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華之名他們來的第一天不知其名可是這三天他們就算不主動去打听也總有人在耳邊討論何況莊華的事又不是什麼機密只是大家不會在明面上宣揚但是早都已經成為了公開的秘密
要是在以前關于莊華種種神乎其神的傳說這些近衛只會嗤之以鼻不屑一顧但是病急亂投醫徐和這麼一說一下子勾起了他們心中已經幾近泯滅的希望
呵呵
莊華只想報以這個飽含深意萬千的詞莊華轉頭看著柏緹目光中所含的意義恐怕只有他二人能明白
柏緹淡漠的回視微微點了點頭
「我會想辦法的」莊華淡淡的說出這句話沒有任何情緒
「莊華莫要輕易許諾」柏緹看著莊華冷峻的面容上沒有任何起伏
「言出必行我若不能救得司將軍便讓我以命相抵」莊華說的篤定語氣中沒有一絲敷衍仿佛胸有成竹
除了黃老大夫和徐和所有人都大喜過望還有比性命更重的誓言嗎
皆大歡喜不是麼
莊華忽然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的耳朵里听不見因為她的承諾而歡呼的人們喜悅的聲音眼楮里也看不見人們歡欣雀躍的表情只覺得荒謬視線里只剩柏緹一人
柏緹還是那樣淡漠的看著莊華道︰「既然如此莊華莫要辜負本王的期望」
「喏」莊華淡淡地應了一聲
之後直到離開北苑莊華都沒有再說一句話直接回自己東苑的住所睡覺去了該來的都得來躲也躲不掉從她踏進王府的時候她就有這個覺悟
司鈞現在這樣看起來是沒救了柏緹該是早就開始重新布置北境方面的事了從這幾天莊華都沒在見過君雅這個少司徒還有畢昶這個王府從事以及東苑人員走動頻繁就可以發現端倪了
總得有人為司鈞之死負責任哀兵必勝司鈞在北境的聲望極高這本來是一鼓作氣征伐戎狄的時機可惜這個時機來的不是時候其它五國虎視眈眈國內又正經歷著一系列的大變動就靠著戎狄來拖著伏岐二國使五國無法對肇國形成合圍之勢來給肇國的變化騰時間等肇國的內部問題都解決好了柏緹第一個要解決的就是戎狄的問題這是沒有任何疑問的事情
所以目前不能對戎狄動手那麼司鈞之死就不能是敵軍之罪而要找一個替死鬼來背黑鍋黃老大夫是主治的大夫這過錯放在他身上是最順理成章不過但是黃老大夫于杏林之中聲望極高如此就會得罪了天下的醫者雖然醫者的地位不高士農工商醫者被算在「工」這一範圍之內但是誰能保證自己一生無病無災的誰不需要大夫柏緹若是真拿黃老大夫充了罪寒了天下醫者的心能想象肇國成為一個荒醫之國的場景嗎
而且悅丘的出現讓人更加起疑這是不是一個陰謀
這毒來的奇怪連黃老大夫都未曾見過而只能在古醫書中查找資料來制作解藥但解藥做出來了還是因為毒性特殊的副作用而無計可施那麼這毒戎狄人是從何而來不排除戎狄本就有這種毒藥但真相更傾向于是有人給了他們這種毒藥
在這麼關鍵的時刻肇國鎮守北境的大將軍死了得利的會是誰戎狄不一定肇國若以全國三分之一的兵力去攻打戎狄那麼戎狄絕對會被打退到戎狄的老家賀延山脈以北十年之內恢復不了元氣不能再進犯肇國
但是別說因為要拖住伏岐二國暫時不能動戎狄只說一下子抽調三分之一的兵力這麼大的動作想藏都藏不住別的國家必定會聞風而動趁機起兵、兵圍肇國到時候肇國對上的就不只是戎狄了還有其它五國所以這樣做戎狄不會得到什麼因為就算司鈞不在北境軍也不會亂成一團但風險也很大萬一肇國孤注一擲要滅了他呢
戎狄人是殘暴不代表人家傻除非有人告訴他這樣做並不會得到肇國的報復並且得到了好處
柏緹來到璋梁和戎狄比鄰十來年兩方你來我往勝負平均都心里有數這次卻一下子撂倒了還是以陰毒手段撂倒了北境大將軍司鈞看來是打定主意跟柏緹撕破臉皮了
偏偏柏緹目前只能吞下這個大虧還不能有所動作
但是柏緹如果對司鈞的死不作為那麼在司鈞個人聲望極高的北境恐怕就要軍心不穩了這些問題可能在一開始不會顯示出什麼影響但關鍵時刻誰知道會不會出大亂子千里之堤毀于蟻穴何況司鈞之死不是什麼蟻穴而是一個大溶洞
這樣一來柏緹也只有一個辦法了推出一個人來承擔責任不一個頗具名聲的人一個消失了也不會對時局產生影響的人
近在眼前十分符合這個條件的除了莊華還有誰
躺槍已經不足以形容莊華的人品值是如何的低了……
莊華假寐躺在榻上腦子里把這這亂七八糟的情況整理完也真的有些睡意了今天腦子處理的東西比較多有點累她就是這樣事到臨頭反而風輕雲淡了她爺爺說的話好啊該井里死死不到河里現在睡覺是大事其他的呵呵外面洪水滔天關她屁事
就在莊華迷迷糊糊將要陷入夢鄉之際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那人腳步沉穩卻有些躊躇但最後還是進了內堂臥室朝莊華走了過來
他身上帶著凜冽寒風的味道輕輕地坐在莊華身邊視線落在莊華面向牆面側躺著的弓起的後背上
從他的角度看過去莊華的身形小的可憐
明明是一個比他矮不了多少的的「男子」卻這麼瘦弱還要被迫背負這麼多他給予的沉重負擔還記得莊華說過「他」比他還大一歲可「他」卻依然孑然一身沒有親人家眷只有兩個下人充為親近之人所謂朋友也都在算計「他」就是他自認為心慕于「他」卻是對「他」最刻薄的人
莊華被那道灼熱的視線盯得感覺後背要漏一個大洞了忍不住翻過身來卻正好看見那人落在自己身上那心疼的目光莊華道了嘴邊的嘲諷話語就說不出口了
「王爺可還有何事要交待」莊華起身退後盤坐在榻上開口問道
柏緹沒有回答莊華的問題而是說︰「不是說過私下直呼我的名字」
莊華搖搖頭「王爺尊卑有別不可壞了禮數之前是莊華放肆還請王爺恕罪」莊華現在十分不想見到柏緹一點也不想但是那個心疼的眼神戳在了莊華的心窩里才沒出言諷刺但不代表她就能平靜面對這個推她往死路上走的人
莊華其實十分痛恨跟柏緹的默契他一個眼神她就能會意的默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默契的莊華不知道也許是被算計著、算計著就出默契了……尼瑪這也太賤了
莊華詭異的腦回路已經帶著思緒往一個不可預知的方向去了發呆中莊華茫然的黑眸卻讓柏緹看著心中一揪「莊華你怨我嗎」
柏緹的問題拉回了莊華的注意力
怨有嗎莊華捫心自問有為什麼會怨因為有過期待有過吧天山腳下的那個夜里柏緹的一句值得讓莊華期待過期待柏緹真的會對她如好友一般真誠相待
結果呢一次次違背她意願的利用讓莊華本就不多的熱情漸漸消磨光今天這件事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莊華眨了眨眼黑眸上有些霧氣升騰而起只一瞬就恢復了清明「王爺莊華曾問你值得嗎王爺彼時答我值得」
柏緹看著莊華等著下文但卻心中有預感那些話說出來就沒有余地了對于他是對于莊華也是
「此事了就真應得那句值得了」莊華的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眼中卻沒有了一絲溫度只讓柏緹覺得五髒六腑都被冰封了「莊華就不再欠王爺什麼了救命之恩已償此後生死無尤」
說完莊華覺得心里輕松了之前那些壓抑的負面的情緒都煙消雲散了那些繞不出去的牛角尖也豁然開朗只是心里像漏了一個大洞所有的精力都順著這個大洞漏光了濃濃的疲憊襲上心頭
當你賦予期望的人辜負了你的期望當初的期望越大之後的漏洞就越大只能怪識人不清不可怨天尤人
莊華從來沒有對一個人期待如此大也許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只有當期望徹底落空的時候才明白之前那麼多不忿和怨懟皆由失望而起
太好了她還是她自己原來的那個莊華而不是被隱隱欲狂的負面情緒蒙了心智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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