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狼在自己窩里等著她。
林晚不知道自己在陡峭艱難的山路中模爬滾打走了多久,黑暗中無數次地跌倒,又匆忙爬起來,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趕緊回家。
好在越往山上走積雪還在,掩蓋了尖利的碎石,不至于讓她的手腳繼續流血。
像是不知疲憊似的,她完全不停歇地一直走到了天色微熹,而隱隱的山腳下似乎一片火光,看來火勢終于燒起來,她這才覺得有些了安全感,頭也不回地繼續向山上爬去,只要沿著水流她就能回到山頂,回到林家坳。
不合腳的鞋子讓她的腳早已磨得鮮血淋淋,但她一刻也不想停下來,不斷地前進。
等到天色已經大亮了起來,她才知道自己已經翻過一個山頭,遠遠看上去象是林家坳所在的那座高山就在前面過去一座山那邊。
她精神抖擻起來,不停歇地繼續進發。
終于她看到了熟悉的山脈,她腦子里昏昏沉沉的,身上又冷又熱,但還是一直堅持著爬到了山頂。
山頂上還是白皚皚一片,她耗盡身體里最後一點力氣開始向林家坳所在的方向下山。
山坳里有兩戶人家的煙囪里冒起了炊煙,但她不知道這是做午飯的炊煙還是做晚飯的炊煙,跌跌撞撞穿過桃林來到家門口,一看看到門口和閃電在雪地上玩耍的林虎。
他還活著。
林晚忽然覺得自己著的那根弦終于一下子松了下來,身體似乎再也無力支撐了。
顯然遠遠的閃電就發現了她,歡快的搖晃著尾巴向她奔來,而林虎轉頭看到她十分驚喜地喊道,〞姐姐!〞
她微笑著看著他們一前一後地朝她歡快地奔跑過來,只是門口閃現一道人影來,風姿飄逸地從屋內走出,容顏俊美,那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在她認出他正是在山頂水潭邊輕飄飄說著〞滅口〞的白衣少年時,隨著心中一沉,她的腦子已經一個混沌,身子隨之無力地倒下了,隱隱回蕩在耳邊的是林虎急切的叫聲,〞姐姐,你怎麼了?〞
最後的一個清晰的念頭就是,完了,完了,她和弟弟死定了——
房內木床上的林晚昏睡得象死了過去一樣,而林虎和閃電一人一狗悻悻地收在床邊。
〞哥哥,我姐姐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她只是累了!〞白衣少年瞟了一眼說到,剛剛在拖她回屋的時候他已經注意到了林晚手上的傷,都是山石劃破的口子,腳上明顯不合腳的鞋子掉下來露出傷痕累累的腳,上面鮮血早已凝固,而她身上的衣服明顯是別人的。
他撇撇嘴,她還是吃了些苦頭的,不過能這麼快回到家他倒是有些意外,原本還以為還要等上個兩天呢。
〞哥哥,你救救我姐姐吧!〞林虎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床榻上的姐姐一動不動,已經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眼看著天都快黑了,她還沒醒過來。
他不屑一顧,〞不用救,她自會醒來!〞依舊在火盆邊坐著用一根細木材不緊不慢地扒拉著炭火。
忽然屋外有一聲特別的哨音,一長兩短。
他站起身對林虎說到,〞在房中守著你姐姐,她一會兒就醒了。〞
林虎點點頭。
他出了大門,從外邊輕輕掩上門,插上門閂,警覺地看看四周,走向屋頭最南邊。
很快一個黑色身影從樹後現身出來,恭敬行禮,〞公子!〞
這人並不是上次在山頂掐住林晚的那個叫做琥珀的黑衣男子,但他的面容一樣平淡無奇,讓人過目不忘。
他透出一個密封的蠟丸,遞給白衣少年。
他打開蠟丸,拿出里面的一張小塊紙條,匆匆掃了幾眼,立即將紙條揉在了掌心,又從懷里拿出一個蠟丸遞給他,〞盡快!〞
〞是,屬下告退!〞
那黑衣人迅速消失在密林中。
白衣少年這才慢慢走回木屋,開門走進房間。
林晚已經醒了,林虎正欣喜地握著她的手喊姐姐,見到他進房馬上喊道,〞哥哥,我姐姐醒了!〞
白衣少年不動聲色地走過去,腳下帶動衣闕翻飛,經過火盆的時候掌心的那塊紙條悄然滾入火盆,迅速帶起一縷火花,然後又迅速地化為灰燼。
林晚就那樣躺著轉過臉,驚恐地看著這個他漸漸走近,腦中閃過無數的念頭,關于生死,關于存亡。
白衣少年在床邊站定就那樣俯視著她,那樣冷然,不帶一絲情緒。
林晚心中百轉千回,既然她能再次醒來說明她還活著,而這個貌若天仙狠毒的少年一直留在這里等她醒來是什麼意思呢?
難道是要她清醒著受死?
她已經做好了隨時準備哀求他放過林虎的準備,張張嘴剛想說話,忽然林虎使勁兒拉了一把她的手,〞姐姐,姐姐,哥哥說你能醒你就真的能醒呢!〞
林虎說著顯得十分親昵地樣子身子歪向他。
而他低頭對林虎說道,〞去拿點米,拔點菜,來熬粥她喝!〞
林虎點點頭歡快的跑出房門,閃電緊緊跟在後面。
〞我只求你放過我弟弟!〞林晚看著這個白衣少年,一副哀戚的模樣,〞他還這麼小——〞
〞夠了,收起你那可憐相兒!〞他忽然出聲說到,清潤幽亮的眼楮隱隱透出一絲不屑和嫌棄,他逼近了一步說到,〞你在想什麼我很清楚,不要以為你能逃得了第一次還能再逃第二次!〞
林晚面上不動聲色其實心里如墜冰窟,這人還是要殺自己,但既然如此又干嘛裝出一副對林虎和善的樣子,還要熬粥給她。
〞那你到底想怎麼樣?〞她不再擺出一副乞憐的模樣,盡管她知道實力懸殊,但如果他硬要娶她們的性命她還是願意冒險一搏的。
他忽然伸掌砍在她的左肩上,林晚頓時疼得低呼,清晰地听見自己手臂月兌臼的聲音,左臂動彈不了分毫。
他瞥了一眼她左手掌,她的左手食指正搭在大拇指那只扳指上,只要她按動機關,那塊幫助過她好幾次化險為夷的刀片就會彈出來。
〞別以為同樣的東西在我眼皮子下能再用第二次,信不信我直接垛了你的大拇指!〞
其實就在昨天早晨黑衣男子琥珀手被劃傷他一看那道傷口就隱隱猜到些大概,這才她昏倒,他拖了她進房的時候專門看了看她左手拇指戴著的那個木扳指。
本來就這樣看並看不出什麼,但他注意到這個木扳指的下半弧度有個地方比其它的地方格外光滑油亮,顯然那里有經常踫觸,他試著在那個地方一按,果然,在扳指的上方正前端抖出一個又細又亮的刀片,尖銳鋒利,閃著寒光,別說是被刺,就是被輕輕一劃也能帶出一條深口子。
他試著從她手上取下這個扳指,但顯然始終無法取下來。
此刻的林晚心中大驚,他知道!他竟然知道她拇指里木扳指的秘密!
看著他兩片薄仞的紫唇抿成僅僅一線,她知道他說的是真的,說不定他真的會砍掉自己的大拇指來泄憤。
等等,她又忽然想到,如此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並不會馬上殺她滅口呢。
林晚腦中飛快的想著現在的狀況。
〞你需要我做什麼!〞她索性問到,她想的是或許他不殺她是想利用她林家坳山民的身份或是掩飾他的刺殺行動。
他看了她一眼慢慢說道,〞老實待著就行!〞
盡管他的話音不帶一絲語調,但她知道他這句話里是嚴重的警告,只要她稍有動作她和弟弟都會小命難保。
但她看不出他對于暫時留她一條性命的意圖,不由得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這時候,外面傳來腳步聲,有些跌跌撞撞。
他再次出手捏在她的左臂上,〞嘎達〞一聲,她一痛,但緊跟著手能動了,他這一下是為她接好剛剛被砍月兌臼的手臂的。
無論是他先那一下砍她的左臂月兌臼還是現在這一下又替她接好,他出手竟是如此快疾,她幾乎沒反應過來,他的手已經撤回。
她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和他武力值的懸殊。
自然,不論是因為深切的感受到自己和他的實力懸殊還是因為他已經知曉她的秘密護生符時武器她都確定自己再難發動慣用的突襲策略,她現在能做的只能是等待,蟄伏。
林虎用竹筒裝了一筒米還抓著一把青菜興沖沖地跑回了房間,小手凍得紅彤彤的,顯然,剛剛他去外面菜園摘了青菜又洗干淨了拿來。
〞姐姐,我熬粥你喝!〞林虎沖著床上的林晚說到,凍得通紅的小胖手十分熟練地去取火盆頂上架著的瓦罐。
林晚看著他自告奮勇照顧要給她熬粥的架式淡淡笑了笑,不管這個白衣少年對她有什麼打算安排,起碼現在和弟弟的性命算是暫時保住了,那就讓她再好好地睡會兒吧,因為就這麼一會兒她感覺自己身上的骨頭都快要散架了,四肢上的傷口稍稍一動都是撕心裂肺帝感。
于是在房中火盆燒得再次旺起來的時候她閉上了眼瞼靜靜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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