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眼楮是心靈的窗戶。
慕子衿一雙杏眼微微一彎，嫵媚多姿，黑色的眼線出了眼角，像是一把尖刀，將媚態沖散，平添了幾分銳氣。柳眉斜飛入鬢，一股戾氣撲面而來。
她滿意地端詳著鏡子中的自己，眼尾掃到一旁發呆的化妝師，嬌聲笑道:「怎麼？認不得我了？」
「……狠厲是有了，但是李莫愁有這麼年輕嗎？」化妝師發現慕子衿真的太適合化妝了，妝容就像一個面具，輕易就將她帶入角色到當中去，現在的她眼神陰柔凌厲，仿佛身上籠罩著一層殺氣，一顰一笑間，讓人不敢與之直視。和剛才陽光和熙的她判若兩人。
慕子衿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話，只嘴中輕吟著:「話聲輕柔婉轉，神態嬌媚，君之明眸皓齒，膚色白膩，這才是李莫愁。否則，你覺得我該是什麼樣的？」
現在的慕子衿儼然化身為李莫愁，說的話雖是疑問句，但語氣確實毋庸置疑的肯定，讓化妝師一時答不上話來。
這就是金老先生筆下的李莫愁？化妝師第一次將自己的視線看向了張導發下的《神雕俠侶》原著。這本書早就有了，只是她一直都沒看，只要上了點年紀的人，誰沒看過古天勒版的《神雕俠侶》，里面的人物給了她最初始也最深刻的印象。
小龍女就是白衣飄飄，楊過就該痞痞的，而李莫愁就像個怨婦，年過三十。又出手狠辣。
今天听了慕子衿一說，才發現自己理解的似乎太過粗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因為小龍女和楊過是主角，所以他們的故事大家耳熟能詳。而李莫愁是配角，本身出場就不多，她的故事更多的是通過其他人物口述回憶來傳達的，自然就要花費更多的心思去了解。
一個好的化妝師。理應要將角色研究透徹，才可以去為別人定妝，怎麼可以犯這麼低級的錯誤？
所以老師才會始終覺得自己不能夠獨當一面嗎？
她以前不明白當初老師一直說自己錯了，到底是錯在了哪里，今天似乎有些懂了。
又送走了一個試鏡郭芙的人，張紀忠想都沒想就將這人的資料扔到一邊去，一同負責試鏡的其余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為什麼張導的心情突然變差了。
「你們覺得她演的怎麼樣？」張紀忠突然問道。
席菀是《神雕》劇組投資方的負責人，對角色也有著部分的決定權。說實在的。按她的理解。直接找一批知名藝人就好了，干嘛吃力不討好地坐在這里面試了一個又一個。她是商人，只在乎這部電視劇是否能夠給自己帶來利益。按她說，最好能夠用最短的時間開機殺青上映。而不是浪費時間坐在這里枯等。
問她那個誰誰演的好不好？她直接就是兩眼一抹黑，啥也不懂，說了也白說。她是商人，也是個聰明人，于是，就閉嘴不說話。
王雪晶是編劇之一，對角色的理解比較深刻，其實面試是件枯燥的事情，一千一萬個人里也難以挑出一個讓自己眼前一亮的演員來。所以對待選角的耐心上比張紀忠要好一些，評價起來也偏向溫和:「長的還不錯，就是表演太流于表面，感染力不夠。」
「你說話就是太溫和，按我說，除了剛才那個楊宓還可以，今天一天的時間都是在虛度。」總導演于敏的臉上明顯帶著不耐煩，「要不就聯系陳子涵的經紀人吧，這些新人明顯不行。」
王雪晶無奈地笑著搖搖頭，「你們做導演的沒一個脾氣好的。」
「其實我在沒做導演前脾氣還是挺好的。」于敏為自己辯駁道。
引得其余三人一陣笑聲。
「小邱啊，那個慕子衿來了沒有？」張紀忠笑過後，問一旁的葉邱道。
「一個小時前就到了，正在化妝室里試妝。」
張紀忠聞言皺起了眉頭，「這又不是正式拍攝，怎麼一個小時了還沒化好？」
葉邱干咳了兩下，輕聲說道:「是普洱在負責化妝。」
眾人一听這名字頓時恍然大悟。
「趕緊讓那丫頭別廢話了，你去讓她把人給我放出來，再這樣耽誤時間，回頭我就讓她老師把她領回去。」張紀忠恐嚇道。
「好的，我馬上就去。」葉邱領話離開房間。
于敏好奇地問道:「慕子衿是誰？」
王雪晶是編劇，平日里會觀看各種電影電視劇來汲取靈感，對里面的演員也會格外留意，習慣在寫劇本時將各種人物代入，所以大部分演員的名字她都記得。
當下毫不猶豫地說道:「前段時間拿下3億多票房的《失戀33天》，里面女主角就是她演的。」
《失戀33天》于敏也看過，他側臉想了想，愣是沒記起慕子衿的長相來，「記不住，應該演技沒什麼出彩的地方，怎麼張導這麼上心？」
被于敏一問，張紀忠又想起了慕子衿在餐廳中說的話，便來了興趣，「這是近年來，少有的自己會琢磨鑽研角色，而且還悟性不錯的一個演員了。于敏，你來說說，孟光美演李莫愁這個角色適合嗎？」
「外表是合適了，就是演技確實不是很好，我在考慮是不是該刪減李莫愁的戲份。」
張紀忠听了于敏的話點點頭，轉頭又問王雪晶道:「你覺得孟光美的外貌符合嗎？」
「年齡挺符合的。」言下之意，是外表她其實並不滿意。
「哦？那你覺得李莫愁該是什麼樣子的？」于敏問道。
「其實原著里面有過一段話，不知道你們記得不記得。武三通急躍出洞，但見李莫愁俏生生的站在當地。不由得大感詫異︰‘怎麼十年不見，她仍是這等年輕貌美？’當年在陸展元的喜筵上相見，李莫愁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此時已是三十歲。但眼前此人除了改穿道裝之外，卻仍是肌膚嬌女敕，宛如昔日好女。從這里可以看出，歲月並沒有給李莫愁帶來任何改變。」王雪晶對原著熟記于心。也不用拿出任何資料翻看，張嘴就來。
「那個慕子衿的看法，和你是一樣的，看來你們應該很有共同語言。」張紀忠說道。
「如果真的按原著里寫的那樣拍，恐怕會有點喧賓奪主吧？」于敏考慮的是大局觀，如果出現一個貌美如花的李莫愁，先不說被以前幾個版本洗腦的觀眾接不接受，奪了小龍女這個女主角的風頭肯定不行。
「我和你的想法一樣，所以我想看看。她能怎麼演。」張紀忠此時終于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
于敏模模下巴。「被你這麼一說。我也開始期待起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只听得門外響起一個女子輕柔的歌聲，聲音不響卻異常清晰。她唱的正是《神雕》劇中，李莫愁每次出場必吟的詞:「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
每唱完一句，聲音就近了一分，當「許」字出口時，房間的門也「砰」地一聲，被外力重重踢開，驚得眾人心髒猛地一縮，席菀差點就要跳起來出聲呼叫了。
卻見門口顯出一個美貌道姑的身形，她拿著一把拂塵，身上穿的杏黃色道袍，襯得她膚色越加細膩，猶如瓷雕般令人賞心悅目。
只見她自大開的房門口微笑著緩步走進，明明是笑靨如花的模樣，卻看的張紀忠幾人有些心驚肉跳。
眼波流轉間，戾氣隱隱閃現，嫣紅的朱唇還在唱著:「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腳下蓮步輕移，踏歌而行，每唱一句，就走近幾分。歌聲酸楚婉轉，眼神既幽且怨，一曲唱罷，朱唇輕啟道:「那兩個女孩兒呢？」
女孩兒？什麼女孩兒？听得入神的幾人均是一愣，只有王雪晶反應最快，「李莫愁，你要殺便殺，休想我說出無雙她們的下落！」
听到王雪晶的話，其余三人這才反應過來，席菀後怕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原來是試鏡，害得她以為真的是古人突然跑到這里尋仇來了。
于敏和張紀忠眼楮一亮，慕子衿的出場讓他們感到了身臨其境的感覺，那種先聲奪人的方式在心髒大受刺激的同時，也見識到了慕子衿的演技，好像比自己印象中要好了許多，他們開始期待起她的表演了。
原本，在慕子衿的預算里，試鏡到這里應該就結束了，可是眼瞧張紀忠等人沒有叫停，她也只得按照自己的記憶演了下去，還好還有人和自己配合，否則演獨角戲的感覺不要太尷尬。
慕子衿手中拂塵一揮，左手在王雪晶臉上虛撩了一把，嬌滴滴地笑道:「陸二哥，你哥哥若是尚在，只要他出口求我，再休了何沅君這個小賤人，我未始不可饒了你家一門良賤。如今，唉，你們運氣不好，只怪你哥哥太短命，可怪不得我。」
說著，眼中殺氣閃現，緩緩舉起手中的拂塵。
在其余人的位置上，或許看不出來，但成為慕子衿目標的王雪晶卻有些緊張的盯著拂塵，她明明知道一切都是假的，可又怕慕子衿會真的暴起發難。竟有種坐立難安的感覺。
快喊停啊！快喊停啊！慕子衿在心中祈求著，再演下去就是武打戲份了，這個她可不在行啊！
「停！」上天似乎听到了慕子衿的心聲，張紀忠終于出聲喊停了。
慕子衿心里舒了一口氣，連忙放下手，收斂起凶態，對眾人彎腰行禮道:「大家好，我叫慕子衿，試鏡的角色是李莫愁。」
「唉，可惜了，要是不喊停，我還可以多看一會兒。」于敏意猶未盡的說道。
王雪晶撫撫自己受驚的心髒，「你倒是看的開心，我這個心髒啊，都快跳出來了。」
「你就是膽兒小。」于敏取笑道。
「這是她演技好。」王雪晶怎麼可能承認自己膽子小？所以一切功勞都推給了慕子衿。
于敏笑著看向慕子衿道:「你這次的表現，可比《失戀33天》里好多了，至少在那里我記不住你這人，現在我徹底記住了。」
「謝謝于導夸獎，其實這也要感謝段導的信任，給初出茅廬的我演出機會來磨練演技。否則我今天肯定表現的沒這麼好。」當初在拍《失戀33天》時，慕子衿的演技只有d級，硬生生是靠自己的感悟和閱歷去理解去演的。結束拍攝後，慕子衿的演技已經達到了c，這已經是國內一流演員的水平了，雖然比不上影帝影後，對一般的角色卻也能夠發揮自如了。
慕子衿謙遜的態度，讓幾人對她的印象又好了幾分，在一個導演面前不是不能提起其他導演的好，主要還是要看你的說話方式。一個懂得感恩的人，任何時候都能夠獲得其他人的好感。
看過剛才的表演，再加上餐廳里的一番話，張紀忠心里的天平其實早已經傾向了慕子衿這邊，他側身問席菀道:「席小姐，你看這慕子衿演李莫愁行嗎？」
其實就算席菀不同意，張紀忠也還是會照用慕子衿不誤，不過這樣做難免會讓兩人之間產生嫌隙，能獲得對方首肯，那是再好不過了。
「行，就她吧。」席菀意外痛快的答應了。
在一個快日暮西山的過氣演員和一個冉冉升起的新星之間，她當然會選擇帶給自己更大利益的後者了。更何況慕子衿的3億票房頭餃還在那里，最近關于她和那個新晉導演之間的緋聞也是傳得沸沸揚揚的，以後對《神雕俠侶》的收視率肯定也會有幫助。況且，她一直覺得只憑劉伊菲雖然能夠吸引一部分的男性觀眾，但是風格過于單一，現在多一個亦正亦邪又年輕貌美的李莫愁這樣的角色，肯定能夠引起更廣泛的關注。
就這樣，在各自的小算盤里，慕子衿以絕對的優勢打敗了孟光美，獲得了李莫愁這個角色。
過程順利的，讓慕子衿大感意外的同事，也證明了一件事，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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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我已經欠了兩更了……也就是說，明天要四更，這簡直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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