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幫助俞思的人,必定是小股人馬,不然恐怕就不是助長火勢這麼簡單了。
「左相大人以為是誰呢?」俞思忽然問道,一雙明眸中倒映著火光,變幻莫測。
莊華看了俞思一眼,說道︰「俞公子不是已經有了答案,何必多此一問。」
從方才的行動中就不難看出,俞思很聰明,而且大膽。這樣的人,就算不知內情,心中也大概猜個**不離十了。
俞思依舊一副笑模樣,雙手抱臂,身體後仰斜倚在閘門上,「左相大人果然知道。」
原來,俞思以為莊華知道內情,甚至是參與者。
莊華想轉盤走去,「我在這里就是了。」
躺槍就躺槍吧,反正送佛送到西,她不介意再幫柏緹一次。有她這麼一個看起來位高權重的人一起跟著被綁票,也算拉了一個大墊背的,心理總能平衡點,不至于對柏緹怨氣太多。
俞思跟著一起來到轉盤邊,說︰「左相大人倒是心胸豁達。」語氣中帶著揶揄的味道。
「多叫幾個人來,把閘門升上去。」莊華不再搭這一茬,讓俞思去叫人。
俞思裝模作樣的道了一聲︰「喏。」就返回去叫人了。
莊華心里覺得有意思,這小子,竟然還跟她玩起離間計了。
順手拍了拍轉盤的木架,厚重的感覺油然而生,這麼大的家伙,人少了還真推不動。想著要不要回去說一聲多叫幾個人,面前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影,把莊華嚇得差點喊出來。
「先生,是我。」那人從暗處走到明處來,摘掉蒙面的面罩。
莊華看清了來人,才松了一口氣,「戚公子啊。」她馬上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你怎麼在這?」
戚縉听到莊華口中說出「戚公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到嘴邊的關心話語說出來就變成了,「協助璋梁王行動。」
莊華心想也是,但還是覺得戚縉如此以身犯險不妥,但如今兩人身份隔開了兩人的距離,莊華只能盡量委婉的說道︰「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戚公子一身系以重任,行事還是以謹慎為上。」
「呵呵…」戚縉笑了。
似乎和「他」在一起,開心事就是這麼簡單。
「先生放心,縉曾通過武士行館的考核。」戚縉說道。
可見這娃當初是多麼純良,這麼高的功夫還讓人欺負的那麼慘。苦難果真讓人成長,想她當初也是和諧世界好少年(中年?)一枚,現在還不是看著那麼多人死在面前眼也不眨一下。
「既然來了,先幫我把閘門升上去。」莊華說道。
戚縉招手喚來手下,一起推動轉盤,閘門緩緩升起。
這時,符磐突然沖了出來,一把把莊華拉到身後,劍指戚縉。
「左相大人,您先躲到地牢里,他們,在下來解決。」符磐目光寒冰,盯著戚縉不放。
原來是把戚縉當敵人了。莊華拉住符磐的手臂,解釋道︰「符公子,他是我的舊識,是友非敵。」
戚縉看著符磐說道,「符公子。我們白天才見過,莫非現在就忘了?」
符磐這才發現,原來是白天游船時,上了妹妹的船的那個男子。符磐收劍,拱手道︰「在下符磐,方才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無妨,在下戚縉,見過符公子。」戚縉道。
俞思帶著已經換好看守衣服的眾人從大開的地牢門口走出來,看到符磐和對面的陌生人相互之間並沒有敵意,便知道來者並非敵人。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白天見過的。
「現在不是寒暄的時候……縉,你帶來多少人?」莊華問戚縉。易的名字不能再用,莊華索性叫了他的本名。
戚縉勾起唇角,「算上我一百零二個。」他喜歡莊華對他的新稱呼。
莊華額頭上冒出黑線,請問那兩個零頭全是怎麼回事?怎麼不是一百零八?
「能留下一部分嗎?」莊華商量著問。
「可以全都留下。」戚縉回答道。
「可不可以暫時借我調動布置?」莊華又問。
「沒問題。」
莊華轉身對俞思他們說︰「俞公子,麻煩你跟大家商量一下,一會兒得統一作戰,听從指揮。」
俞思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問道︰「不知,要听從誰的指揮?」
莊華心里沉了一下,面上依舊面不改色的說道︰「誰擅長策略,誰來指揮。」
俞思慢條斯理的說道︰「符兄與在下都以兵法策略見長,不知左相大人可善于此道?」
莊華知道,俞思已經對她起了戒心,不再信任她,所以多說無益,莊華搖頭,「我不善此道,不如就由符公子和俞公子充為臨時統領,不知大家意見如何?」莊華這話卻不再是跟俞思說,而是跟所有人說的。
「我同意。」不知是誰先起的頭,人都有從眾性,一個人說同意了,陸續全都說了同意。
莊華目光平靜的看著若有所思的俞思,道︰「俞公子,請盡快安排。」
俞思贊賞的看了莊華一眼,對莊華拱手道︰「思之前有所無禮,還請左相大人莫怪。」這回,語氣明顯真誠了許多。
符磐在一旁看著,似乎恍然大悟般,從俞思開始為難莊華時就微皺的眉頭終于松開了。他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現在看來,俞思並非故意奪權,而是存著試探之意。
「人之常情罷了,何況我是真的不擅長兵法謀略。」莊華淡淡道。
冷眼旁觀的戚縉一直沒什麼表示,只是他心里已經做了打算,這個看起來懶散傲慢的男子要是再不知好歹步步緊逼莊華,他就馬上帶上莊華一個人離開。
他能進來,就能出去。
「為何不直接趁亂闖出去,而是守著這里不動?」戚縉問出了他的疑問。
所有人都被問住了,這個這個……不好回答啊,于是大家一起看著莊華。
看我干嘛?莊華不自覺的退後了半步。
「先生?」戚縉也隨著符磐俞思他們那些人的目光一起看向莊華,尋求解答。
「咳…」莊華干咳了一聲,抬手掩了掩口,靠近戚縉,「附耳過來。」
戚縉面帶笑意湊近了莊華。
今時今日,戚縉的身量已經高過了莊華一點了,他要听莊華耳語,還得稍稍低頭。
「不止是這些人被囚,里面還有他們的妹妹……她們,在睡夢中被擄來,衣著不整……沒有衣服給她們換,也無法帶她們走。」莊華字斟句酌的低聲解釋了一番,畢竟這種事情,在這個世界還是很……羞人的。
戚縉只感覺到淺淺的呼吸在耳邊輕撫,莊華說的話,只隱約听到了「他」略顯低沉的聲線。
「你說什麼?」莊華退開後,戚縉這才驚覺,有些不好意思的問道。
莊華心里囧成一坨,她好不容易憋出來的說辭人家一個字都沒听見是麼?是麼?
莊華無奈,只得再說了一遍。
這次戚縉沒再心猿意馬,莊華說完之後,戚縉轉身對手下人中的一個說道︰「佳蘿,過來。」
佳蘿?听名字看來是女子。莊華目光轉向那走出來的瘦弱身影。
「妾身佳蘿,見過山庭先生。」女子來到面前,摘下面罩露出一張明麗的面孔,福身一拜也如弱風扶柳一般,透著美感,那一雙盈盈璨目看著莊華,莊華有一種被看透的感覺。
這是個聰慧的女子。莊華想。
「他」是個看似溫和的人。佳蘿想。
俞思卻是眼前一亮,「戚公子可否讓這位姑娘進去照看一下?」
其後一眾人也是欲言又止的期盼模樣。
戚縉到佳蘿身邊耳語一番,說清事情始末,「去吧。」
「喏。」佳蘿福身一拜,向地牢里走去,路過莊華時特意看了她一眼,把莊華看得莫名其妙的。
終于連最後一件心月復大患也解決了,一眾人等開始布置,那邊的大火燒的歡快,這邊頭一次作戰的貴公子們的心情也想火焰一樣雀躍著。
以往在家上有兄下有弟,不說憋屈,但總是不得表現的,俞思也了解這群人的心理,借著他們服裝的便利把他們安排在了明處守著,戚縉帶來的人則都安排在暗處,隨時可以解救明處之人的危局。
莊華和戚縉也被分配在了暗處,這個是戚縉要求的,他要老友敘舊。
敘毛的舊啊,白天剛見過好不好。
莊華無語的被戚縉拽到一邊埋伏好,被護得好好的。
「先生,一會有什麼事都不要出去。」戚縉囑咐著莊華,莊華點頭,「嗯,我知道。」
夜色慢慢的有些褪色,因為救火而忙活了一夜駐馬堡軍隊有些疲憊,有的人回了沒被大火牽連營房去睡,有的人則直接和同袍背靠著背就地打起了瞌睡。
「嗚——嗚——」
號角聲突然響起,疲憊不堪的兵卒在睡夢中被吵醒,一個個意識不清的睜開眼楮,抓起武器,結婚還沒等做好打仗的準備,就發現被一眼望不到邊的赤驍鐵騎重重包圍了起來,為首的正是璋梁王柏緹。
「降者不殺。」柏緹的聲音在死寂一般的夜色里十分清晰。
這一句話後,滿場無一人說話。
這些能被柏項帶出來的軍隊,都是虞陽調來的駐軍,雖然柏項一年之中有半年時間在韶廣,可是在虞陽軍中的威望不下于柏緹在赤驍騎的威望。
柏緹提馬拔劍,一聲令下。
「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