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濃郁。
等,是無能的表現。
它是痛苦的代名詞。給人精神上的折磨,讓人心中壓上萬鈞大山。風,吹不動。雨,打不散。
誰是真正的無能之人?從出生到老死,誰不會起起伏伏經歷過一些?
沒有無能之人。但是,等,很公平,即使所有人能夠翻雲覆雨,該等的時候,也必須要承受這份折磨。
老班長在等。他等的是救護車過來。同樣,他也在等答案揭曉的那一刻。
蕭野在等。從他心中默默喊出那個使用治療術技能時,他的生死都由上天來注定。這是賭博的代價。我命由我不由天,是一句笑話。
秦漢唐校長在等。等老班長默默的死去。同時也再等老班長死去之後的狂風暴雨。
汪杰處長和一眾陪酒的領導也在等。等老爺子最後的結局。等秦校長的指揮。等時間將這件事情畫上一個句號,不管是圓滿的,還是殘缺不全的。
博陽餐廳的劉經理在等。等著看抬出去的是一個帶著晦氣和陰雲的尸體,還是一個帶著喜悅和晴天的病人。
蕭野的同學同樣在等。等學校對他們的處理,等蕭野的解釋。
有的人,能夠等到最後的期望。這些人,會豐收。
有的人,等到的只有蒼白的時間流逝。最後不但一無所有,還會痛苦的看著種子在田地里腐爛。
張和平老爺子,果真很快清醒過來。他走到老班長面前。看著老班長不時的吐出一口鮮血,心中猶如刀劈斧砍,面上的痛苦,化成巨大的力量,微微凸起的指甲,將掌心的如同樹皮一樣的老肉刺透。
滿掌的血,很快就會止住。心里的痛與悔,世上沒有能夠醫治的良藥。
學校的一眾領導,從來沒有這麼覺得救護車的聲音是這樣的悅耳,又是這樣的讓人難受。
蕭野不可能跟同學解釋。有些事情,不管是對的還是錯的,都沒有辦法解釋。
蕭野沒有醉。他比從不喝酒的劉德飛都要清醒。
只是,他很迷茫,這比醉了更加厲害。
劉德飛運動回來,蕭野還是死人一樣躺在床上。不是沒有人願意搭理他,而是他不願意跟任何人交談。
臉上的淡紅色手指印跡已經慢慢消散,他等的東西還沒有到結果。
因為今天張書記在新校區值班,所以孔老師也在新校區值班。
沒有了蕭野,學校的值班又必須簽到,不能曠勤,所以兩人覺得有些不方便。
值班不是任課老師的事情,沒有人願意在一個荒野之地值班,盡管有著每天六十的補償。
管理人員很有限,三個輔導員老師,一個團總支書記,一個黨總支副書記,加起來不過五個人。
孔老師想要蘀張書記值班,張書記回絕。孔老師只能留下來陪他。
兩個人商議良久,話題一直圍繞著蕭野。
孔老師將蕭野入學以來的每一件值得說的事情,不管是蕭野干的蠢事還是漂亮事兒,他都仔仔細細的講出來。
不需要他下什麼結論。張書記自己能夠做到怎樣看清一個人。
這兩天,兩人明面上沒有什麼動作,好像真的讓蕭野帶薪休假。暗地里卻找了不少人談話。
原來的學生會主席,蕭野的好哥們何曉,听到到新校區去當輔導員助理,直接就回絕了,大部分人都在考研究生,他同樣如此,在那邊,不太方便。
同屆的副主席,只有蕭野一個人不準備考研究生,找過來談話也是白搭,縱然張書記和孔老師說的天花亂墜,也沒有一個人答應。
兩人不得不思考,重新讓蕭野回來。
宮嫦雅確實背景很深,但是在中文系雪學生工作當中,她同樣不能越級當張書記的家!以她的聰明,也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
現在,不要說廉價的女生找不到,就是男生,也沒有人願意來。
一部分是真的想要做自己的事情,考研究生,考公務員,找工作。
一部分是抹不開臉面。中文系蕭野同年級的,男生只有七八十人,除去那些沒有任何工作經驗的,有工作經驗的都跟蕭野關系不錯,自然不會搶飯碗,將蕭野得罪死。
有一部分人,對于到新校區當輔導員助理很有興趣,比如剛升了大學二年級的一些同學。他們正是野心勃勃的年紀,不敢說什麼都知道,但說一句什麼都敢做卻是真的。
他們不要工資,他們不要報酬。
孔老師不能同意。張書記同樣也不能同意。
大四的學生如果沒有人出面,那就是說,沒有人能夠擔當這個職務。其他年級,想都不要想!
就算孔老師和張書記同意了,劉院長也不會同意!
劉院長是主抓教學的,不可能讓學生曠課到新校區當輔導員助理!
學校也肯定不會同意!
在外面聘請職工?
這根本行不通!不說他們是不是了解學生工作的性質,但是工資,誰給出?一個月給人家四百塊錢?就是給人家一千,人家也沒有人願意來!
新校區有新生,新生什麼都不懂。讓宮嫦雅常住,宮嫦雅肯定不會答應。沒有人晚上在這里值班,萬一出現緊急狀況,誰也跑不了。
大家輪流值班,累不累先不說,每周在新校區老校區之間往返,大家肯定不樂意。今天你缺勤,明天他缺勤,將缺勤分配下去,一個人一周缺勤一次,這一周就五天沒有人值班!
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張書記和孔老師抽著煙,一直上談到晚上九點多,也沒有商量出一個結果。
將新校區交給一個新上任的輔導員,他們心里也不怎麼放心。讓孔老師過來親自抓,孔老師上年腿摔折過,太不人道。
應該有一個輔導員助理!
可是這個人,找不到!
蕭野是學生干部出身,願意擔任,這是好事兒。可是,他的臭脾氣,不要說校領導,有時候連孔老師這樣的嫡親的老師都受不了!
宮嫦雅是一個未婚女人,蕭野又沒有女朋友,兩人在一起,難免出現一些摩擦。雖然現在兩人是針鋒相對,可是時間一長,誰能料定?
蕭野算是合適還是不合適?
很多人都在看中文學院怎麼處理蕭野。
新校區的領導,中文學院的老師,大家都在等。
他們中有的人在幸災樂禍,想要听到一個對他們好,而對蕭野來說並不見的好的消息。有些人卻只是無所謂的圍觀,畢竟蕭野這樣一個草根小人物,能夠迅速的火起來,確實有著傳奇性。
蕭野不清楚對于他的審判,什麼時候降臨。
這個審判,有功德箱的審判。那是終極的最後一審。有中文學院的審判,說開了,就是張書記和孔老師的審判。這個審判是決定終極審判的信號燈!
還有,他沒有考慮過的,未知的審判。新校區校領導對他的審判,今天晚上校本部領導對他的審判!
蕭野不能不迷茫,他獲得功德箱,隨之而來的獲得了很多麻煩。
躺在床上,意識恆定不動的盯著功德值試管上的數值十三。
除了這個代表不吉利的數字,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將他的注意力集中,將腦海中紛繁雜亂的思緒擺月兌。
在去醫院的路上,醫生們已經匆匆忙忙的對老班長進行了檢查。
血壓偏高,心髒略有心律不齊,胃部輕微出血,以前留下的老傷隨著醫療條件的改善對他的醫治,也逐漸的好轉,腰部脊柱受損的神經並不嚴重,對他的影響不算太大。
每听一條數據和醫生的解釋,老班長的臉上就多出一絲驚訝,等醫生告知他腰部的老傷並不嚴重時,他臉上的驚訝變成了震驚!
在座的別人不清楚,甚至連張和平都僅知道一個皮毛,可是他心里清楚!
腰上的老傷是彈片留下的,嚴重傷及神經組織,這些年求醫問藥,從來沒有一個人說過他可以恢復,最大的可能就是加強養生,做好保養,平時,他坐的時間稍微長一點,腰部就受不了!
雖然還能行動,但是卻嚴重影響他的行動,說不準,哪一天,他就可能癱瘓!
可是,現在醫生給的結論,卻證實了那個小伙子的一句話!
「如果!你是一個造福民眾,懲惡揚善的人,那麼今天你不但不會死,而且還有大造化!」
今天,他沒有死。
傷勢突然之間就好轉了不說,血壓偏高?以前那是居高不下!心髒沒有大問題?以前現在他懷里還揣著好幾樣藥物!胃部略微出血?那一口一口吐出來的都是屎不成?而且,那些陰天下雨就奇癢難忍的老傷,現在也成了微不足道?最嚴重的傷勢,也變成了影響不大?
這是他的造化?
那個小伙子,能夠言出法隨?一言定人生死?這還是人麼?無數的問號,在老班長腦海盤旋。那個小伙子說的下一句是什麼?
可是,我到底算是一個行善之人,還是一個作惡之人?
我的手上沾滿鮮血。
我為官期間努力做到公平公正。
雲聚雲散人誰在看?善惡之分誰來定?
是,那個,小伙子麼?
此時的蕭野看不到雲聚雲散,也沒有本事判定善惡的界限。
他是一個等待宣判的罪犯,在最後的夜晚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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