闃靜的深夜里,時光在靜謐的呼吸,它安靜地看著屋內的兩人,隨即又深深的蹙緊眉頭。
現在的情況讓它很不能理解。
這個小冥王到底想對宇智波家的末裔做什麼?或者說……是這個宇智波家的末裔想對小冥王做什麼?
對一個人類小鬼詢問永遠有什麼意義?
而且兩個男孩子這樣抱在一起真的沒問題嗎?
時光想不明白,但這並不礙于它記錄,它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把自己的疑惑一並寫入了冊卷上。
因為時光永遠不會為任何人而停留,它永恆而公正,殘酷而嚴明,是大千世界最恪守成憲的審判者與記錄者,它始終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觀看著一切,用事實的眼楮陳述著一切。沒有誰比它更誠實,沒有誰比它更無情。
它清楚的記得,兩年後的天夜直直地注視著佐助,用毫不避諱又無情的目光和冰冷的聲線,這麼問過佐助。
「你的未來有我嗎?」
你想過跟我永遠嗎?
你想過跟我一起活下去嗎?
佐助,你有這麼想過嗎?
鎖在幽藍瞳眸中的悲傷,那時候的佐助沒能看到,也沒能給出回應。就如同此時的佐助,盡管怔忪卻同樣給不出回應一樣。
在佐助思考的這片刻之間,空氣沉寂了下來,半晌之後,仍沒等到答案的天夜若無其事地擲出了另一個問題。
「佐助,你覺得黑暗是什麼?」
前一刻還在進行的思緒被猛然打斷,佐助張大眼,黑色的眸子中滿滿都是震驚,像是想起了什麼,他輕輕垂下了眼,緩緩張口。
「……是絕望……和血腥。」
低沉的嗓音鑽入耳畔,天夜微微有些吃驚,但他並不是為答案本身感到驚訝,而是答案後面的那個內容。大概又想起七歲那年的事了吧,雖然仍然是道傷疤,但也已經不是踫踫就會疼的傷口了。
現在留在佐助心里的是對那晚的絕望嗎?還是,對自己踏上復仇這條路的絕望?
毀滅、混沌、恐懼……在大多數人眼里,黑暗幾乎是所有負面的代名詞,所以天夜並不意外佐助的答復,從鼬親手把自己的弟弟推向復仇之路的那天起,黑暗便如影隨形。
血腥……與絕望,確實如此,或許還有一樣,叫做「憎恨」,這就是佐助所處的道路。
然而佐助卻沒有意識到,現在在他眼中的,在他還沒被復仇完全覆蓋之前,那雙泛著黑玉般光澤的眼眸依舊純粹而清亮,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般懵懂純真。
「這樣啊……」
天夜輕輕垂下眼簾,在唇邊勾起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帶著幾分連自己都不知道的黯然與失落。
不一樣的,佐助。
我們完全不一樣。
你現在還活在風與光之中,你的那顆心還沒有被黑暗染透,就算染透也還沒浸透,我們還不能算是一個世界的啊,佐助。
真可惜。
「這樣可不行啊。」
「什麼?」
「這個世界混雜著殘虐與虛構,即使是在平和溫馨的木葉之下,黑暗、絕望和悲傷……也仍然在暗潮涌動。忍界的暗污黑而腐朽,如果只是這點覺悟的話,不行,佐助,光是這點覺悟還遠遠不夠。」
宇智波滅族事件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比起一個國家的滅亡,宇智波被滅族實則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它小到經不起時間的磨礪,最終被世人拋諸腦後,而被記得的,大概也只有「宇智波」這個曾經榮耀一時的名字。
很殘酷,但這就是事實,它明晃晃地擺在眼前,無法否認也無法忽視。
這個世界無時無刻都存在著戰爭,第三次忍界大戰過去了,卻並不意味著戰爭就此結束,各國之間的交鋒仍在繼續,戰爭的縮影從未停止。
殘酷是事實的幻影,生命是死亡的幻影,黑暗則是光明的幻影,人類啊,睜大你們的眼楮吧。
世界的背後永遠都是黑暗,無可預知的殘虐與虛幻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進行,而看到與否,只在于人們意識到與否。
漫不經心的語調和嚴肅正經的內容都令人為之心驚,而更讓佐助驚詫的是那一瞬間從天夜身上彌漫出來的清凜闃暗的氣息,不過這樣的氣息很快就消失了,快到讓人錯以為是幻覺。
怎麼回事?
天夜究竟經歷了什麼?
天夜的心中,跟自己一樣存在「恨」嗎?
如果我所經歷的黑暗,所擁有的覺悟不夠的話,那麼天夜所看到的世界到底是什麼樣的?
黑暗的木葉,腐朽污黑的忍界……那是地獄。
天夜究竟經歷了什麼,才能把這一切看作地獄?
心中的疑惑如同雪球越滾越大,佐助輕皺起眉頭,沉默著把人抱得更緊了。想要擁緊他,想要給他溫暖,想要讓他看到這個世界的精彩與光明,仿佛只有這樣,才能驅散心中的不安跟鈍痛。
左耳跟臉頰忽然傳來涼涼的肌膚觸感,隨即變得溫熱起來,貼上來的時候還被人輕蹭了一下,這讓從未與人有過如此親昵之舉的天夜剎那間怔住,與此同時,他們那後背貼前胸的姿勢也粘合得更緊密了。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天夜都是整個人被圈抱在某只團扇的懷里。
「怎麼了?」
某個二柱子「撒嬌」的行為,似乎對天夜很受用,連詢問的聲音都帶上了幾許溫度。
「討厭的話,即使不成為忍者也沒關系,我會負責的。」
等等等等,負、負責?負什麼責?二柱子這突然間是抽什麼風?
天夜眨了幾下眼楮,滿眼的不可思議,更讓他驚悚的是二柱子那沉悶又有些自責的語氣,而且現在又是這種姿勢,真的不會誤會什麼麼……
「……為、為什麼要負責?」眼角微微抽搐著,天夜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听起來跟往常無異,但顯然那口吃的一下就已經表明他失敗了。
「我來養你。所以不用成為忍者也沒關系,做你想做的事也可以。」
對,他從來不介意天夜是一個普通人,準確來說,他希望天夜只是一個普通人,過普通人的生活,這樣喪命的幾率也比忍者小得多,他希望他活在沒有危險的世界里。
是的,他並不是怕天夜不能沒有他,而是他害怕失去天夜,他根本無法想像也無法接受天夜渾身是血的樣子。
在那個電閃雷鳴的夜里,在那個他幾乎絕望的日子,他攀附上了名為「天夜」的這根細小的蜘蛛絲,為了爬上懸崖,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保護,一步一步地前進,因為一旦斷了,他就將墜入萬丈深淵,不復黎明。
天夜究竟是什麼呢?自己究竟是把他當作了唯一的救贖,還是什麼呢?
佐助撫住額頭,深深地吸了口氣,那道氣息仿佛變成了細碎的玻璃碎片,一片片地扎進心里,帶起一陣又一陣的刺痛。
有些情緒總是忽然而來,可他卻從不知道那叫什麼,就像有時候看到天夜,他會莫名的心跳加快、突然就移不開視線一樣。
但是有一點,他可以比任何時候都更加確定,那就是——沒有天夜,他就活不下去。
倘若有一天,宇智波佐助知道這根無論如何都要保護住的蜘蛛絲,其實比任何東西都要強韌的時候,那時的心情還會一樣麼?他到底又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一個他從不知道的天夜……
只是那時候,當他了解了真相,內心的震撼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強烈。
雖說你願意養本少爺是挺高興的……天夜的額角凸起了一個小小的青筋。但是——後面那話根本八竿子打不到一耙吧喂!負毛線的責,本少爺需要你負什麼責任了!
天夜覺得自己怎麼就跟不上佐助的思路了,他們這是有代溝了吧絕對是有代溝了吧。
天夜深呼吸,一口氣把問題吐了出來,「二柱子你跟本少爺說清楚負責到底是什麼意思這跟當不當忍者扯個毛線的關系啊怎麼你覺得本少爺是累贅嗎連累你了嗎你要有什麼不滿都給本少爺統統說出來!」
「……天夜你冷靜點,我沒那意思。」還有那個「二柱子」……不會是在叫他吧?
「那是什麼意思?」
「天夜,你不是為了我才……」
天夜明白了,他知道二柱子為什麼突然抽風說要負責了。他是為了二柱子才去學校沒錯,但選擇忍者這職業……相信他,他從還不會說話時就已經被迫接受忍者知識了,就算他當初沒有選擇暗部,也會被爺爺送進忍者學校,所以這跟佐助沒有任何關系,不過佐助願意養他這點……倒是令他驚訝。
但是天夜並不認為佐助養得起一個吃穿住行樣樣都不虧待自己的人,下忍那點微薄的報酬……實在是拿出來都覺得寒酸,養人的事暫時還是他來吧,只要佐助有這份心意就夠了。
「別想太多了,這跟你沒關系,走這條路是本少爺自己的選擇。」
他沒想到天夜會這麼說,佐助愣了愣,隨即輕擰眉頭,若有所思地看向天夜,「你在追尋什麼?」
「如果說,我追求的是和平,你會幫我實現嗎?」
天夜雖然是以調笑般的口吻這樣說著,但是佐助卻回答的斬釘截鐵,毫無猶豫。
「會。」
「——!」胸口一陣緊縮,掩飾不住的驚訝從微微放大的瞳眸中流露出來,接著天夜的目光轉為柔和,唇角輕勾,綺麗清澈的聲線清楚地表達出其主人的情緒,「真令人高興。」
真是的,這個人總是有令他高興的本事。
所以說比起暗部那些索然無味的家伙和枯燥繁瑣的工作,他更願意跟佐助待在一起不是沒有道理的。
僅一字之言,就能讓他如此愉悅的人,非佐助莫屬,恐怕這世上也只此一人了。啊,能把他的玩笑話當真,認真回答的,恐怕佐助也是那少數之一吧。真是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天夜在佐助的懷里動了動身子,側目彈了一下小團扇光潔飽滿的額頭,臉上頗有幾分無奈的笑意,「謝謝你。」
「突然間干什……」佐助捂著被彈疼的額頭,沒等他怨責完,他就被天夜那句感謝給惹惱了,「你要對我用敬語到什麼時候!我們之間有生疏到那程度嗎?理所當然的事根本沒必要一一道謝,再說我也……」
佐助的話忽然頓住,因為天夜正以一副非常驚喜的表情看著他,佐助有些不自然地移開視線,坦白講,被正主這麼盯著他有點慌,心里不知怎麼就跟小鹿亂撞似的。
「再說我也?」
「再說我也……」佐助又瞥回去看了天夜一眼,對方那明顯十分期待的表情在他心中不偏不倚地撞了一下,面頰不听話地紅潤起來,佐助趕緊移開視線,輕聲咕噥道︰「……再說我也想給你一個安穩生活的地方。」
這種心情到底是什麼呢?
好像喜悅多得快要流溢出來一樣,非常的高興。
比任何時刻,任何人說過的任何話語,都要來得令他欣喜。
但是他真的可以如此高興,真的可以如此相信嗎?
他再清楚不過,他跟佐助之間往後不可能生活在一起,他們追尋的東西和所走的道路截然不同,能陪伴彼此的時間也只有年少時的短短數年時光。
他並不向往和平,更不在乎這個世界的人的生死,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他所追求的,永遠都是深邃而純粹的東西,他所走的路是永無止境的黑暗,即便是走到黑暗的盡頭,他也會永遠一個人走下去,那是一條沒有終點的深淵之路。
明媚的瞳色覆蓋下,晦暗濃稠的色彩在瞳孔深處匯聚,天夜斂去臉上的神色,只余一抹清淺的微笑道︰「不要去管身後是否會襲來寒風驟雨,既然選擇了遠方,便只顧風雨兼程,既然目標是地平線,留給世界的就只能是背影。不要回頭,不要停步,佐助,只要你還在前行,我就不會落下。」
神祗絕不輕許的諾言,在此刻月兌口而出。
「只要你還在前行,我就不會落下。」
對,為了回應你的重視,我做出了這份承諾。
一旦許諾,便有如言靈,這便是神祗語言的分量。
佐助,這是我現在僅能給出的東西,你一定不忍讓我失望吧?
天夜的聲音很平靜,音量不大,卻在佐助的心中掀起一陣波瀾,他怔怔地注視著天夜淺笑的側臉。對方很高興,這是他能從天夜臉上讀取到的情緒,意識到之後他竟然感到不可思議的喜悅,而後一股溫暖的東西順著皮膚肌理流進身體,滲透進每一分血肉里。
他現在覺得,即使前方是萬丈深淵,他也能毫不畏懼的往下跳,即使前方鋪滿了荊棘,他也能披荊斬棘的往前走,只要握緊天夜的手,他就有力量走下去,仿佛路的盡頭就是供他們安穩生活的樂園,那里盛裝了一切的美好。
那句話的意思是……往後不管發生什麼,天夜都會陪他一起走下去嗎?
佐助不自覺的勾起了唇角,墨黑的眸子里蘊著幾許掩不住的暖意。
「佐助,我很重要嗎,對你來說?」仿佛是一時的興致所致,天夜以目光微睨佐助,用輕快的口吻如此問道。
佐助愣了愣,這個問題並不陌生,一年前天夜也問過幾乎同樣的問題,可即便不是這樣,答案也早已在心中醞釀成型。
「很重要。」
很重要,重要到害怕失去,天夜就是之于他如此重要的存在,重要到沒有對方就活不下去。
鼓動于身體深處的東西,雖然他現在還不能明白那究竟意味著什麼,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已經用了另一種形式表達出來。
如果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重視超越了自身生命,並且甘願為那人做任何事,那麼……這種意味的名稱基本上已經呼之欲出。
天夜的表情出現了一秒的凝滯,他張了張口,似乎猶豫著想說什麼,不過這樣的猶豫只維持了兩三秒,隨之吐出的是最簡單不過的三個字。
「那就好。」
還不夠。
佐助,還不夠。
我想要的不是「很重要」,也不是「更重要」,我內心所渴求的答案永遠只有一個——「你最重要」,我想要听你親口說出這樣的話。
我想要的,是即便我說要毀滅世界,你也會毫無猶豫的幫我實現,和我成為共犯的覺悟。
不過沒關系。
兩年是「更重要」,一年是「很重要」,那麼再有三年,便是「你最重要」了吧?
就算你以後又有了重要的男人或女人,只要最重要的那個依然是我,這就夠了。
輕抿的唇角拉開弧度,天夜如此篤信著,把目光重新落回書頁上。
神祗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所以我會等,不管是三年、五年,還是十年、百年,無論過了多少年,我都會等那個答案,會一遍又一遍地問你。
因為你是最棒的。
佐助,你是最棒的「收藏品」。
作者有話要說︰2013042720:00:54更新
其實天夜最後要說的,不是「那就好」,是「還不夠」,嗯,讓作者君廢話說明一下。
磚頭已經擺在旁邊了,作者君馬上去撞……
下章絕逼完,完不了本少爺就抱著筆電撞,讓本少爺跟筆電共存亡吧飆淚
已經1W7了,看這個番外能飆到2W幾……爆字數君真的是完全不手下留情啊哭,這樣下去最後番了個外的時候都能飆個20W+單獨成冊了有木有,真的要救了個命啊嚶嚶嚶QAQ
然後……如果告訴你們︰這番外寫了這麼多,其實前面都不是重要的,關鍵在最後一章。有沒有想瞬間拍死作者……外罩機甲防K!2死了(被毆
驚喜又留到了下下章,瞬間有種驚喜變成了黃花菜的趕腳……捂臉下章絕逼能完結番外的,就算為了本少爺的筆電也要完結掉!握拳
最後是關于上周沒更的解釋︰
是因為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PIA
好吧,正經點,是因為勞資遇上地震了,因為家住高樓壓根不敢回去,在平房里待了幾天,本來想說買張機票滾回魔都的……雙流竟然不起飛(t╴t),瞬間化身咆哮帝不解釋。
當然這還不是最悲催的,最悲催的是等本少爺回去後……發現筆電的適配器斷了我去!你們絕逼不能體會本少爺當時的心情……
這邊沒有專賣店,本少爺又只好找家網吧網購,于是這又等了三天,今天終于能滾回來更新了QUQ
果斷要求孩紙們的爪子順毛啊tut
讓本少爺獻上5K賠罪吧嚶嚶嚶現在都覺得5K不是字了,真的(看本少爺正經的臉色)
2013042721:28:00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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