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這種事物不會因為人們想要或者不想要而避免,而勝利,也不是閉門不出就會等到。
宋易確定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等著自己開口之後,這才稍微正了正自己的臉色嚴肅的說道,「我帶來了一千人來!」
說完這句話,宋易沒有等到想象中的歡呼聲,也沒有想象中的吶喊聲和贊揚,有的只是所有人疑惑和淡淡失望的神情。
竇年德微微有些頹然的說道,「別說一千人,就算是兩千人也殺不進城啊,我們兩萬人都還是沒有防住金人,金人太過凶殘」
王匡廬和德王等人臉上的神情也是微微有些失望,似乎更希望听到的消息是有大軍來援,又或者是宋易能夠指點一點逃生的大路。
宋易想象過無數種可能,但是都是那種自己忽然從天而降帶給眾人希望,然後被眾人贊揚擁護的場面,但是他唯獨沒有想到過眼前的所有人似乎都完全沒有戰意。
「我看我們要從長計議一下了。」宋易有些苦澀的轉頭望了望驚訝的扶搖,然後對著竇年德等人說道。
船艙內,宋易見到了更多熟悉的面孔,甚至看到了白老爹和瓊花憂愁的面孔,唯獨沒有看到江城和寧師師的那一群人。
「江城和寧師師等人呢?」宋易疑惑的問道。
王蘇神色復雜的回答道,「他們乘了另一艘船說是要去尋求救兵,估計現在已經從另外的岸上離開了」
說起這件事,眾人的表情不一,宋易猜想或許當初當家的想法不一樣,所以鬧了些不愉快才導致了這樣的情形的,頓時不再糾纏在這個問題上,而是神色嚴肅而認真的將自己想要用大船運一千人入城偷襲的想法說了出來。♀
這一次,眾人才恍然大驚的明白過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可思議的震驚。之所以震驚是因為在這之前,他們都沒有想過這麼少的人還能攻進城去。
水戰或者說借用船只參戰這種戰役不是沒有,但是在當今天下都是以步戰為主的戰爭局勢來說,即使是太祖戰敗吳國也不過只是發動了一場意義上的水戰而已。所以沒有人會想到在當下以船只運兵奇襲,甚至應當說,在船上的這些人當中沒有戰場經驗豐富的人想到這個決策
宋易滇議一出,眾人先是驚訝,然後主要擁有話語權的幾個主要人物頓時陷入了深思當中。片刻後,臨時發起了一陣討論,在眾人的圍繞和期盼當中,最終作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
那就是戰!
即使是戰,該怎麼戰,往哪開始戰,便成為了接下來討論的話題,然後這場包容了船上每一個人的參與抵論大戰正式開始。論起真正的戰事,宋易的確沒有發言權,所以更多的人其實還是傾向于指揮權在竇年德還有幾名護送著竇年德一起逃出來的偏將身上。
戰斗方向和時間,汴州城的地形和金人可能的兵力分布,途中重點需要去號召的戰力吸納和人群聚集地,還有就是一支奇兵的爭取方向許多問題,在歷經一夜到討之後開始敲定下來,眾人所需要作的便是再潛伏休息一天,然後等待天黑之後發起奇襲。
按照竇年德和宋易等人最終的商量結果便是,宋易的一千人和竇年德這邊幾條大船上的可戰的一百多人分為兩隊,一隊為兩百人組成的奇兵組合,由于宋易親自帶隊挑選精練的人員任意挑一個進攻方向,最終的目的是通往汴州府衙救出大獄中關押的可戰人員;另外一隊近千人的隊伍則由熟悉地形的竇年德和德王等人從梁河畔登陸,一路上快速的襲殺過去,盡量以大吞小的解決敵人的分散力量,最終兩方人馬聚集的地點便是汴州府衙。
除去這兩支戰斗力群體外,還有一支由于最熟悉汴州城地形身手靈活的人員組成的臨時動員隊伍,目的便是悄然的游走在城中組織起一支有可能組織起來的可戰隊伍
如果說先前所有人的心中想的還是怎樣尋找到一條逃生的生路的話,那麼經過宋易提議出來的這條奇襲計劃和所有人都參與討論之後,頓時間每個人的心情都變得激動起來,心中俱都重新充滿了一種昂揚激動的斗志
汴州城的又一夜,已經逐漸適應下來承受角色的汴州人和逐漸喜歡上主宰地位的金人似乎都找到了一種各自相處的方式。那便是金人所過之處,不去反抗,只需要服從便能留下生存的機會,至于遭受暴力和蹂躪在每個人的心中畢竟還是存了一份僥幸。
而對于金人來說,則是不盡的得意和驕狂,所以在盡可能的享受和滿足自己的虛榮吊件下,金兵至少還不會忘記完顏吐渾那條可有可無的止殺令。殺人,看心情和好惡
知州府的金銀珠寶越來越多,堆積起來已經陳列滿了一個小院,而完顏吐渾叉著腰站在小院中望著閃閃發光的金銀財寶卻緊皺著眉頭。
他雖然粗獷,但是完顏鴻漸不會將一個這麼關鍵性的任務交到他的手中,所以他對了解的情況感到有些隱憂。
汴州知州竇年德不見了德王不見了甚至是布行的蘇家和王家也都不見了似乎憑空消失了,只留下了完全沒有痕跡的宅院
完顏吐渾甚至覺得最多再等一天,他必須要動手開始去搜刮民宅了,因為城中重要的一些人員的消失讓他始終覺得內心無法完全安定下來。但其實他忘記了一件事,那便是遺忘了王家是造船家族而且有一個在城外的造船工坊因為完顏吐渾是金人,所以完全沒有想過,恰好他所詢問的周小灣又是一個從鄉下知州府的小妾,也恰好不知道王家竟然還有一項造船的產業的,所以這一切便都成為了完顏吐渾掌控大局之下而沒有掌控的信息。
因為金兵,城中的生氣並不濃郁,燈火更加不多,沒有人家會亮著燈火去故意吸引金兵的注意,所以一旦大多數的平民熄了燈火,即使城中的富戶和酒樓還點著燈,這座城依舊算不上繁華。這也說明一座城的繁華與否,終究憑靠的還是數不清的平民百姓的支撐
梁河畔和江南的秦淮河畔是有些相似的,甚至有人將梁河比作小秦淮,雖然梁河畔的居民也因為汴州陷落變得小心謹慎的生活著,夜里也不敢點燈,但是終究還是有些抱著僥幸的人會點燈做一些事情
常弘算是汴州城中小有名氣的布商了,往常他常常自嘆不如的認為自己總是比不上城中那些大賈,也就因此花了比城中心還有昂貴一些的房價在梁河畔買了一棟大宅子,這除了是因為他抱著一種無法在城中炫耀便在梁河畔炫耀的心理買了這棟豪宅,其次的原因便是因為他實在是一個貪花的男人。
因為汴州城人心惶惶,他也提著心神忍耐了幾天,因為他把自己最鐘愛的小情人藏在了附近一棟破舊的宅子中,防止被金兵搜查的時候發現然後施暴。這一晚,他再也難忍自己火燒火燎的欲念,然後在床上翻來覆去掙扎了許久之後終于是起身提了一盞燈籠準備去找自己的小情人。
出門之前東張西望的見四周一片安靜,常弘這才提著燈籠出門飛快的扭動著自己臃腫的身子跑動起來,因為內心焦躁如焚,他臃腫的身子跑動竟然帶起了呼呼的風聲,在他熟悉的路程中,只需要再有百來米,兩分鐘左右他就能夠推開那扇破舊的門直接壓在那具自己愛不釋手的酥膩身子上的時候,他忽然隱約覺得地面微微有些震顫的感覺
停下腳步,他仔細的感受了一下,終于確認自己的感覺沒錯,他的額頭汗水瞬間滾落下來,然後他惶恐的想著,只是想要睡一下自己的女人而已,犯不著這麼多人來吧
一轉頭,朝著震顫的源頭望去,他頓時一坐倒在了地上,一對細長的眸子瞪得像是兩顆在黑暗中泛著奇光的綠豆
沒有人注意到他,竇年德帶著一千人迅速的登陸,然後飛快的從他所在的這群民宅區呼嘯而過,氣勢凌厲。
但常弘卻哆嗦著半天都終于念出了哽在喉嚨里半天才敢說出來的話音,「知知州老爺」
沒有人听到他的這聲哆嗦的呢喃,因為一千人雖然多,但是卻秋天里掃過落葉一般的疾風一般,瞬間便帶著微微的震顫從這一片而過,地面重新歸于平靜,以至于他如果不是看到了梁河畔的那幾艘大船,他都會認為自己是半夜撞鬼了
而梁河畔中,宋易坐著的另外一艘船在經歷了兩次的往返之後,終于兩百多人全部運上了陸地,然後在宋易和熟悉汴州城地形的王蘇帶領下,悄然無聲的潛入了這一座原本應該燈火輝煌的繁華都城-汴州。
凜然的殺氣,悄然彌漫在蕭瑟黑夜中汴州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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