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關系怎麼就這麼亂呢?
面對連年的意外,顯然林晚心里也為自己的莽撞出言懊悔了但她面上依舊一副坦蕩的模樣。
〞公主何出此言?我和那位姑娘不過是幾面之緣而已〞
連年以為公主出言試探他對于他們之間聯姻的態度。
林晚看她一副怕她誤會的樣子連忙說到,〞少城主不必安慰本宮,生在皇家既然本宮自小享受了榮耀,成年了自是要擔起家國天下的責任,和少城主的姻緣自是皇家天定,必是無可更改,但定的是夫妻名份並不是你我心意,少城主覺得本宮說得可對?〞
連年完全沒有想到一向和他客客氣氣的公主今日說出這番話來,如此殘酷現實又坦誠隨意。
〞你放心,你我本也不必非要交心而眠,成為夫妻後必是相敬如賓。本宮本就並無屬意之人,也樂得清寡一身,你若有屬意之人盡管相伴,只要不影響我少城主夫人之位即可,畢竟皇家的臉面還是要顧及的〞
林晚一股腦兒地將這些話說出來,既是她站在公主的立場要說的話也是作為她自己必須說的話。
一來通過她的揣摩她覺得作為聯姻的公主應該說這樣的話,二來,眼見著離七月初的婚期一天天近了,她既想這樣好好生活下去,不要重蹈秦氏的悲劇,被下藥病痛纏身或是絕育了的,又想要保住自己的清白。
畢竟她扮演著公主的身份,但洞房花燭夜的身體確實實實在在她林晚的。
連年看著公主十分平靜理智地對他說著這樣的話,心中隱隱酸懊。
眼前的少女看似純淨不理世事,實則察言觀色順勢而為,即使貴為皇家公主,也不過是求得自保罷了。
對于兩人的婚姻她甚至比他更清醒更理智,她在暗示他她別無所求,只求自保。
連年想到城主父親和自己所說的那些計劃頓時更覺齷齪骯髒。
他看著林晚眼里浮起一層琉璃色的笑意,輕輕蹙額,皓腕抬起,長指撫上她的面容,捻住那一縷碎發撥動一下。
林晚被他突然的動作一驚,連連後退。
連年訕笑著說到,〞公主不必憂慮,你我自後相敬如賓,在下雖不敢保證讓公主一生無憂但至少可以保證只要有我連年在四方城一天必不讓公主受到傷害。〞
他說得甚是鄭重,像是承諾一樣嚴肅。
林晚看著他溫潤堅定的神色不再多說,轉身離開。
回到院子中,結香已經準備好了沐浴的衣物,見她獨自回院,下意識地看看後面問到,〞少城主不是送公主回來的嗎?〞
林晚懶得理會,直接進了沐浴房,鎖上門把自己關在里面泡在浴湯里放松,過了一會兒又從浴池的石縫里模出那張地圖來,再一次默默看起來
晚上她進入內室躺在床上淺眠了一會兒才感覺到外間〞秦佑〞進來了。
她懶得向琥珀打听蘇夜要進入四方書院的事了,想著只要他在書院里老實當個琴藝先生別再躥到內城來,到她身邊冷颼颼地放眼刀子她就滿意了。
第二天一早上結香就來通報,外面翠竹來報說連碧邀請公主去她那里賞景。
林晚一听心中暗笑,這個連碧果真按耐不住了。
等到她趕去見她,果然,連碧幾句話就扯倒四方書院了,自然接下來的話題就圍繞起公子蘇夜來。
一面看著連碧春心觸動的嬌俏模樣一面想著蘇夜的一副冷眼泠冽的真面目她不知道事該替這姑娘惋惜還是對蘇夜幸災樂禍。
〞公主,你說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子?〞連碧純真無暇,幾句話就透露了她心中的想法。
林晚裝聾作傻,故意想了一會兒說到,〞他那樣的人物我還真模不準,不過想來男子都應該喜歡嬌麗甜美的女子吧,〞說著故意歪頭看著連碧嘻嘻笑著說道,〞象連碧妹妹這樣的絕對是人見人愛!〞
一句話突然戳破這層窗戶紙,說得連碧又羞又急,躺在軟塌上用薄被蒙住頭臉。
林晚嬉笑著扯她出來,〞連碧妹妹害羞了可以,但可別悶壞了身子。〞
一提到身子,連碧的神色明顯黯然了下來,〞我這破敗的身子〞
說著眼淚都快出來了。
林晚一看趕緊哄住,女人的眼淚不僅僅對于男人有用,對于林晚一樣有用,她最怕別人哭,尤其還是個嬌美人兒。
〞連碧妹妹,你可要反過來想想問題,說不定你得這身子的福呢?〞
連碧一听意外了,這破敗的身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大半的日子需要躲在室內靜養,還能因這身子得福?
林晚腦子里飛速地調轉起來。
〞連碧妹妹,你想啊,如果你身子強健的很,城主夫妻肯定給你找一家家世顯赫的夫家,過門了獨當一面,也算是為你哥哥坐穩四方城主的位置在外面找個可靠的幫襯勢力。若是如此對你夫家的要求那就高了,不是高官之後也應該是巨賈世家吧,論得到關乎你的喜好嗎?〞
連碧點點頭,不得不承認公主說得也是,就像公主不正是因為這樣才與她哥哥聯姻的嗎?
〞現在你身子較弱,所以城主夫妻自是格外憐惜你,絕對是不會將你外嫁的,或許還會安排你擇婿上門呢,這樣一來只要對方人品各方面還行,對他家世的要求自是低了。〞
林晚說完意味深長地看著連碧。
蘇夜明面上的家世她也是了解的,若是上門結親倒還真是各合適的人選。
林晚的話分析的頭頭是道,讓連碧不得不信服,她心中此刻也不禁覺得自己身子的無用在這件事上說不定還倒真是件因禍得福的好事了。
看到連碧眼中燃起熊熊火光,心中那個幸災樂禍的得瑟樂開了花,坐等公子蘇夜焦頭爛額吧!
〞公主,我娘肯定是按我的喜好來的,但我爹〞
連碧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城主連巍然盡管對她疼愛但處事果決多疑,難以說話,就按林晚作為公主的身份進入四方城內城也很少有機會與他接觸,對他的習性和處事完全模不著準。
〞看把你急的!〞林晚不由得打趣起連碧來,調節下她急切的心情。
〞你若真對他有意肯定不能直接道明。〞
〞為何?〞
〞男方上門成親畢竟不是很光彩的事情,就算你門第再高男方終是叫人笑話的,在這之前你應該多多接觸他,慢慢培養感情,這樣才能水到渠成。〞
說得連碧連連點頭。
〞那如何和他培養感情?我總不能天天到書院去〞
林晚眨眨眼楮想了想說道,〞听說四方書院的先生每兩日只有一個時辰的課,其余的時間都是空閑自由的,你可以以學琴為借口邀請他每日到你園中教習琴藝。〞
林晚不禁也為自己想到的這個借口拍手叫好,這樣一來,公子蘇夜必須每日陪在連碧身邊足足一個時辰,兩人朝夕相處,就算他再看不順眼誰他都得低眉順眼溫言溫語的。
連碧哪知道此刻公主出這主意的原故,只覺得還好有這麼個交心的人為她解憂,更何況是自己未來的嫂子,對公主印象更好,更覺得投緣。
六月中旬的夜晚,荷塘已是蛙聲漸起一片,暗夜送來荷葉清香撲鼻。
晚飯過後林晚正在荷塘邊上的涼亭里休憩。
這些時日內城的奴僕似乎更加忙碌了起來,想來婚期近了他們更加緊準備了,反倒是她和連年兩個當事人沒事人似的的,一個休閑度日,一個依舊忙碌這書院的事情。
荷塘的對面就是她所居住院子的大門,兩邊吊著一串紅燈籠,在夏夜里迎著碧綠的一池荷花格外有一種與世無爭的情調。
可她再清楚不過了,在這處處彰顯平靜安寧的內城已是暗潮四涌。
她看了看守在院門口被燈籠的紅光籠罩了半邊背影的人,那是琥珀扮演的她的貼身侍衛〞秦佑〞,跨刀站立的姿勢那樣標準挺拔。
亭子不遠處結香正在給屋前的幾盆茉莉花灑水施肥的。
這茉莉花還是連年昨天送過來的,這個時節正是茉莉花開,遠遠看著一朵朵瑩白的星星點點,看著十分愜意。
林晚此刻只著了一件乳白色的薄紗裙,肩上披著白色輕紗,夏風偶爾吹過她略顯單薄的身子,給人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
她本是坐在涼亭最外延,扭身看著荷塘,過了一會兒,許是累了屈臂托著腦袋枕著下巴趴在紅漆的木欄桿靠背上,就這樣扭著身子趴伏著望著荷塘出神,夜幕漸濃之下鼻尖清幽的荷香亦更濃。
〞秦侍衛。〞連年點頭示意。
琥珀沒想到少城主這個時候還來找公主,正準備領路卻被制止,想著結香在里面便退回崗位繼續守衛,連年獨自走向荷塘另一邊。
〞少城主。〞結香俯身行禮。
連年揮揮手,〞公主呢?〞
結香伸手一指,那邊趴伏在涼亭欄桿上的身影頓時映入他的眼簾,他不自覺地笑了笑。
結香看著少城主去向涼亭的身影,迅速看了看四周,嘴角不易察覺的揚了揚,盡管依舊干著活兒,卻不時地瞟眼看向涼亭中兩人的互動。
連年仿佛是不想打擾這一刻的美好,輕步走進涼亭,公主似乎並未任何反應,他走得更近了。
這才看清,不禁無聲地笑了笑,原來她趴伏在此睡著了。
一頭青絲散散披在雙肩上,面上除了那殷紅的梅花妝未施一絲粉黛,她睡容恬靜,三千墨絲傾瀉下來,遮住了清靈的眉眼。墨黑的慧睫垂下,輕輕一刷,像是撲翅的蝴蝶,撩得他的心跟著微微一動。
他忽然有一種伸手撩撥起她長發的**,這樣想著,行動已經先于他的想法,他的手已經到了空中,那飛浮的發絲幾乎就要纏繞到他的手上,忽然感覺到亭中的空氣一滯,他身體一僵。
身後有人!
轉過身來,果然身後站著公主的貼身侍衛〞秦佑〞,他冷冷地看著他停頓在空中的手,像是疑惑又像是不悅,就那樣寒光凌厲地看著他。
連年訕訕的收回手,說到,〞夜涼如水,秦侍衛還是喚醒公主回房歇息吧。〞
侍衛〞秦佑〞並未出聲,目不斜視地走到公主身邊。
她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的點點茉莉花文案,秀氣典雅,栩栩如生,一條白色織錦腰帶將那不堪一握的縴縴楚腰束住。
美人較弱得懶懶趴伏著,睡得很熟。
〞秦佑〞看著熟睡的林晚雅致的玉顏上依舊是艷麗的梅花妝,原本殊璃清麗的眉心那枚朱砂痣全然掩蓋了,如今的林晚面容上早已褪怯了以往稚女敕的青澀,顯現出了絲絲嫵媚,勾魂懾魄,怪不得引得少城主連年站在邊上久久凝視。
他想起山間她那雙令人難忘的燦然星光水眸,如今垂下的眼瞼遮住了這方空靈,讓人無從探視。
他毫不猶豫地伸手,一手攬腰一手護住雙膝彎,不勝輕力就輕巧將其抱起,頭也不回地離開涼亭,走向屋內。
連年看著這個冷顏朗目的侍衛抱她入懷離去的背影,苦笑著搖搖頭。
剛剛他心虛個什麼,即使她貴為公主那也是他的未婚妻啊,她睡著了,作為即將的夫婿他為她拂發或是抱她進屋休息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不過听聞南唐皇室的貼身侍衛對待主人那是象眼珠子一樣的愛護的,果然,傳言不假,公主的這個貼身侍衛秦佑的確衷心護主。
不過面對這樣一個不讓他絲毫染指的貼身侍衛他不知待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無奈。
在夜色中他面上訕笑起來,剛剛伸出又縮回的那只手此刻倒像是有些焦灼之意了,想著剛剛那發絲似乎就要纏繞在指尖了更覺得手指頭一陣發燙,緊跟著面上也隱隱有了些燥意。
站在涼亭里他深深吸了幾口氣,這才緩步離開荷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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