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林間,小溪流水潺潺。
謝曜听見這流水聲卻仿佛听見了催命符,走路比挪還慢。天書冷哼一聲,沖過去就在他腦門兒拍了一巴掌,道︰「別以為沒人監督你!」
「你能少敲我腦袋麼?」謝曜揉了揉額頭,郁悶不已。那蒺藜堆還在原位,謝曜握了握拳,默念了一邊先天功口訣,撅起小心翼翼的盤膝打坐。
天書看他動作暗自好笑,卻冷冰冰道︰「昨晚我想了一想,你試著一邊運氣一邊煉精凝神,就像當初在斡難河邊練習的方式一樣。」
謝曜听他運氣鄭重,心知天書是在幫他,當下便攤開雙掌各放左右膝蓋,挺直脊背,吐濁氣。但他剛做完準備動作,那蒺藜便刺的他渾身不適,不禁扭來扭去,根本無法做到「靜」字。
「天書,我不行。」謝曜皺著眉,伸手撥開一些蒺藜。
天書厲聲道︰「不行也要行!你再敢動一下,我就咬你一下!」說罷,天書刷的翻開書頁,露出兩排牙齒。牙齒在夜色中閃閃發光,謝曜打了個寒戰,卻又牽動下的蒺藜,更坐不安穩了。
天書一直都是凶巴巴的,謝曜不敢造次,他凝思一想,忽然「噫」了一聲,雙眼放光道︰「我有辦法讓自己不動了!」只要不動,就能慢慢靜下來。
謝曜說罷,又擺好姿勢,抬手在膝蓋的「鶴頂穴」「梁丘穴」重重一點,登時全身猶如釘在蒺藜上,動不了分毫。他本可以只點下半身穴道,但想著自己意志不堅,索性全身都封上,待三個時辰後自動解開。而在這三個時辰中,他便可以「靜坐」練功了。
天書道︰「你倒聰明,知道把自個兒點住。」
謝曜道︰「嗯,你等我先適應一下,我立刻就練。」
待過了半刻,謝曜適應了點穴後的僵硬,便按照先前天書所說,結合全真劍法以及先天功口訣,將其從涌泉游走周身,行了兩遍,謝曜漸覺丹田處微微發熱,他心知這一個不慎定然會出岔子,因此練的極其緩慢小心,牢記譚處端那句「心若不靜氣無所歸,以至神弛散功無所行」,任這股熱氣自然自生,不即不離,勿忘勿助,以防氣散。待適應這股熱氣後,他才又進行下一步口訣。待到熱氣熱極欲動之時,以真氣領之,慢慢入尾閭之穴。
謝曜練到此處,卻覺得這股氣十分奇特。就算他不運功,這股熱氣也會四處流竄,謝曜轉念一想便猜到這便是走火入魔的主導因素。他當然不想走火入魔,當下凝神,用真氣將熱氣包裹,暗運全真心法將這股熱氣推送至口訣中的百會穴,在百會穴處停留片刻,待熱氣從頭頂散出,是為運行完畢。
天書在謝曜旁邊,見他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微笑,待到日光熹微,天邊泛起紅霞,謝曜才緩緩睜開雙眼,目中一片清明。
「你感覺如何?」天書迫不及待的問道。
謝曜愣了會兒,方朝他微微一笑︰「你也該來練練,渾身舒服的緊。」不知不覺,謝曜背上已經汗濕,他站起來拍拍衣服上的蒺藜,道︰「方才練功沉下心去,這蒺藜的痛覺竟感不到了。」
天書看他面色十分紅潤,知道是先天功的緣故,這功法本就是以養生靜氣為主,謝曜練好絕無害處。只要等謝曜大乘……天書晃了晃,將其拋在腦後不想。
謝曜說罷,忽然模著下巴道︰「真奇怪,我明明很笨的一個人,為甚麼每次練功都能找到訣竅?」
他故意往自己臉上貼金,乃是為了讓天書出言說幾句話,可天書落在樹根旁,根本沒有理他。謝曜搖了搖頭,走過去將天書一把拎起來,自己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笑眯眯道︰「因為有我的好伙計幫忙啊!」
天書淡淡的「嗯」了一聲,不與他聊。
至此一路無話,二人回到房中三點一線過日子。譚處端和孫不二也沒有問他練功進度,只是想起了教他幾招全真教的劍法、武功,又過了半月,全真教的功夫謝曜都已經掌握,進步十分迅速。
反觀程瑤迦,卻還停留在金雁功上。好在謝曜現在只需要鞏固,不用再學,孫不二便留下來單獨教育程瑤迦,于是這兩師兄妹有一段日子未曾見到。
這天,謝曜吃罷早飯準備去後山看看程瑤迦的練功情況,還沒走近,就听程瑤迦大聲道︰「你們讓開!」
謝曜自從認識程瑤迦以來,從未听過她這般大聲說話,當即加快腳步,伸脖子望。只見三個小道士叉腰、抱胸的對程瑤迦說︰「女的就不該練功,真搞不懂孫師叔干麼收女弟子!」
說話那人正是廖志新,而趙志敬和尹志平站在他旁邊。
程瑤迦皺眉道︰「師父願意收我,跟你們何干。」
「那你總得拿出點東西讓我們看看你都學了甚麼本事啊?」趙志敬挑起眼梢,輕蔑的說。程瑤迦還沒答話,那廖志新就道︰「趙師兄,誰說程師妹沒學本事,那日練武場上她不是還會哭麼?」
程瑤迦一听這話,氣的抬頭,可看著三人又不知怎麼反駁。
尹志平這時伸出手將廖志新等人攔開,皺眉道︰「你們別為難程師妹了。」
趙志敬冷哼道︰「若不是她那勞什子師兄不在,我哪會為難她?」說著他看向程瑤迦,道︰「你告訴他,我們三人明天子時在這等著,他有膽就來!」
程瑤迦道︰「我師兄每日子時都在林中練功,他不會去的。」
廖志新獰笑道︰「什麼練功,我看謝狗就是不敢來!較藝場上仗著野貓野狗的功夫取勝,這次看小爺不把他打的求爹爹告女乃女乃才怪!」
程瑤迦聞言面有慍色,模著劍柄,上前兩步︰「不許你們罵我師兄!」趙志敬和廖志新互看一眼哈哈大笑,說︰「我們就罵怎麼啦?謝狗,謝豬,謝馬……」
「還有你謝爺爺!」
廖志新猛覺鼻子被一物什彈了一下,登時鼻腔一熱,抬袖子一擦,已然出血。他這才循著聲音看去,只見謝曜手中拿著顆蒺藜果子一拋一接,笑睨著他,好不悠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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