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被忽略的記憶瞬間回到了原位。
那塊玉牌是山庭給她的,而且告訴過她如果有難處,可以舀著這塊玉牌在璋梁之地所有的府衙求助。
這塊玉她本來記得要問邢樂的,可直到邢樂告辭遠走,她都忘了問。要不是那塊玉牌做工細致,她想著沒錢的時候可以換錢,可能早就被扔掉了。
如今一見到相關的圖騰還和璋梁王一起出現,她才徹徹底底的想了出來。
那一晃神的瞬間莊華其實想到了很多東西。
璋梁王曾在靖國為質,山庭是靖國上大夫沮良;山庭說他在靖國有三位志趣相投的摯友,一人曾有志平天下;山庭是無間道;山庭有璋梁王的軍隊相同圖騰的信物;山庭讓她有困難去璋梁。
山庭……是璋梁王的人!
下一瞬,莊華的腰彎下去行禮。
璋梁王很有分量,而且是山庭的朋友兼頂頭上司,她把密報交給他一定沒問題!
不對!肇國的情況是內憂外患,可璋梁王的處境是十面埋伏,她把密報交給他,只會使他的處境更難,而且這份密報在肇王的眼里只會更可疑,即是肇王信了,也會更加忌憚璋梁王,加劇這對父子關系惡化的速度,到時候肇國就更岌岌可危了。
要完成山庭的囑托,把密報交給眼前這個人就行了,可要完成山庭的心願,卻萬萬不能交給他。
璋梁王冷肅的目光在行禮的眾人身上一掃而過,即使鶴立雞群站著行禮的莊華也僅僅只是讓他目光停頓了不足剎那便越了過去。
然後,低沉的男聲從璋梁王口中發出︰「撤。」
一聲令下,所有兵卒立即集合一處,陣列整齊,璋梁王調馬轉身,後面跟隨著騎兵,騎兵後是步卒押解著山賊碩果僅存的幾個活口,井然有序的離開了風雷寨。
莊華直起身,抬起頭,目送這一支所向披靡的軍隊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易注意到了方才莊華起伏不定的情緒波動,看著此時莊華深邃幽遠的目光,易也將視線投向了璋梁王離去的方向。
「他」認識他嗎?他們是什麼關系?
易有很多疑問,但沒有問出一句,只是默默地起身,站在一旁陪著莊華看著那一隊人馬遠去無蹤。
莊華看著眼前歡呼雀躍的人們,竟然有一些羨慕。
她本來也和他們是差不多的普通人,她卻沒有了這樣簡單的快樂。
魚同找到莊華,開心地對她說︰「先生,我們得救了多虧先生奇思,某謝過先生大恩!」說完拱手一躬。
其他人亦同魚同一齊拱手鞠躬,「謝山庭先生救命之恩!」
莊華連忙道︰「此乃璋梁王之功,大家還是應該感謝璋梁王!」
「對!璋梁王的赤驍騎果真如傳說中那般勇武非常!」
「不錯不錯,每一個兵卒都堪比百夫長!」
「百夫長算什麼,听說每一個赤驍騎的騎兵都是千里挑一的勇士。」
…………
耳邊渀佛炸開了鍋,陷入一片熱烈的討論當中,煥少年心形被勾起也參與進了討論之中,雁容則是跟著商隊一些首領去堆積貨物的地方去找莊華的行李去了,易也取回了被山賊收去的劍,依舊守在莊華身邊。
魚同笑著對莊華說︰「沒想到這麼巧,居然被璋梁王的賀笀隊伍給救了。」
莊華疑惑道︰「賀笀隊伍?」
魚同解釋道︰「今年八月初九是肇王五十五歲生辰,各地諸侯皆往韶廣朝拜賀笀,某這一遭所運的貨物里,就有不少是韶廣的貴人們早先訂好的,若真出了閃失,後果不堪設想。」
「原來如此。」莊華點著頭。
真是如此嗎?不見得吧,莊華相信山賊的背後之人也會如此猜測,卻也猜不清楚。聰明總被聰明誤便是如此了。
此後的路程似乎太平了許多,莊華猜可能是離韶廣越來越近的緣故。
雨季也隨之來臨。」肇歷景碩三十七年,七月五……」莊華筆下伴著耳邊車外的雨聲慢條斯理地在竹簡上寫道︰「至肇國都,韶廣。」
進入肇國之後走了兩個半月,她總算到了目的地。
本來魚同還想幫莊華尋覓住宅,被莊華婉拒了,于是和商隊在東城門告辭後,莊華等四人當天投宿到了驛館,決定第二天再去找房子。
舟車勞頓,趕路趕到吐的雁容三人很快入了夢鄉,只有莊華屋里的燈火依舊在跳動。
第二日一早,莊華就向驛館的老板打听︰「請問店家,可知城內可有屋宅出售?」
頭發花白的驛館老板很是和善地答道︰「回客官的話,老朽倒是知道這城東鬢月巷有一處宅子在出售,只是……」老板說到這,有些為難。
「店家盡管直言。」
「這座宅子挨著玉公主府,已經出售了三年也無人問津。不瞞客官,那宅子主人曾暗中有言,誰若能介紹到人買了這座宅子,他願付那人一成賣得得錢財,老朽不忍欺瞞客官,不如客官到別處打听吧。」
莊華倒起了好奇之心,問道︰「為何那宅子無人問津?」
老板身子一低,湊近道:「听說,那宅子鬧鬼!」然後,渀佛被什麼盯上了一般縮回身子,還小心翼翼地左右瞧了瞧。
鬧鬼?有意思!
莊華問那老板︰「店家可想賺那筆錢?」
「白來的錢,誰不想要。」老板答道。
「如此,店家帶某走一趟吧。」
「啊?!」
不顧驛館老板的詫異,莊華轉身吩咐雁容他們收拾好行李,立刻出發。
老板和煥一起坐在馬車外面,為趕車的煥指路,馬車里,雁容苦著一張臉,問莊華︰;「先生,您只是去看看吧?」
莊華不明所以,道︰「為何如此問?」
「先生啊……」雁容語重心長的勸道︰「店家說那座房子鬧鬼,而且三四年都無人問津,應該是真的,我們不要去那了行不行?」
莊華扭頭看了一眼沉默的易,問︰「易也是如此想的?」
易搖搖頭,「沒有。」
雁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覺得自己之前白給他好臉色看了,于是又哀求的看向莊華,而莊華則不為所動,看來是打定主意了。
馬車走了半個多時辰,驛館老板說了一聲︰「停!就是這。」然後,馬車便緩緩停下了。
莊華被易扶著下了馬車。
眼前的府邸門楣開闊,有三級台階,青石堆砌而成的院牆高聳,一根首有異首的駐馬石側立門前,整個門面看起來大氣又低調,除了門額處空空如也有些不協調。
「客官你看,這宅子其實不錯,如此空置,可惜了。」驛館老板對莊華惋惜道。
莊華點點頭,問道︰「可否進去一觀?」
「當然!」驛館老板爽快的點頭,走到台階上一把推開了大門,「客官請。」
莊華跟上,身後跟著易和煥,雁容一臉苦像的走在最後,磨磨蹭蹭的不肯進,最後看人都要走遠了,才咬咬牙進了大門。
一進門,寬敞的院落便映入眼中,一條長長的整齊石板路直通正堂花廳。穿過花廳,就是前院,主人家待客辦公休息的地方,劃分為五座小院子,尚未提名。
過了前院,是一座花園,花園中間有一個直徑三丈的池塘,此時正是夏季,圍著池塘種植各種花卉開得正好,奼紫嫣紅,花香濃郁,兩條曲折的回廊幾經轉折糾纏,還在池塘上穿過一座亭子,貫穿了整個花園,還連接了前院與後院。花園後就是家眷奴僕居住的後院了。
後院比前院要大許多,七八座環境美麗的小院子,是家眷女主人住的,一道牆隔開了與奴僕居住的地方。奴僕居住的地方還包括了大廚房,柴房,馬廄,庫房,很大的一塊地方。每個小院落里,還有各自的小廚房。特別之處就是花園的西牆,和公主府的一座小花園貼在一起,不分彼此。
從頭到尾逛了一遍,莊華覺得很滿意,這麼大塊地方,細致裝修,環境寧靜優美,前世她全勤加加班五百年也買不起,她問了驛館老板,居然只要五百金!只佔了她全部財產的一半而已,實在是大驚喜。
只有一點,莊華很好奇的問︰「這里,時常有人打掃嗎?」好像一直有人在住一樣。
驛館老板打了個寒戰,嘴皮子打顫回答道︰「這就是……的功勞。」
本來已經被這里的景致迷住的雁容「啊!」的驚叫了一聲,緊緊地抓住了身邊人的手臂。
煥被雁容這麼一嚇也白了面孔,疑神疑鬼的東張西望。
易的情況好一點,只是手里的劍更握緊了一份,眉頭微微皺起。
「莫非,還有田螺姑娘不成?」莊華卻是難得的臉上有了表情,淡淡地笑容浮上蒼白的面孔,有一種安定人心的感覺,讓見到這一幕的四個人全都一愣,倏爾將恐懼消散一空,忽略了莊華說的「田螺姑娘」這個詞兒。
驛館老板本就覺得這個打扮奇特的無發少年不是普通人,如今更覺得自己所料不差,好感倍增。
「客官,老朽雖然想賺這筆錢,但還是想提醒客官,此地實非善地,可要謹慎考慮啊。」驛館老板再次提醒道。
雁容他們都看著她,等待她的決定。
「我看此地甚好,還要麻煩店家知會一聲賣主,我想盡快住進來,越快越好。」
笑容已經散去的莊華正色道,一點開玩笑的意思也沒有。
「……如此,老朽就去了。」驛館老板不好多言,說了一聲就出了門,去找賣主了。
雁容臉色有變得難看起來,抓著煥的手又緊了緊,煥疼的齜牙咧嘴也顧不上害怕了,易反而像莊華一樣鎮定下來了,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全身都處于了戒備狀態,準備隨時暴起。
不一會兒,房子的賣家就來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文士打扮的男人,他帶了現成的買賣契書和房契地契,火急火燎的和莊華簽了約,收了莊華的錢,一刻不停地離開了。
驛館老板得了佣金也離開了,偌大的宅子,只剩下莊華主僕四人。
莊華把所有文書都遞給雁容保管之後,看著眼前三人如臨大敵的模樣,突然心里升起了一陣惡趣味,說道︰「不如,今夜我們捉鬼吧。」
「!!!」這是雁容。
「???」這是煥。
「……」這是易。
又是一個夜黑風高的夜晚(三狐:誒?我為什麼要用又?),花園的池塘東面一座假山後面,隱隱有人影晃動,朦朧月光的照耀下,竟是說不出的詭異。
一個清亮的女聲刻意壓低聲音,說道︰「先生,你確定鬼會在這里出現?」
一個略顯低沉像是一位少年的聲音答道︰「難道雁容不相信我嗎?」
「信是信……」女聲漸漸低下去,然後不再發出。
莊華看著滿臉寫著「我不信」的雁容,也不辯解,轉頭看著緊挨西牆邊的假山去了。
易和煥只是警惕的守在莊華身邊,時刻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不知等了多久,月亮已爬到了夜空的正中央,西牆那里突然有了響動。
雜亂細碎的女子對話的聲音,傳進了莊華四人的耳朵。
「前幾日一直下雨,也不知道我的那些花兒都怎麼樣了。」
「我還新種了一株蘭草呢,也不知還活著了沒有。」
「你們倆就別磨蹭了,這不是正去看嗎。」
「姐姐、姐姐,帶我去吧!帶我去吧!」
「胡鬧什麼,你才幾歲,傷著了可怎麼辦?到時候大姐就不讓咱們來了!」
「就是,小十五你別添亂了。」
嘰嘰喳喳的女聲此起彼伏,數不清有幾個,只是只听見聲音不見人影。
莊華心道,看來都是「女鬼」,居然還有「小女鬼」!
已明白是怎麼回事的易放下了警惕,但眉頭又皺了起來,牆的那邊,可是玉公主府。
依舊不明所以的雁容和煥臉色白得快趕上莊華了。
突然,那群女子聲音異口同聲的驚呼︰「小十五!你快下來!」
莊華搖搖頭,讓三人不要跟出去,獨自走到了靠著西牆的假山旁邊陰影處,負手抬眸看著牆頭。
一個小小的人兒爬上了牆頭,紅撲撲的隻果臉沖牆西邊露出個大大的笑容,說道︰「姐姐們看,我行的。」然後不待有人說話,轉身趴在牆東邊的假山頂,然後一寸一寸地向下糯。
「你是何人?」一個略顯低沉的少年聲線從聊下響起,女孩大驚之下「啊!」的一聲回頭,瞬間腳下一空。
天旋地轉前,小女孩只看到朦?p>
試鹿庀攏?幻?磣胖聱炆?ジ賴奈薹か倌晡ぐぎ?罰?抗 謇淙慈岷停?褚幌?宄旱娜?????贗?潘??p>
本來以為會摔得七葷八素,落花流水的可是卻落進了一個微冷的懷抱里。
女孩驚慌地睜開濕漉漉的大眼楮,看到正是方才在地上看著她的少年。
「她」表情淡然,聲音略顯低沉,道︰「天上掉下個小妹妹?」
女孩懵懂的點點頭。
「似一朵輕雲剛出岫。」「他」又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