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她的美好期望注定是個悲劇。
眼見著七月初的婚期沒剩下幾天了,林晚的不安更加強烈了,因為她知道,在她華人連年婚禮的當天所有的事情都將完結,包括盜劍,包括蘇夜對她去留的安排,也包括連碧和她那所謂的琴師〞蘇夜〞的感情。
成婚前一日新娘和新郎雙方是不得踫面的,所以林晚趁這天想去找找連年,但蘇夜扮作的〞秦佑〞陰魂不散地跟著她,只要她一離開院子他便緊步跟隨,她想即使見到了連年她也什麼也說不成。
正暗自郁悶著,翠竹上門說是連碧小姐有請。
〞唉,真是再不想去了,好想躺著睡一覺啊,但既然連碧妹妹又有心里話需要本宮聆听,那還是趕緊去吧!〞
她在房中一邊更衣一邊故意說得很大聲,想著門外的蘇夜听了此刻一定皺動了一下他那秀雅的眉。
裝扮好,她裊裊出門,盡管蘇夜依舊跟在身後,但依照規矩到了連碧的屋子他就不得入內了,想想林晚腳下更輕快了。
身後的結香低眉順目,蘇夜看著前面那步伐快意的背影唇邊扯開一絲淡淡的苦笑,她竟是如此厭煩自己了,但他不想再強迫她了。
沿路經過的主院湖光山色,廊橋下許多錦鯉見到人來以為又是喂食的,全部聚集到了橋下。
他想起以前他在雪山腳下的湖水里鑿冰釣魚的經歷。
雪山下的湖水大多是雪山冰雪融化積水而成,水溫冰徹入骨,但這里卻生長著一種巴掌大的小扁魚,肉質十分鮮女敕可口,但這種魚也尤為狡猾。
這魚經歷了漫長的寒冬,剛剛冰雪初融,正迫不及待地覓食,但一見到誘餌無論多急,還是會小心謹慎地現行試探一番,如果這個時候就急著提鉤,那不但釣不起這條魚而且這條魚一輩子再也不會咬到誘餌了。
他怕她也會象這種扁魚一樣,看似小巧柔弱,實則狡猾隱忍,若是在她沒有咬死誘餌的情況下他甭想套牢她。
他怕她會逃得不見蹤影,幾次試探性的主動靠近,她那如驚弓之鳥的神情令他記憶猶新。
他覺得自己對她應該猶如雪山腳下湖水中誘釣小扁魚一樣,需要更多的耐心,也許比他預計還要更多
林晚一進入連碧的屋子對翠竹說到,〞翠竹,上次連碧妹妹送本宮的香料還有嗎?〞
〞還有呢,公主若想要奴婢這就去取。〞
〞帶結香去多拿一點吧!〞她說到,結香十分順從地跟著翠竹去了偏房,她趕緊進了內室找連碧。
連碧這幾天身子似乎又弱了一點,但好在精神還不錯。
〞前些日子晚上貪涼了一點,這不爭氣的身子。〞
〞養兩天就好了,有什麼喜事快和我說說!〞
連碧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若一朵嬌艷玫瑰綻放雙頰,曼妙眸光盈滿笑意。
連碧嬌羞一笑,〞就知道瞞不住嫂子!〞
林晚心中急切也沒在意她現在就稱呼她嫂子了。
〞快說,什麼喜事?〞
〞我們要雙喜臨門了!〞她神秘兮兮的樣子。
〞快說!〞
〞我爹同意我和蘇先生的定親了,就在後天你和哥哥的婚宴上宣布!〞
連碧滿眼掩飾不住的喜意。
林晚面上祝福著她,心里卻是真心替她擔心,她若知道這個蘇夜根本就是另一個人,又或是知道真正蘇夜的用心她該如何面對呢
〞我從一出生就體弱多病,除了一年中最熱的夏季能到室外,一年到頭幾乎天天躺在內室里,更沒有離開過四方城,從來沒有過,外面的世界都是從哥哥的描繪中得知的。
但哥哥總會有妻子的,現在好了,終于有一個人能耐心陪著我,和我講將外面的世界。
你知道嗎,我六七歲的時候,那時候哥哥剛好十多歲的樣子,我爹第一次帶他去外山獵場打獵,我哭鬧著要去,但肯定是去不成的,于是我哥哥給我講了個故事哄我在家。〞
〞什麼故事?〞
〞金豺的故事。〞
林晚听了心中一突,趕緊說到,〞快和我說說。〞
〞外山的一座山溝里有一種豺狼,全身皮毛金黃色,它們是終身伴侶制,一生一世只有一個公金豺和母金豺在一起生活,而且每次獵捕到食物,公金豺都會讓母金豺先吃最營養的內髒部分,遇到危險,公金豺也會舍命掩護母金豺逃離,它們一生如此。〞
林晚心中再難平靜,這個故事她听一個人講過。
〞我今生只求能和蘇先生如一對金豺一樣生活,若是如願我願象公金豺保護母金豺一樣處處以他為上。〞
連碧說得十分誠懇堅定,令林晚不得不刮目相看,這樣一個病弱地足不出戶的少女面對未來的路竟是如此大義凌然義無反顧。
翠竹是個機靈的,剛剛林晚讓她帶著結香去去香料應該就猜到公主是有話要和她家小姐單獨說,所以過了好大一會兒她們一直沒有再回到內室。
〞你哥哥今天過來嗎?〞林晚問到。
〞怎麼,想哥哥了?〞連碧打趣到,但此刻林晚真的沒有心思再和她打趣了,〞他什麼時候過來?〞
〞嫂子著急了!再等等,一會兒就過來了。〞
連碧想到明天是他們兩人婚前的最後一天,是見不到面的,那在只有趁著今天趕緊見上婚前最後一面了,剛想喚翠竹去催催,林晚一想,未免太打草驚蛇了,心中一動,止住了連碧,說到,〞算了,後天就是婚禮少城主一定很忙,我們還是不要打擾他了,我有件事情本想麻煩他,但現在想著麻煩妹妹也是一樣的。〞
〞談什麼麻煩,嫂子盡管說!〞
〞還記得上次那兩個孩子嗎,就是金寶和林虎,我想婚禮的時候讓他們兩個孩子陪在我的院子里。〞
連碧本來還有些疑問,稍一想以為相通了,〞哦,嫂子,看來是想給哥哥生一對兒大胖小子啊!〞
林晚也不想解釋,讓她誤會去,只要盜劍那天能把林虎和金寶箍在身邊她就算目的達到了。
但連碧剛剛講的那個金豺的故事讓她的心中喘不過氣來。
這個故事她十分熟悉,甚至可以倒背如流,十年前有個人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就會摟著她給她講山溝里金豺的故事,那個人就是她娘王煙雲。
林晚隱隱有一種預感,她娘和四方城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她還是必須找機會親自問連年親自清楚。
一出了連碧的院子,結香不知去處。
已經暮j□j臨了,只有蘇夜面色清冷入水地等待著,看到她出來的身影面上似乎稍霽,竟然還拿出臂彎里的披風親自給她披上。
她看著他仔細系著披風系帶的樣子一頭霧水,滿心狐疑,他忽然這樣照顧她,做著結香該做的事,這又是要干嗎?
不會又有什麼陰謀吧!
面對她疑惑防備的神色,不想蘇夜忽然掀動了嘴角,初露融雪後的春光。〞回去吧!〞
他的話音和風細雨,帶著點兒呵護和親昵。
林晚听了不免皺了皺眉頭,默不作聲地在前走著,他忽然在身後又說道,〞要不要去坡地邊看日落?〞
林晚忽然想起在外山林家坳的時候她總是坐在高坡上看著紅彤彤的落日,雲霞發呆。
那時候她一扭頭就能看到林虎和閃電在門前桃林里玩耍,而蘇夜總是站在那里靜默無聲地注視著自己。
在她看來就是密切的監視。
〞不去!〞
她沒好氣地說道,人為刀俎她為魚肉,哪兒再有什麼心情看日落呢,後天的婚禮盜劍她還不知道是個什麼光景呢,也不知道到時候自己落個什麼下場呢。
〞怎麼又不去了?〞他還雲淡風輕地追問著,仿佛對于他來說後天根本就不重要,他也就是真的是一個不問世事的小侍衛。
想著自己種種不安,和巨大的心理壓力,再對比他的處變不驚,輕松隨意,忽然就覺得怎麼著心里那個別扭不暢的。
〞是不是在你看來,一個女人的感情是那麼的廉價和好笑啊?在你們這些男人的眼里,一個人一生的幸福和權力**比起來太渺小太不值一提了〞
林晚想到剛剛連碧蒼白嬌美的面容,她說起和蘇先生訂親時的甜蜜和喜悅,說起金豺故事時的堅定和向往
蘇夜看著忽然怒氣勃發的林晚,口中說出一連串的質問,在稍稍疑惑片刻後他立即明白過來。
顯然她是把對于即將到來的婚期和盜劍行動的壓力發泄在了他身上。
她雙眸微紅,全身氣息凜冽似冰,似乎心中的憤怒無處發泄,激動得步步緊逼下發絲都凌亂了,怎麼也不能掩映住滿眼的痛恨。
看的他心中莫名地一痛,緊抿著薄唇,伸出白玉一樣的長指去撩她散落下來的發絲。
她的瞳孔里刀子尖銳刺眼,扭頭躲開他伸出的手,眼中明晃晃地閃著光,〞我告訴你,我不吃這一套,別以為我象別的女人一樣好欺騙,模模哄哄的就乖溜著听你們使喚,後天一過我再不想見到你們!〞
說完她拂袖而去,再不多看他一眼。
身後他孤身靜立在幽靜的池塘邊,夏風炎熱中他卻感覺到了春寒陡峭的冷意。
他閉上眼不由得冰涼一笑。
〞要是當初她也能象你一樣有如此堅守的心,現在肯定能活著開開心心過每一天。〞
他想起雪山上水晶棺木里那個一動不動的女子。
即使是死去了,她的眉頭依舊那樣緊皺著,仿佛心中有化不開的死結。
他很早就發現了雪山上山峰間的這處山洞,里面水晶棺里的女子讓他猜測了很久。
直到十歲的時候外公帶他來到這里,指著水晶棺里的女子對他說到,〞記住了,她就是你的母親,你還在她肚子里懷胎的時候她就被下毒了,要不是用了雪山上千年白蓮煉成的洗心丸,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你,你娘即使是死也是尸骨無存。不過她並不是被毒死的,她為情所傷郁結而死!〞
〞下毒的人是誰?〞他平靜地問道。
〞記住了,下毒的人是你的親爹,連巍然!也是她為情所傷之人!〞
〞總之,她的死只關乎那個人!〞
似是感慨歷歷往事,又像是幽嘆林晚的冥頑不化,更像是對于現下處境的了然于心,志在必得
一時之間他心中紛亂如潮,只覺眼前,腦海中都是剛剛林晚那雙憤郁的眼眸,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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