人體能釋放的穴位從頭到腳都有,但是要將內力均勻的從這些穴位排走,就很難了。」
天書對他這堆話不甚明了,只莫名其妙的問︰「你有病?內力是武學之根本,你把它排走干麼?」
謝曜聞言一怔,忽然「嘖」了一聲,從石頭上站起來大喜道︰「對啊,是排出而是不是排走!是我太蠢!太笨!天書你真是我的……我的……」謝曜一把將天書抓住,狠狠啵了一口,然後雙腿盤膝,開始運功。
天書「呸呸呸」了半天,大罵道︰「謝瘋子!謝瘋子!」
謝曜此時全心投入,對外界不管。是他開始就想錯,聚完罡氣,再將罡氣排走的確很難,身體不由自主的會阻止你這樣做。好比你吃了一只雞,隔了一會兒要你把這只雞吐出來,實非易事;但假設你吃了一只雞,讓你把雞里面的精華吸收,剩余的拉出來,就簡單多了。謝曜運行了一小周天九陰神爪的心法,便開始調動丹田真氣,慢慢游走全身,再經涌泉穴、合陽穴、過三焦俞,出百會穴,屏息靜氣,仿佛用氣流在周身織造了一張網。謝曜對對武功高低並沒有實體的概念,他也不知道在他這個年紀能聚罡氣是多不得了的事情。靜坐兩個時辰,謝曜便牽引周身罡氣自然而然的仿佛呼氣一般,緩緩排出。
「喂,你感覺怎樣?」
天書推了謝曜一下,見他沒有反應,于是又重復了一遍︰「謝瘋子?說話!」
謝曜挑眉看了他一眼,目光中精光熠熠,竟好似換了一個人。
天書正驚疑不定,謝曜忽然站起來在石頭上又蹦又跳,像個小孩兒一般哇哇大叫︰「我不敢相信!我竟然練成了天下第一叼的功夫!」
……練成個屁!
天書沖上去啪啪給他兩耳刮子,道︰「後面有你哭的時候,練招式罷!」
謝曜被天書揍了也不敢還手,唯唯諾諾的點完頭,就開始老老實實的練習。
*
春去秋來,幾回寒暑,不知不覺五年過去。
謝曜的功夫在朱聰和天書的監督下日益精進,但自從那日和郭靖切磋後,他這整整五年都沒有看見郭靖了。听朱聰說,由于上次和謝曜切磋的事情被柯鎮惡管著,不許他來和謝曜相見。但郭靖經常托華箏、拖雷給謝曜送點心、禮物,兩人交流也算頻繁。
這天烏日珠佔並沒有早早睡下,天氣越來越寒冷,她得給謝曜趕制一件更保暖的皮襖。謝曜偷眼瞧了瞧,知道烏日珠佔定要很晚才睡下了。他見不得人辛苦,晚上也還要練功,于是走到烏日珠佔旁邊,說︰「媽,我還有衣服穿,你去睡罷,明天在縫也不遲。」
烏日珠佔哪里肯干,手上針線不停︰「小曜,明日你還要和你師父學功夫,該早點睡的是你。」她說著還將皮襖在謝曜身上比了比,微微笑道︰「你長大了,去年的衣服沒法穿,我不給你做衣服你穿甚麼?」
謝曜站在原地沒有動,他抬眼打量了一下烏日珠佔,手心有些微微發汗。學了快五年的功夫,他從來沒有在別人身上試驗過……昏睡穴,應該沒什麼問題罷?
「媽,我想抱抱你!」謝曜張開雙臂像個小孩子一樣撒嬌,烏日珠佔最喜歡他這樣了,忙放下手中活計,將謝曜抱起來,慈愛的問︰「今天怎麼耍小性子啦?」
謝曜一邊說話一邊將右手繞道烏日珠佔腦後,笑道︰「媽,你真是個好媽媽,嗯……你現在是不是感覺很困?」
烏日珠佔一愣,正要開口說自己不困,謝曜眼楮一眨,出手如電已然點在她風府、啞門。烏日珠佔頓時雙眼一合,昏倒在椅子中間。
「……媽?媽?你沒事罷?」
謝曜叫了兩聲,用手指探了探烏日珠佔的鼻息,均勻沉穩,顯然是進入了熟睡中。謝曜大喜過望,忙把天書叫出來,兩人合力將烏日珠佔抬回床,謝曜又給烏日珠佔細心蓋好被子,方才離開。
*
要去斡難河要經過一條小道,道路旁長滿了雜草。
謝曜正準備和天書聊聊,草叢中忽然簌簌作響,陡然蹦出一個黑影。謝曜參透九陰神爪第三、四節後,武功遠勝當初,當下也不害怕,揪住對方衣襟,直接一大巴掌扇過去,正中臉頰!
只听那黑影「哇」的一聲大哭起來,身上鈴鐺發出叮叮的脆響。謝曜表情一抽,忙賠禮道歉︰「原來是華箏啊,你大半夜躲草叢里干麼?別哭了,別哭了,我給你糖吃。」
華箏年齡比謝曜還大一些,她一手捂著臉,一手伸到謝曜面前攤開,里面竟掉了兩顆牙齒。謝曜借著月光一看,乖乖不得了,華箏的臉頰腫的老高。
「謝曜,你打我,你一點都不可愛!我不要和你玩了!」華箏攥著牙齒,一邊哭一邊說,一邊漏風。
謝曜忙從懷里掏出一顆糖,正是烏日珠佔以前給他的。他可不愛吃這東西,這會兒恰拿好給華箏︰「不就是一顆牙齒,來,我賠你一顆糖。」
華箏氣呼呼的看他一眼,總算不哭了,將糖塞嘴巴里,囫圇不清說︰「走罷,郭靖和我哥哥還等著我們。」
謝曜聞言,怔了怔說︰「郭靖?發生什麼事了?」
在他印象里這幾個熊孩子聚在一起準沒好事,該不會又和都史鬧矛盾準備找他助拳罷?五年不見,也不知郭靖的武功怎樣了。
好在華箏打消了他的疑慮︰「郭靖的大師父好不容易放他出來,我們好久好久沒一起聚了,怎麼,你不想去和我們玩嗎?」
謝曜看著華箏純真的樣子,也不好拒絕,干笑的掩飾說︰「去,去,當然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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